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云梗了一下,决定委婉点劝导:“如果我现在要拿走你碗里最大的排骨,你会给吗?”
    游一鸣停下了饿虎扑食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把夹向排骨的筷子改道向白菜,用勺子稳稳地连汤带肉端进了楚青云碗里:“给。”
    楚青云呆住了,他承认自己的确不是好人,别有用心地挑选男朋友,以至于次次都是他伺候对方的模式。因为把人家当做替身,所以觉得受累也应当,被他供奉的人自然也榨干他之后坦然离去,无数次疲惫的循环让他彻底失去认真的气力——
    很久没人这么直接地“给”过他什么了。
    “这么大方?”
    “因为我喜欢你啊楚总。”游一鸣又捧起了饭碗,白菜也嚼得津津有味,粘着饭粒的笑容无所顾忌,甚至是骄傲的——
    他是楚青云理想中的顾则钧。
    “你又叫麻辣烫?连着一周了,小心吃出溃疡。”楚青云瞟了眼垃圾箱,无奈地把大衣挂上衣架,试图找点日常的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游一鸣刷着牙从浴室探头,他很好养,最多只会挑剔不顺手的画笔,而顾大少几乎是本能性地挑剔一切:“泥肥来了。”
    他满嘴泡泡,说话呜呜咕咕,楚青云不由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顺手散开头发,解了衬衫。
    稍过肩的半长黑发一挣脱束缚,便擦着静电起了小卷。游一鸣凑近他身边闻他今天的香水:“老板大人,你今天打扮得很隆重。”
    “你就只有这只狗鼻子还像个‘艺术家’。”楚青云将脸埋在湿毛巾里深吸一口气,任由年轻而火热的胸膛环上自己的脊背。他需要这亲昵做前戏,逐渐逐渐拉近距离,慢慢他们不再是有着“身份”的人,而只是彼此索取。
    他今天的香水前调是苦橘、小豆蔻,中调徘徊馥郁玫瑰同辛辣的肉豆蔻,后调是顾则钧喜欢的岩兰草以及雪松。一款森林气息的男香,严冬中透着若有似无的回味。
    游一鸣喜欢老板身上的味道,还有老板英俊的脸。他健身只是爱好,认识了楚青云才发现还有更多美妙用途。嗅着嗅着他便忍不住掀起楚青云衬衫,手湿漉漉地摸上了对方的腰。
    楚青云模糊地笑骂一声,丢了毛巾:“有信息,你先松手。”
    他几乎是小跑着拿起了手机,游一鸣没有窥探,只在原地冷了神情。
    发来信息的果不其然是终于叫到uber并发誓明天就买车的顾大少,一边抱怨楚青云给他准备的晕车药不够了,一边要他再次确认圣诞假期会一起过。
    看来顾则钧不止是要他低头,还要打折他的腰。
    楚青云捧着信息浑身滚烫又心如死灰,一时不想去理会顾则钧故意引他内疚的小把戏。而游一鸣还抱臂赤裸着上身等他,个中邀请不言自明。
    每当这时楚青云才会认识到他们是不同的,同卵双胞胎都不一定有同样指纹,何况根本是自己一厢情愿,才混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顾则钧会懒到让自己主动服侍他,永远不会给他这样灭顶般炽热的拥抱。
    “你轻点,我可不比你们年轻人……!”
    游一鸣当机立断,趁上司发呆剥光了对方的衣服。随后一手卷着他柔顺黑发,一手揪着不断抱怨的人胸前乳头抠弄,嘴也没闲着,亲得啧啧有声,很快便让其实很怕疼的楚总眼神涣散下来,发尾微卷拂过深邃凤眼,平添媚人姿态。
    楚青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游一鸣上了床就像家犬变野狼,虽然他今晚很期待,但还是下意识不安地扭了扭劲瘦腰肢,强笑道:“喜欢别人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你给我规矩点!”
    他还端着架子,脊背挺直得像见了水就炸毛的猫。
    游一鸣见自己稍微抚弄,上司就浑身激灵,也不肯再等,五指屈张,用力按着楚青云肩胛骨把人深深地陷进床里,另一手已经开始飞快地进出扩张。
    楚青云被他猛地一甩,头晕得四肢无力,忽然神志一茫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游一鸣动作一顿,忽而俯下身在他肩头幽幽地咬了一口:“我喜欢你不喜欢我。”
    他笑是笑了,可听着怎么都像说的是反话。
    楚青云头皮发麻,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还来不及辩解,便被猝然插入体内的异物哽得呼吸沉重,双眼迷离之际,呜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彼此心知肚明,他苍白的解释一文不值。
    “感情进入尴尬期,就像腌得太久的咸菜,从酸咸适中到很快腐臭,又因存放了太久而惯性不舍得丢弃。”
    楚青云用手心捂住眼睛,无力地关上了情感论坛的页面。
    他早该知道这些废话一点用处都没有。
    冰河降临在晨起时的寒噤中便有预兆,游一鸣最近不知真忙假忙,两人很少交谈。楚青云甚至为了接近他特意去员工食堂吃盒饭,对方却依然如常平静。
    周末楚青云忐忑地亲自下厨,完全忘了本来预定好的分手计划,甚至连顾大少都丢在脑后。游一鸣吃得明显比在食堂多,还满足地点菜:“下周烧糖醋鱼吧。”
    “明天我没事,也可以做,你喜欢就好。”楚青云揉着围裙舒了口气,自己大概真的是无可救药的奉献型人格。
    “楚总,你可怜的属下有事。明天我就不回来吃饭了,要在公司赶图。”游一鸣匆匆起身在他颊边落下一吻,楚青云下意识抬手想要搂住他加深这个吻,但手指才拂到鬓边对方便推开椅子,起身扬长而去。
    ——天气不曾预报台风,为何仍然暗流涌动。
    楚青云浑不自觉是被人吊住了胃口,为免难堪没有答应顾则钧的圣诞邀请,听说他和简维出门度假,社交软件上恩爱秀得闪亮,没了他楚青云还有性能优越的自拍杆,更甚者,这样耀眼的一对不乏好心拍照路人。
    他不过是个会更轻易抬起手臂按下快门的路人。
    如果是普通人,朋友多日不联络定会问一问为什么,顾则钧却没有搭理自己,楚青云心里乍冷乍热像感冒。他抱了暖水袋一个人孤独地过圣诞,却喝着冰啤酒,像是在和谁赌气。
    游一鸣还要加班,这倒也不假,他们组的确有大项目,正如高三生不过节一样,游一鸣也忙得能把袜子当焖面吃。
    楚青云第一次自己过圣诞,往常身边没有人他会很怕,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想顾则钧,抑或更糟,身边的人就是顾则钧。
    “你真的不能回来一趟?晚点也没关系……哈欠!”
    老板不常用这种近乎撒娇一样的语气,游一鸣摘下眼镜,揉了揉挺直的鼻梁:“你听起来就像准备了一树灯饰,结果平安夜停电。”
    楚青云被他话里的笑音气得磨牙:“我确实这么准备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还买了很多食材,但现在我在叫外卖。”
    “麻辣烫?”
    “是啊,和你同流合污。”楚青云看了看一口都没动的塑料碗:“我自从初中毕业就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他只是开始想要更了解游一鸣,这在他是难得迈出的一步,虽然厚脸皮,但他还是希望得到一些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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