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杀站在我几步之遥,面无表情,身似冰山:“只要你想,只要吾有都可以给你。”
    是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雷电有雷电,想要彩虹有彩虹,不像我,为了所谓的神迹,还有夜观天象,还要布置引雷机关。
    更要把燃烧的宫殿,浇上让人不易察觉的油,让大伙水浇不灭,火势又不会蔓延。
    “这么大方,不就想让我主动献祭吗?”我讽刺的说道:“可惜呀,我现在还不想死,无论你做多少事情,我就是不想死。”
    “不想死就多活一些日子,反正也没有差多少。”司青杀冷冰冰的诉说着一个平常:“或许你有什么人要杀,有什么心愿未了,都可以交给吾。”
    旁人说这样的话我认为是托大,他说这样的话就是天经地义,曾经我多喜欢他这天经地义,现在就有多讨厌。
    “既然你那么想帮我,你就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我凉凉的讽刺道:“既然知道,就该如同让天空上出现彩虹一样,在我心里想的那一瞬间,就把事情做了。”
    “你不想让他死。”司青杀在我话音落下提醒我:“是你不想让他死,你的内心深处不想让他死,所以他才会活着。”
    “他才会成为天上最亮的星,盖过所有的光彩,而你本是月亮,你的光彩是他压不住的,可是你却生生躲在乌云之中。”
    没有一个人把我剥析的如此厉害,一针见血,让我狡辩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深深的押了一口气:“我一直在天空垂挂,无人能遮挡住我的光彩,你既然知道我心中想些什么,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其实是要他死的。”
    “所以你想帮我,那就替我杀了他,杀了就没有念想了不是吗?”
    祈惊阙给我编制了外面的繁华似锦,让我尝到了不同人生的味道,这是旁人从来没有教给我的。
    司青杀就算把我带大,他也从来没有教过我这些,他教我认字,教我弹琴,教我博览群书,却忘记了教我是怎么样爱一个人,也忘记了教我怎么把一个不同的人剔除自己的心理。
    我下山三年像过了三辈子似的,没有人爱我,他们把我当成替身,大声呼喊我是怪物,雪山圣域养的怪物。
    “你的眼圈红了。”司青杀伸出他冰凉的手划过我的眼角:“遵照自己的内心有那么难吗?你们人就是这么虚伪吗?”
    我微微愕然,不由自主的低低笑了起来。
    我们人就是这么虚伪吗?
    多么可笑,我在人群中他们说我是怪物,我在怪物的面前,怪物却说我是个人。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在他们眼中我什么都不是,我融入不了怪物,我也融入不了人。
    可我明明是一个人啊。
    “怎么?吾说错话了?”
    司青杀平静无波如深潭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无辜而又纯真,似不食人间烟火,似老练如城。
    “你没有说错话。”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指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指,踮起脚尖努力的和他平视:“你去杀了祈惊阙,我是你的,我心甘情愿的献祭给你。”
    “你再也不用等到我垂垂老矣,不甘死亡时,吃掉我。”
    司青杀手指微微一紧,怔怔地盯着我:“你变了。”
    “我是人嘛 ,在人堆里久了,终究是要变的。”我松开握着他的手指的手,自嘲的说道:“倒是你,哪怕再过三千年,你依旧什么都不会变。”
    司青杀眼神闪了闪,径自向我走过去:“吾去帮你杀了他,别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我深深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司青杀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本应该在雪域圣山囚禁的司玄鸩。
    他一身玄黑色的衣袍,脸颊消瘦,下巴上胡子拉碴,只能看见曾经的英俊而不见英俊。
    他见我望他,单膝跪在地上,姿态虔诚,“殿下。”
    “来多久了?”我微微一抬手,我这个大祭司,没有任何权利,只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遵循雪山圣域规矩的傀儡。
    “和殿下一起来的。”司玄鸩淡淡的诉说道:“一直在保护殿下,从未离开。”
    我想扯出笑容,发现扯不出来,他一直都在,我没有察觉到,我算什么主子,算什么殿下?
    扭头重新上了马车,阿亚也上来了,我趴在马车的车窗上,望着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普照,他们说我是月亮无人能遮挡我的光芒,可是他们忘记了,厚重的乌云,绵绵的雨季,月光是无法透过的。
    “殿下,是臣下无能。”苍穹察觉到我的心情,跪在我面前请罪:“是臣下不知道,他们跟着殿下已经来到了北疆,更加不知道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臣下无能请殿下责罚,恳请殿下责罚。”
    他把头抵在我的脚边,忠诚而又卑微。
    我硬生生的扯出笑容,心也撕裂出一道大口子,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大口子:“不怪你,我自己也没有察觉,他们左右都是保护我的,没所谓了。”
    “你快快起来,我现在只想回南疆看看我的小王上,他真是一个勇敢的人。”
    “殿下。”苍穹突然昂起了头,手攀附在我的膝盖上,“臣下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他的誓言砸在我的心中,让我嘴角动了动,我很想问他,在他的心中我是人,还是怪物。
    话到了嘴边,没有问出口,问了又怎样,还不是没有人爱我。
    “我想睡一会儿,到了南疆你叫我。”我坐直了身体拍了拍阿亚,阿亚把身体蜷起来,把我圈在其中,我在它的蛇身中,闭上眼睛。
    身心疲惫,只想陷入长长的久睡不愿意醒来。
    哪怕我逃避现实的不愿意醒来,终究还有声音让我醒,我在睡梦之中听到阿亚痛苦的嘶鸣声。
    我惊醒浓重的雄黄味,扑鼻而来。
    阿亚巨大的身形,在粗糙的碎石沙地上翻滚。
    苍穹执剑横在我的前面,脚底上有一滩血迹,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以赫连玺为首几十个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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