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人,拿什么去跟拥有权势的人争斗?
    我没有理会他,用手拍了拍老虎的头,把苍穹扶上马车,老虎在前面走,马儿跟在它身后。
    我给苍穹处理伤口,带了一丝责怪:“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叫醒我,非得一个人扛着?”
    苍穹头枕在我的腿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臣下看殿下熟睡,便不忍心叫起殿下,是臣下托大了,求殿下恕罪。”
    他向我请罪,我低眉顺目:“不是怪你,苍颜已经没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苍穹不顾身上的伤,瞬间翻了起来,单膝跪在我的面前:“让殿下担忧了,臣下下次不敢了。”
    我摸了摸他有些斑斓的头发:“苍穹,我真的做错了吗?”
    苍穹一动不动,眼中只有我:“殿下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我噗嗤的牵强的一笑:“你可真会说笑,要不是我执意下山,要不是我被蛊惑,想着外面的繁华。”
    “苍颜又怎么会死,都是我的错,弄得南疆民不聊生,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当王上。”
    苍穹就着我的手,倚靠在我的膝盖上:“殿下永远不会错,都是别人的错,人生繁华,是每个人都想看的,殿下不必介怀。”
    我常常的叹出一口浊气,怎么能不介怀?
    一切因为我而起,是我造就了这些事情,我的心里一直在介怀。
    离开北疆的路途之中,碰见了北疆的军队,我看着魁梧的他们,想到南疆的将士们。
    他们也看着我,眼中闪过惊艳。
    一声虎啸,让他们眼中的惊艳变成了惊讶。
    山中老虎多凶猛,更何况我叫的是一只山中最厉害的王,它走起路来自然虎虎生威,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扑向人一样。
    就这样我和北疆的军队擦肩而过,到达了南疆境内,从夏日以及到了秋日,树叶开始泛黄。
    秋意开始绵绵,南疆的境内边城萧条一片,百姓流离失所,衣不附体,我瞧的心疼,向天祈福。
    不知天神可否听见,但是我虔诚的求了。
    在夜深人静时,向天祈求了。
    我虔诚的祈求,没有让我看见光明,看见了血流成河的尸山,以及百姓流离失所,孩童的哭喊声。
    我想呐喊,我却喊不出声音来,我像极了一个旁观者,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旁观者,看着我的子民哀鸿遍野。
    敌人挥舞着刀,对着我的子民看来,我去阻挡,刀砍在我的身上,皮肉翻裂专心刺骨的疼一下子把我拉回来。
    神识被拉回来的我 ,捂着胸口,身体一倒,摔倒在泥土里。
    心如刀绞般的疼痛,血腥翻涌从嘴角涌出。
    我起不来,望着天,夜空星辰璀璨,静谧深邃。
    都说我是月亮,我连星星都排不上,天空上没有我的位置,我是要献祭给司青杀的。
    “阿弥陀佛。”一道熟悉空灵的声响由远至近的传来:“多日不见,你怎生得如此狼狈?”
    我努力的抬起眼帘,往声响的来处望去,只见穿着白色僧袍,头上带着戒疤眉目如画的司宴席缓缓向我走来。
    我躺在地上身体蜷缩,“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仙气了,你怎会出现在此?”
    司宴席走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贫僧过来超度,未曾想到遇见故人,本不想打招呼,可……故人让人心疼。”
    “贫僧没有控制住脚,转念就过来了,你可还好?”
    他是我嫡长姐的孩子,跟我血缘关系最亲,他要叫我一声姨母,可是我的身份,他的身份,我们只能这样。
    “我很好。”我满嘴的血腥对他咧嘴笑道:“尘土的味道,青草的味道,都很好。”
    他用洁白无尘的衣袖,把我嘴角的鲜血擦干净,随即如同我一般,斜躺在地上,脸贴在地上,清澈慈悲的目光望着我:“尘土青草的味道,的确不错。”
    “超度的亡灵都去了哪里?”我闻着他身上的佛檀香味,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像极了在奔跑的途中,遇见了宁静,躁动不安的心,因为这片宁静变得宁静。
    司宴席嘴角浮现一抹慈悲:“自然是去他们想去的世界。”
    “我佛真慈悲呀。”我发出一声感叹,挪动着身体,向他靠过去。
    司宴席未动:“心中有佛,佛便在,心中无佛,便没有佛,佛从未让世人信佛,是世人信他,便有了他。”
    我的额头抵在他的胳膊上,微微闭上眼:“是啊,我是南疆人的信仰,当有一天他们的信仰崩塌了,我就不存在了。”
    “阿弥陀佛。”司宴席应了我一声:“万事皆有因果,没有无缘无故的开始,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结束”
    地下很凉,却不及我的心寒。
    我动了动嘴角,没有在说话。
    闻着他身上的佛檀香味,逐渐陷入深睡。
    到了翌日清晨,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周围嘈杂声一片,入眼帘的就是司宴席在施粥。
    许多孩童和大人排着队,等着领粥。
    苍穹见我醒来,迅速的伺候我洗漱。
    我把擦完脸的帕子递给他,司宴席端着一碗粥过来。
    碗缺了一个口子,里面的白粥稠腻,像煮了很久一样。
    司宴席眉目如画俊俏,一点都不像一个和尚,像极了翩翩公子,不,他出身显赫,本就是天之骄子。
    我双手接过粥碗,喝了一口,肚子里暖了。
    司宴席重新返回去,我喝一口,看他一眼,就跟看他下饭似的。
    到了响午的时候,司宴遇派人来接我去皇宫。
    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当了南疆的帝王,韧性很足,手段也可以,至少南疆和北疆打仗的这一年来,他每一个抉择都是对的。
    让南疆立于不败之地,让北疆没有讨到好,假以时日我相信,这个孩子会成为史书上赫赫有名之人。
    司宴席不愿意跟我回去,双手合十对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我终究会再见。”
    “短暂的分别,只是为了下次再见,佛祖慈悲为怀,广渡世人,你是南疆的支撑,回去吧,不要再离开南疆了。”
    我笑了,笑不到眼底:“你多加保重,你知道我死是在哪一天,记得别忘了,给我过来收尸。”
    噢,我忘了,我是要被献祭的,我不会留下任何躯体,连名字都不会留下,只会留下历代大祭司,历代包含了所有人。
    司宴席回以慈悲微笑:“贫僧多加行善,感化世人,殿下就不会死,殿下相信贫僧,殿下若是真的有危险,贫僧就会出现在殿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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