一半八强的退赛并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两天前的初赛上,那残忍可怖的一幕已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人们更多的是对黄杉帮与南宫剑宗居然没有退赛表示震惊。
    隶属上届八强的武派都已弃权,这名不经传的黄杉帮,与日薄西山的南宫剑宗居然还有胆量继续下去,这显然已成为了整个广东武林茶余饭后的谈资。
    至于天城剑派,他们的掌门冉天行一直是一个顽固的小老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经过初赛之后,可以直接跳到天城剑派与翰墨剑门的决赛,此次武宗大会便可以几乎缩短一半赛程。
    当然,也有不少人表达了对义勇帮的同情。
    此次的省试,一改往届毫无悬念的颓势,人们心中开始出现了对另种结局的期待,甚至在赌坊之中,出现了不少将赌注押在翰墨剑门之外的门派上,一时间未来充满了未知。
    又是这座雁归楼,今日南宫羽和冉天行带着他们的弟子们,来此壮行。
    明日便是决赛前的最后一次复赛,经过两场比试,从余下的四派中决出最终参与决赛的两派。
    复赛的决斗顺序也已放出,南宫剑宗对天城剑派,黄杉帮对翰墨剑门。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让皇上与皇后大吵了一架,结果自然是朱吉桦不肯退赛。
    包房之内,气氛有些沉闷,丝毫没有赛前的兴奋与打气,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张阴沉的脸。
    冉天行与弟子们的相处一贯冷漠,而南宫羽则是与白马筱等人也发生了争执,主题自然也是退赛。
    显然那些被初赛上的那一幕吓住的人中,也包括了南家这两位姐妹。
    在“如若退赛就集体离开南宫剑宗”的威胁下,师徒间的争执便不了了之。
    但南宫羽也没再提退赛的事,似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热气腾腾的铁板上,各式河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菜过五味后,白马筱他们三个互相交换了眼神,忽然一齐站起。
    白马筱双手捧着酒杯,对南宫羽道,“师父,多谢你这段时间的悉心教导,余下的两场比赛,我们一定战胜翰墨剑门,为师父出气,为南宫剑宗正名!”
    这段话是他们三个偷偷商量好了的,南宫羽显然颇为意外,犹豫片刻后,才举杯相迎,“为师只希望你们平安。”
    四人饮罢杯中酒,白马筱说道,“这世道,只有让身边的人知道你的强大,才会有真正的平安。”
    南宫羽眉头一皱,不置可否,沉闷的放下了酒杯。
    他们这里士气高涨,但言语之中表现的就像是明天的复赛上,他们赢定了似的,这让冉晋等人颇为不爽。
    “师父,徒儿以茶代酒,也敬您一杯。”
    冉天行冷冷的看着冉晋,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沉声道,“你心中有此杂念,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听了这话,冉晋如雷灌顶一般,默默的将茶杯放下,神色沉重的又坐回到椅子上。
    和他们比起来,白马筱觉得南宫羽对他们简直就是和蔼可亲,试想若是做了冉天行的弟子,那该有多么的沉闷。
    酒过三巡后,门外变得愈发吵杂,唐珊雨奇道,“外面怎么了这是?难道有表演?”
    南宫羽微笑道,“听闻今夜雁归楼有歌舞演出,似乎还有杂技。”
    “杂技?!”唐珊雨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立刻两眼放光,拉起白马筱的手就往门外拖,“师弟!我们快去看!”
    此时宴席已接近尾声,众人也已吃饱,白马筱也不想和天城剑派这四个闷葫芦一起拼桌,便任由唐珊雨将自己拉了出去。
    余下的聂涧枫和剑音也想跟去,但他们可不想那两人没规没矩,便一齐望向了南宫羽。
    南宫羽丝毫没有犹豫,爽快的说道,“机会难得,你们也去吧。”
    这两人和白马筱的心思差不多,听了这话便赶忙出了门。
    他们刚走,冉天行便接着道,“你们也去吧。”
    冉晋他们略显惊讶的看着师父,但他们知道师父从不说笑,也从不重复他所下的命令,所以只微微愣了两秒后,服从命令般的也跟着出了门。
    此时房内只剩下这两位宗主。
    “姐夫为何今日如此‘开明’?若是以往,你可是很反对晋儿他们凑热闹。”
    冉天行望着南宫羽,一脸笑意,“从进门开始,你的神态就暴露了你的想法,你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南宫羽微一叹息,“果然瞒不过姐夫。”
    “你还和小时候一样,藏不住心事。”他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递给了她一杯。
    南宫羽看着杯中佳酿,眉头忽然皱起,略微迟疑后,便伸手接过。
    谁知她刚伸手过去,冉天行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喝干了自己的那杯。
    一连饮了两杯酒,这让南宫羽有些奇怪。
    “你从不喜欢饮酒,可近几年,你却有过酩酊大醉,这是为何?”
