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岑牧野与她聊的话题,多是当日北平城里发生的趣事……
    今日这事便更有趣了,麓鸣儿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这梁述友也是惨,原以为两党合作后,他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可谁知,他刚在北平一露面,便被庾歆然逮了个正着。”岑牧野笑说着,大有幸灾乐祸的模样。
    “庾歆然是什么人?别人表面上叫的好听,什么北平城里的名媛,其实骨子里就是跟着她大哥混社会的做派。那乌泱泱的一大帮小流氓,把梁述友一个正经的知识分子捆起来,逼着他和发妻离婚,场面不知有多壮观。”岑牧野一回想起梁述友那副狼狈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趣事听到这儿,麓鸣儿却有些笑不出来。
    “你似乎不太想帮你的这位挚友。”
    拼命与她找话说的这些日子里,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了她的回应,岑牧野不由地愣了一下,而后才笑着答道:“嗐,没准人家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呢,我管那些闲事做什么?再说了,当初就是梁述友不告而别在先,我倒不觉得庾歆然这做法有什么不妥。”
    麓鸣儿听后,阖上了眼睛,不再多问。
    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让她默不作声地安静下来,岑牧野只好讪讪地关了灯,躺到床上。
    过了许久,就在岑牧野将要睡着时,麓鸣儿又开口说道:“你和庾歆然可真是同一类人……”
    黑暗中,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岑牧野的心颤了一颤。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对着她的背影低声说道:“如果哪一日,我发现你对我已经彻底没有留恋的时候,我想,我是会放你走的。”
    他好像算定了她的心,才敢这般郑重地做出允诺。
    当下,他的确是猜中了她的心。尽管此时他们之间隔着家仇,但麓鸣儿深知,这些都不是由他造成的。故此,他说的“留恋”,她并不想要否认。
    然而,他说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道谶语,谁也料想不到的谶语……
    第九十六回 除夕
    火炉里的炭火燃得很旺,在这样的深冬,驱赶了不少寒意。炉子上架着一张圆形的铁网,铁网上“哔哔剥剥”的烤着燕山来的开口板栗。
    岑牧野的面前有一个小碗,小碗里盛着烤好的栗子,橙黄色的栗肉从裂缝处挤出来,甜甜的栗香充溢四周,叫人垂涎欲滴。
    本是最不爱剥栗子的人,今夜剥起这东西来倒是越发起了劲。也不在乎指尖被深棕色的硬壳剐过后会隐隐皲疼,只要完整剥下一颗,便淡笑着搁到妻子的手心。
    怀胎已有八月的妻子,如今已不如刚有孕时那般贪睡,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的日子,她更是无心睡眠。
    腊月三十,除夕,窗外爆竹声阵阵不断。
    睡不下,她想看这城中的烟火,于是裹着一张白狐裘大氅,安坐在卧室外的阳台上。
    鞭炮齐鸣,烟花灿灿。他们不说话,只有时不时递到麓鸣儿手心的软糯栗肉,会让她暂时忘却这些时日的烦忧。
    不知不觉,岑牧野面前的栗子,已下去了小半碗。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便伸手去拿小茶桌上的湿帕巾。仔细将手擦抹干净,而后起身绕到她的身后。
    麓鸣儿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他,嘴里还含着甜滋滋的栗肉。
    “丫头,新年快乐。”
    他低头,凑到她耳边轻轻一声耳语,空中便升起千树万树的烟花……
    她的耳朵被他那双温暖的手捂住,耳畔萦绕的便只有那句置落心中的“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去年这时,她还在担心他是否身处险境,如今却已是他的妻子。
    不再交心的妻子。
    她眼中有泪,连望进他眼中的那些璀璨星火都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再不看,可就没了。”这是他让人从北平城里搜罗来的最好烟花,只想让她看看鲜,过个开心的年。只是现下她不看烟花,却痴痴地望着自己,这样许久不曾有过的眼神叫他突然有些耳热。
    其实,她更愿意看他眼中的倒影,只是如今已不能表露出这样的心迹。
    如果还在从前,这会儿她一定躺在他的怀里,只看他眼里的笑意,便能抵过这万紫千红的“流星”……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烟花声足足响了长长的一刻钟,那些残余的火星才缓缓落下,渐渐熄灭。
    突然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在离岑府不远的西南方向迅速升腾。
    岑牧野心中一凛,原本正要放下的手,将她的耳朵捂得更紧。
    麓鸣儿看着那处越来越大的火势,不禁沉了一下心。
    “着火了?”她忍不住扭头问他。
    岑牧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表情十分淡然:“许是哪家放炮仗不小心,把自家给点了吧?”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麓鸣儿原本就悬着的心,愈发惴惴不安起来。
    “已经过了12点,城中不会再有放花的了,你还接着守岁么?”岑牧野的语气还是那样平和,好像丝毫不在乎此时已像催命似的叫门声。
    麓鸣儿摇摇头,便一手撑着椅子,一手扶着八个月大的孕肚慢慢起身。
    岑牧野伸出手搀着她走到床边。替她解下身上的白狐裘,脱下鞋袜,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
    “你先睡,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岑牧野眼含笑意,摸了摸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其实,他越是这样装作波澜不惊,她便越是不安。麓鸣儿微微侧过身子,心中略有不满。
    岑牧野有所觉察,却也只是替她拢了拢被子,不再多言。
    伸手关了卧室的灯,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爷!不好了!”岑牧野刚刚把门打开,阿星便不知收敛地急急叫道:“十七号仓库爆……爆炸了!”
    岑牧野瞪他一眼,遂将卧室的门轻轻带上。
    “说,怎么回事?”岑牧野问时尽量压低了声音。
    阿星当下反应过来,便也放轻了声音:“仓库的老邓头一听到爆炸声就逃出来了,现在就在楼下。问他怎么起的火,他都颠三倒四地说不清,看样子是喝了不少的酒。”
    岑牧野闻言脸色愈发难看,“所以呢?是要让我亲自去救火吗?”
    “不……不是……”阿星垂着头,偷偷瞄了他一眼,语气紧张道:“那个……仓库里的货已经救出了一些……”
    着急忙慌地把他叫出来,又开始吞吞吐吐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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