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到此次,薛易不由得心中一阵苦笑。
    仿佛一时间,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忽然变成了什么重要人物一样。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现在自己名头大、身手好,还是底细背景明朗清楚的人。
    所以这些大人物都想让自己变成他们手中的刀,用来为他们争斗。
    他们为什么不找别人?
    比如自己那个师弟南宫长墨,他武功更高。
    那是因为南宫长墨具有很大的背景,使得这些人认为无法驾驭操控。
    而自己只是区区一介平民,一个小角色。
    所以这些人就认定,自己可以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薛易心中冷笑,面上却正色对凌月说道:
    “凌小姐,此事太过突然,我实在没办法现在决定。还请容我回去静思,好好考虑。”
    凌月闻言黛眉微皱,显然对薛易的这个回复不太满意。
    但随即凌月重展笑容说道:
    “合情合理,我能明白。还请公子好好考虑,担任护卫的报酬,绝对不会低于公子做别的行当。”
    薛易则问道:
    “小民还有一事相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薛易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大牢里。
    凌月笑道:
    “公子是我恩人,所以只需过会儿官差检查完公子身上伤痕之后,公子便可离去。而其他的人,还得按照规定在牢里头待上些日子。”
    薛易闻言微微疑惑。
    检查伤痕?这是什么规矩。
    还有其他刀手,为什么还要继续关押?
    薛易忽然想到了木场之上,所有尸体都被官差们焚烧。按理说,那些尸体难道不应该收殓起带给他们的家人吗?
    凌月则最后说道:
    “薛公子,虽然是你杀了李仵作,但是你也知道你当时是以什么身份在木场里的。所以这个功劳,官府并不能记在你的头上,还望你能谅解。”
    薛易点点头,对这事倒是没有多少计较。
    许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默许,但就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
    刀手,就是属于其中。
    凌月很快命丫鬟招来了官差,带着薛易离开。
    官差们将薛易带来一间偏房,命薛易脱去全身衣物,检查他的身躯上的伤痕。
    薛易仍由他们检查,自己身上的伤,早就已经全好了。
    别说昨夜留下的伤,就连多年前薛易身上的伤疤,都在身躯诡异变化的力量下已经消失不见。
    当检查完薛易浑身无伤之后,薛易穿戴好衣服。
    而官差们则将他送到县衙大门口,允许他离去。
    薛易则来到了老巴处。
    他并非是来找老巴,而是怀念这里的澡堂。
    无论是干完刀手的买卖,还是从大牢里出来,都是该洗去浑身晦气的。
    再加上这一切对于刀手们来说都是免费,不用白不用。
    美美地泡了一个热澡,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薛易才离开。
    这一切做完,已到申时。
    薛易当即朝着岑家而去,毕竟自己没能按时去学武,还得去向师父说明一下。
    来到岑家之后,只见客堂门窗紧闭,里面不时传来兵刃挥动的破空之声,显然里头南宫长墨正在练武。
    薛易虽然羡慕,但是没办法。
    而岑玉则正坐在院子里洗菜,薛易当即来到岑玉身边帮忙洗菜,顺便想从她这里探探口风。
    “薛大哥!你终于来了!”
    岑玉见得薛易,显得十分高兴,笑容总是停不下来:
    “爷爷正在卧房睡觉呢。”
    薛易望着岑玉的笑容,还是觉得女孩子这样笑起来好看。
    凌月虽然长得比岑玉美貌不少,但是凌月的笑容却充满含蓄和深长意味,让人总感觉其中充满算计。
    而岑玉这样没有心机的纯真笑容,才会让人格外舒服。
    薛易一边洗去菜根的泥并掐去黄叶,一边低声问道:
    “阿玉,我今早没来师父他没生气吧?”
    岑玉望了望薛易,有些担忧地回答道:
    “刚开始是有点生气,不过后来隔壁小五哥家来了消息,说是你和小五哥他们被抓进衙门大牢里去了,爷爷也就没生气了。薛大哥,衙门里的人有没有打你啊?我听说……进了衙门大牢都要被官差和犯人打的……他们打你哪里了?我去给你拿药酒来敷。”
    薛易笑道:
    “哪里有会有人揍我?我现在外头名声可好了,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岑玉听到薛易没事,笑容不由得又挂在脸上,垂着头和薛易一同洗菜。
    薛易则在暗暗思量。
    传闻许多门派里都有武功秘籍,也不知道岑家有没有。
    如果有,不知道岑玉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是否可以让岑玉偷出来让自己看看。
    可这样……会不会连累岑玉?
    思量了半天,薛易还是没法开口向岑玉发问。
    这个时候,却忽然听得卧房内传出岑轩岳的怒吼:
    “项飞扬!老夫定然不会放过你!!!”
    这卧房里突然一声暴吼,倒是使得薛易一惊,疑惑地朝着岑玉望去。
    岑玉小声说道:
    “薛大哥没事的,这是爷爷在说梦话,他经常这样的。”
    薛易疑惑道:
    “项飞扬是什么人?”
