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候是笑着的,唇瓣开合,吐出的字句虽然嘶哑,但却很清晰。
    可是,她在说什么?
    饶是连笑再如何做好准备听她鬼扯,这会儿也不禁呆愣住。
    仿佛是见她反应有趣,张雪茹竟是咯咯笑了起来,只是中途猛地被一只手掐住脖子,声音骤然卡在喉咙里。
    连笑微垂着眼眸,视线自眼尾扫下,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穿越女,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穿越女。
    这个词一出口,张雪茹也是懵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她自问自答着,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连笑按兵不动,面上一派淡然,“别把所有人当傻子,随便带着随身空间变出那么多东西,你以为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个下场的?”
    她一步步攻向对方的防线,然后凉凉丢下最后一击,“与其说是我要你死,不如说我是唯一能保住你的,你说是吗?”
    好歹是末世里入弱肉强食生存过来的,除了一开始仗着穿越的身份跟异能骄傲自大,如今能设局陷害连笑,张雪茹也确实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不错,连笑能让她死,但也更有力量保护她。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张雪茹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亮,灼灼盯着少女。
    连笑却只是勾起唇角,弯腰在她耳畔低语,“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
    以前,张雪茹仗着开挂,起跑线高,可现在……
    她仰头看着眼前坐拥蛇口半壁江山的少女,突然便卸了气力,“你说得没错,是我一开始就低估了你。但连笑,我没撒谎,在我所知的另一本书,你确实是女主角,而是只是临危之际阴差阳错穿进书里的,只要你一天不死,我就一天没办法光明正大做主角。”
    这事听起来很玄幻,但同为穿越,连笑的理由比她还扯淡,所以并未发表人任何疑问。
    “那本书里,你跟刘长峰才是一对。他考上大学回乡跟你结了婚,你们是镇子有名的郎才女貌,然后他一路高升进京城,你做生意一路扶持他,中间虽然有一点波折结局却是美满的,很典型的种田文。”
    这种剧情确实是典型的套路。
    不过连笑一般不太感冒,世上哪来那么多真善美。
    像是在印证她想法似的,张雪茹呵呵一笑,“这本书肯定销量不好,藏在书架上都积灰了,末世爆发被我无意收藏进了书架,可能我穿来,是来给你的日子找点刺激的吧。”
    后来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她渐渐想通了。
    她确实不是女主角,只不过是作者临时插足进来的反派罢了。
    连笑蹙了蹙眉,却没立刻应声。
    因为她想起自己下载的文包里,分明写的是网站畅销金榜的书,还号称实体销售破百万,怎么可能堆在超市里积灰。
    由此可见,或许对方手里真有第二本书。
    如果张雪茹手里的是原版,那么她之前看的,就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第二版本,毕竟市场日新月异,太老套的故事并不吸引人。
    但改版之后剧情只往爽文套路走,这也使得很多剧情生拉硬拽,看得连笑很蛋疼。
    半晌。
    “那书呢?”连笑沉吟道。
    她是晓得对方有随身空间的。
    岂料,“已经不在我手里了。”张雪茹摇摇头,见少女眯起眼睛,突然开口问道:“你跟霍景云在一起了?”
    连笑抿着唇没回答。
    但经过刚才郎媛的一场对话,张雪茹自然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如今没有任何筹码,只能用诚意来获得对方信任。
    于是她斜眼觑着一下周迎,压低声音道:“你要小心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连笑眸色却沉了下来,面无表情道:“你觉得我是信他还是信你。”
    这压根不是疑问。
    张雪茹一噎,知道自己作恶多端讨不了好,语气有些焦急,“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是他杀了刘长峰,是他杀的。”
    她重复了两遍,语气笃定。
    连笑凝视着她,脸色越发难看,“你又想耍什么花样,这跟霍景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张雪茹的情绪陡然变得激动起来,挣扎着要往她身上扑,“是他拿走了书,就是他拿走的。”
    连笑及时按住她才没让旁人看出破绽,但听到后面那句,指尖却骤然紧缩,死死扣在了张雪茹肩膀上。
    “这次我真的没撒谎,上次我离开小镇的时候就是他拿走那本书,他知道了书里的剧情,所以杀死了刘长峰,现在又跟你在一起。”张雪茹的语速越来越快,压根不给连笑反应的机会,直接下了定论,“他想要当新主角,他想要取代刘长峰!”
    初秋风有点凉,钱庄门前种了一棵梧桐树,夏末的季节,门前已经积累了一层落叶。
    连笑踩着叶子,脚下发出嘎吱声,抵达车门前时,周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连小姐,那张雪茹要如何处置?”
    连笑扶在车窗上细白的指尖一顿,她的视线落在一片泛黄的枯叶上,过了片刻,声音才有些缥缈道:“一起解决了吧。”
    “是。”
    伴随着周迎声音落下,连笑上了车,黑色车身低调驶离了这条街道。
    没有人发现这里接连几天发生了几起血案,也不会有人察觉血腥下被掩盖的秘密。
    回到医院,连笑谢绝了访客,自己冲进卫生间干呕了一阵。
    站在隔壁听了半天郎媛的惨叫,还是自己亲自下的命令,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吐完出来,她将自己扔到病床上,白色床单衬得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愈加苍白。
    这半天的时间过得太漫长,她疲惫地闭上双眼,脑子里却总是徘徊着张雪茹最后那句话。
    ‘他想要当主角。’
    诚然,刘长峰已经死了,世界线崩溃,张雪茹悲惨的遭遇证明了她看过的原文已经不复存在。
    而这个世界依旧运转,也说明第二本书的可能性。
    如果主线再次落回她这个女主角身上,霍景云早就知晓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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