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收回视线的薛玲,摸着下巴,忍不住地喃语道。
    再怎么说,林佼也是活了两辈子,对世事阅历有着一定见解的“穿越女”。别说二十出头,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就连那些自诩混迹社会几十年的老江湖,真交手的话,也不会逊色几分,怎会在明知林家大厦将倾的情况下,做出这等“求助不成,就结仇”的举动来?
    这也太让人费解了!
    莫非……
    还不等薛玲想出个所以然,下一刻,家里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大伯母……”虽有些遗憾这个电话来得不太合适,打断了她脑海里的“灵光一现”,但,难得接到王萍的电话,薛玲就摇摇头,将这件事情抛到一旁,和王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在信任的人面前,极度放松的情况下,会出现什么情况?
    眼下,薛玲就体会到了。
    “这有什么?”王萍一脸的不以为然,严格说来,林家是外人,那么,林家姑娘身上出现了什么诡谲的情况,和他们老薛家又有什么干系,“要么就是嫉妒,要么就是故意,要么就是演戏,要么就是算计……”
    “呃……”薛玲眨了眨眼,脑海里闪现无数的念头,最终,这些念头犹如散落一地的珍珠,被人捡起来的同时,也被串成了一条线。线的一头握在她的手里,另一头则连着让人不知该做出震惊,亦或者茫然懵圈神情的“真相”。
    而,屋外的植物们,通过棕竹传递回来的消息,也从旁验证了她的猜测。
    谁能想得到,林佼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呢?
    一路尾随林佼来到薛家,却因为藏身于院外,不能第一时间就知晓林佼和薛玲之间聊了些什么,而颇有几分抓心挠肺感觉的林佩,在发现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林佼就一幅如丧考妣的失魂落魄模样,从薛家大门走出来的时候,还拿愤怒怨怼到仿佛和薛家有着不共戴天生死大仇般狰狞可怖神情瞪着薛家时,眼底蓦地迸射出一道亮光,嘴角也扯出一抹狡诈的弧度来。
    眼见,再往前走三百米,就到了林家小院,林佩突然加快步伐,嘴里也亲切地唤道:“三姐,等等我。”
    林佼的身体一震,脸上忽青忽白,眼底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泽。然而,待到林佩跑到她面前时,却又恢复到平日里温柔浅笑的模样,关切地问道:“五妹,你怎么在这里?”
    “三姐,我们谈谈吧。”林佩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狡黠,轻易就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天真懵懂击碎。手指微扬,指着不远处那一大片平坦空旷,且周围也没什么高大可以藏人树木的草坪处,“去那儿吧!”
    “你……”林佼有些恍惚,却下意识地抬脚,跟上林佩的步伐,那颗不知何时就飘到半空的心,却终于落回原地,心底深处也隐约传来“果然”的叹息。
    说到底,林家这样的家族,又怎么可能养出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傻白甜”?尤其,这位“傻白甜”竟还能越过林家一众人,轻易就得到林将军这位老狐狸的疼爱和偏宠!
    “三姐,我们合作吧!”在这一刻,林佩摒弃了往日那精纯到轻易就能蒙蔽许多人的演技,一脸的坦坦荡荡,直言不讳。
    “怎么个合作法?”林佼心里有些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毕竟,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偌大的林家最擅长“扮猪吃虎”的是自己。万万没料到,论演技娴熟精湛,她竟然连给林佩提鞋都不配!
    “我知道,你想从林家这个漩涡中逃离出去。”林佩一脸的淡然,仿佛嘴里提到的林家,并非生养并庇护她十多年的家族,而是一件从百货商场里购买到的衣服,看似价格昂贵,意义非凡,但,到了该抛弃的那一天,却也能毫不手软地丢弃。
    这样的林佩,让林佼也不寒而栗。
    说到底,她虽披着一张稚嫩的面皮,内里却住着一个历经风霜雨雪的腐朽苍老的灵魂,对林家没多大感情,到还说得过去。但,林佩却截然不同!她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林佩身上没有任何“重生”或“穿越”的痕迹。那么,就唯有“生来凉薄冷血、自私狠毒”这句话可以形容!
    和这样的人合作,真不是与虎谋皮?
    然而,眼下,在林佼面前展露自己真实面貌的林佩,会容许林佼的逃离和回避吗?
    “如果你觉得,我们两人的能力有限,不确定能顺利地将自己从这滩浑水中摘出来,那么,我们也可以再捎上二姐,你觉得呢?”
    “二姐也知道?”林佼这句话,问得没什么头绪,然而,林佩却立刻听明白了,回了林佼一个“你懂的”神秘笑容。
    “……”林佼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喉咙旁打转,却在林佩那和薛玲一般澄澈清冷,不,或者,应该说是极度冷漠疏离到给人一种没什么感情波动,犹如死人一般的眼眸里,被她再次咽下肚去。
    “事态紧急,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考虑。”林佩抬手,在林佼那骤缩的瞳孔中,将落到林佼肩膀上的树叶取下来,“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做出一个对你和我们大家都好的决定。”
    “我先回去了。”林佩起身,冲林佼露出一抹软萌可爱的笑容,再配上她那胖胖的下巴和慢吞吞的步伐,以及放大版的“三头身”模样,谁见了不会心底发软,发出“嗷嗷嗷”般狼外婆一般的呐喊?