    听他的话,似是有深意,又似是没有,但所谓听者有意,南宫羽只觉得心中仿佛被利刃刺穿,双目泛起一丝水色。
    正如他所说,她果然藏不住心事。
    这一切都被冉天行看在眼里,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又倒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南宫凋落至此,与你无关,那是你的先辈们所致,你不应该委屈自己。”
    “宫羽只想,徒弟们能够平安的活下去。”说完便觉心中苦闷,抢过他手中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
    这下冉天行没有阻拦,而是略显凄婉的看着她,“我也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相信墨韵泉下有知,也有此心愿。”
    听他说起他的亡妻,也就是自己那已故的姐姐,南宫羽心中便越发觉得难受,两行清泪一时收不住的落下,滴在她的纤纤玉手之上,滚烫的泪滴一触即凉,刺骨的寒意。
    见她居然哭了出来,只怕如此下去她会失态,这该是她最后的一丝尊严,冉天行赶忙略显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与我单独相对,不是因为想姐夫了吧?”
    “当然不是。”她的心绪也跟着冉天行的语气缓和了起来,不自觉的偏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泪颜,正声道,“我希望,在明日的比试中,晋儿他们可以获胜。”
    这当然不是对冉晋的关心,冉天行听出了她的用意,“你是说,让凡儿他们输?”
    南宫羽微微颔首,“我不希望他们进入决赛,与翰墨剑门对决。”
    冉天行戏谑的说道,“你是怕凡儿受伤?那你就不怕晋儿遭损吗?”
    南宫羽没在意他那开玩笑的语气,而是十分严肃的说道,“姐夫你有所不知,新收的两位弟子,与最近的凡儿,他们似乎对神教有着相当明显的怨恨,且很是瞧他们不起。再加上他们与翰墨剑门之间冲突频发,如今神教与翰墨剑门联手,我怕……”
    “你是怕他们冲动,碍了神教的事,危及到他们,甚至是祸及整个南宫剑宗?”
    南宫羽惨笑道,“宫羽有自知之明,我的弟子,怎可能是神教弟子的对手。我只是怕他们输给翰墨剑门后会大受打击,与其如此,不如输给你们。”
    “不,你怕的不是他们输,因为你知道他们会赢。”
    南宫羽惊道,“姐夫你说什……”
    “你知道他们有这个能力,否则你不会特意与我说这些,因为你知道,明日的比试上,他们一定能胜过晋儿。”
    又一次被看穿心思,南宫羽秀目微闭,沉吟叹息。
    的确,不止是那两位不知从何处学来灵剑术的新弟子,更让她担心的却是那个被她抚养八载的木凡。
    且不说在量身铸剑下,一个十月,一个三十六月的聂涧枫与剑音,单是莫名会使法术的木凡,便已让她惊愕不已。
    三位均令她捉摸不透的弟子们,从他们一路进入八强的表现来看,此次武宗大会,他们将掀起怎样的风浪,实在犹未可知。
    或许他们三人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托大,若真是如此……
    “姐夫你说笑了,明日,他们必输无疑。”
    ……
    雁归楼顶楼的包厢,是距离烟火最近之处。
    绚烂多彩的火光照在女子的脸上,绝美之中,那一分肃穆的威严被进一步放大,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草民有幸得见皇后娘娘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看着对面端坐桌前的许天应,南素玄的目光却是冰到了极点,仿佛在看一个卑劣至极的贱人,不配得到她一丝一毫的感情。
    “少废话,本宫今日来此,是给你带一句警告的。”
    虽然这大明皇室是蛇神教的傀儡,但这许天应在神教面前,便如狗腿子一般,加上这位皇后手下那颇具手段的西厂,这让他不得不敬畏七分。
    虽然被近似训斥的语气盖了头脸,许天应依旧赔笑道,“不知娘娘有何训示?草民一定洗耳恭听。”
    “明日,将要与你们比试的,那位木华。”
    许天应点点头,“就是那如雨后春笋一般,忽然兴起的黄杉帮小子?莫非,娘娘知道些什么?”
    南素玄一刻都不想与他多待,将斗笠上的幕帘放下,阻绝了对方的视线,起身便走。
    临走前,只丢下了一句话:
    “虎披黄杉,其威尤在。龙游浅水,虾敢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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