    岑玉回答道:
    “是爷爷最恨的人,也是当年关外论武大会之中的武者第三名。”
    薛易不由得又问道:
    “那么师父和他有何仇怨?”
    岑玉卷起了有些垂下的袖子,继续回答:
    “爷爷一直认为,当年的论武大会,他才应该是第一名。然而就是这个项飞扬施展了阴谋诡计,才让爷爷沦为了第四名。
    当初爷爷和项飞扬对决的时候,使用的木刀木剑,最后一招双方都同时击中对方,裁判认定双方平手。
    但是爷爷却反对这个判决,认为是自己赢了。爷爷觉得,使用很轻的木刀木剑,反而便宜了练习单手剑法讲究灵动轻快的项飞扬;而却限制了讲究刀法刚猛的爷爷。如果使用真的兵刃,比试中死的一定会是项飞扬。
    所以爷爷提议应当用真刀真剑再比试一次。而项飞扬却出言讥讽,给爷爷下套,导致了爷爷当场失言指责了论武大会的不公,最后得罪了主持论武大会的王将军。
    最终爷爷不仅没能争取来重新比试一次的机会,反而遭受王将军斥责,被王将军喝令不许再挑战项飞扬,并且还被王将军把爷爷定为比试失败。
    爷爷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也认为正是如此,才导致了他无法进入决赛夺取第一,也无缘仕途。所以爷爷最恨听到项飞扬的名字,也时常在睡梦之中呓语怒骂。”
    薛易听完不由得微微摇头。
    自己这个师父,还真是容易得罪人,走到哪得罪到哪。
    就岑轩岳这脾气,恐怕即便获取官身,也难免遭受排挤打压,郁郁不得志。
    随后薛易又问答:
    “阿玉,那第一名和第二名又是什么人?”
    岑玉回答道:
    “第二名乃是掌握双手剑法奥义的剑客任玄,爷爷曾认为任玄的剑法和自己难分伯仲,但若是爷爷施展出岑家刀法绝技,便有机会将其击败。第一名乃是使用长枪的仲哲,也是当年关外军中第一高手,爷爷认为对上仲哲,即便自己施展出岑家刀法绝技,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
    薛易听完,为之神往。
    几十年前那场论武大会的盛况空前,关外各大武林门派,有超过上千名武者参加,整乃是英雄辈出。
    即便几十年之后,关外百姓茶余饭后之中依然讨论不止。
    可惜那也是迄今为止的最后一场论武大会,从此之后,再无举办。
    虽有薛易又不由得摇摇头,几十年前的那帮英豪,要么早已经化为黄土,要么也已经是岑轩岳这般垂暮老者,再神往也毫无意义。
    反倒是如今天下风云,当自我辈而起。
    薛易也希望,有一朝自己也能够成为那样扬名立万的英雄。
    这时,岑轩岳的卧房里又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岑玉急忙在衣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站起身来说道:
    “爷爷醒了!”
    说完之后,岑玉就匆忙进入了岑轩岳的卧房。
    薛易也放下手中的菜,从兵器架上取来木刀,做出一副正在认真苦练的模样。
    很快,只见岑玉搀扶着岑轩岳从卧房走了出来。
    岑轩岳一双老眼在看到薛易的时候,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后在客堂闭门苦练的南宫长墨也被叫了出来,和薛易一同在院子之中,仿佛岑轩岳有事要说一样。
    一张太师椅被从客堂搬出,岑轩岳端坐太师椅上,盯着自己的两个弟子。
    薛易和南宫长墨都恭敬站立,静心等候。
    沉默了一会,岑轩岳才开口说道:
    “南宫长墨,你修习岑家刀法已有一段日子,但是老夫看你的刀势,却依然残有南宫家武艺的影子。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根本无法彻底掌握岑家刀法的精髓。”
    南宫长墨若有所思,然后抱拳说道:
    “还请师父教我!”
    岑轩岳点点头,然后说道:
    “老夫还需再看看你的基础练习。”
    说到这里,岑轩岳望向了薛易,似乎迟疑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薛易,今日你就先配合南宫长墨练习。”
    薛易闻言心中暗喜,即便是让自己当陪练,也就意味着自己有了更多学习的机会!
    当即薛易急忙回答:
    “弟子遵命!”
    南宫长墨的基础练习展示,也很快开始。
    一柄带鞘的钢刀被握在了南宫长墨手中,刀是真刀,只是并未开刃,倒也不怕无意割伤人。
    首先开始的,是拔刀和防夺刀同时展示。
    顾名思义,是一种防止敌人夺取自己手中刀刃的技法。
    南宫长墨左手握住刀鞘站直,右手自然垂下。
    而薛易则站在他的对面不到一尺,充当徒手夺刀的角色。
    望着眼前的南宫长墨,薛易不由得暗暗诧异。
    这么近的距离,而南宫长墨刀并未出鞘,躲得过自己的抢夺吗?
    要知道薛易自己力气可是很大的,尤其昨夜杀死李仵作之后,他的力气更是已经超出了寻常壮汉,开始接近大力士的程度。
    薛易未及多想,岑轩岳却已经下令: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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