    在今天之前,林佼也如此。而,今天之后嘛?林佼低头,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停,最终,停留在一种看似荒凉无奈,却又带上了几分决然上。
    “真有意思。”在薛玲发出这般感慨的同时,听了林佼一番唱作俱佳讲述话语的林伊,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当然,如果说,薛玲只是单纯地感慨林家姐妹那其乐融融的相处下掩藏着的无尽勾心斗角剧目,那么,林伊这句感慨就复杂多了。
    沉吟片刻后,林伊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佼眼神微闪,若是以前,她还真听不出林伊的话外之意。而,现在嘛?一旦接受林伊早就察觉到林佩的伪装,只是躲在一旁看戏的这个猜测后,心底深处那些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愤懑和怨怼等情绪也减弱了几分。
    正所谓“一山更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她承认,她确实小瞧了林佩。但,有林伊这位备受众人称赞的“狐狸”存在,又哪里轮得到她出手?
    “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林佼慢慢地将自己组织好的话讲了出来,话里话外都一幅很是推崇林佩的模样,就差没挑明“以林佩那娴熟精湛到演什么像什么不说,还轻易就蒙骗住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来年亲人的演技,想要逃离林家,那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到不如将林佩唤来商量一二”。
    林伊深深地看了眼林佼,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然而,若有那熟知她性情的人在这儿,定能察觉到此刻她那紧绷的身体里蕴藏着的翻天覆地,几乎快要化为实质,轻易就能将人掀翻或湮没的狂风暴浪。
    “好。”最终,林伊应了下来,在林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后悔吗?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佼也在这样问自己。
    然而,很快,林佼就摇头,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掐灭。无论如何,眼下,她已经处于“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况里。与其站在原地犹豫踌躇不已,最终,被扑过来的狼和虎撕咬殆尽,到不如豁出一切地与狼和虎拼斗一场。
    谁敢肯定,她,就不是那个得利的“渔翁”?
    ……
    早在发现林家就是隐于幕后,冲薛家捅刀子的敌人后,薛玲就号令军区大院所有植物密切关注林家人,及时将和林家有关的消息传递过来。
    因此,林家三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除了当事人外,她是第一个知晓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薛玲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世间,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林将军也不例外。只是,在此之前,他怕是没料到,他犹如养蛊一般教养儿孙的手段,才是真正的祸家之源!
    结束晨练的薛将军,恰好听到了薛玲这番感慨,忍不住吐槽道:“一大早,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爷爷,你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过,林佼来找我谈交易的事情吧?”
    若是以往,薛玲绝对会摆事实、讲道理的和薛将军争辩,不论出个输赢高下,就绝不罢休。而,现在嘛?薛玲却是根本就没空和薛将军争辩“基因遗传”和“潜移默化”这两种情况,会对一个人性格的塑造带来什么巨大的改变。
    薛将军挑眉,薛玲这幅“我有惊天爆料”的吊人胃口的姿态,坦白说,确实有些让人抓狂,恨不能立刻上手揍人的那种!
    忍!这是自家五代单传的“小公主”……
    又一次在心里这般宽慰劝说了自己一番后,薛将军才按奈下心底深处那些蠢蠢欲动的洪荒之力,大马金刀地坐到竹椅里,摆出一幅“爱说不说”的冷淡疏离模样。
    其实呢?他心里却门儿清,以薛玲那“宅”到令人发指的龟毛属性,除了自家人,哪还能逮到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吐槽周围人的机会?
    啥?憋着?不怕憋出个心理毛病来呢?
    再说了,薛玲偶尔说出来的话,不仅有一定的道理,还令人深思。而,这一细细琢磨,就能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环境和生活中的一些不对劲,从而在这些苗头才刚刚萌芽,还没能长成一株参天大树之前彻底铲除掉!
    得亏,薛玲并不知道薛将军心里这些想法,否则,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在情绪一时激动之下,做出什么暴力的行为来。比如说,捋起袖子,和薛将军打一架,以事实证明,虽然她长得娇小玲珑,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论起打架揍人,她完全不逊于薛家任何人!
    打完一架,当时,确实很舒爽畅快。但,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当然是再也没办法伪装成一个“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而被薛将军当成家里那些能随意打骂的糙汉子,完全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那所有的“要月亮,就绝对不给星星”的娇宠待遇,也将彻底远去!
    好吧,这些都是题外话。
    眼下,薛玲正将自己从植物那些探听到的消息,结合这些年林家,或者,应该说是林家下一代的那些看似无厘头,实则越琢磨就越发觉得颇有深意的大大小小的动作,汇总到一起,得出一个结论:“林家真乱。”
    其实,薛玲真正想说的是“贵圈真乱”。奈何,架不住,现在,她所在的薛家也隶属贵圈,所以,这种嘲讽讥诮的话,到最后,竟然将自己也拖下水的局面,没被人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人戳破,那就远不是“尴尬”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这算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还是该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咚!”
    “嗷……”薛玲捂着额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薛将军,张嘴就怼,“爷爷,咱们是君子,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举动,和小人有什么区别?”
    薛将军给了薛玲一个“打的就是你”的皮痒、欠揍的眼神后,才悠哉游哉地问道:“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嘿嘿。”薛玲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冲薛将军翘起大拇指,一脸“爷爷,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愧是大佬,棒棒哒”的邀功神情,然而,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将她心里的想法暴露无遗,“我想去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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