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建华见雪猴儿没有性命危险,悬着的心也便落了下来。忽听得五步童子叫声凶残,往他那边一瞧,他已伏地蛇行而来,速度之疾,出于她意料之外。栗建华赶忙抱起雪猴儿,往身旁一躲,这才没叫五步童子伤着。她将雪猴儿轻轻放在地上,一跃落到五步童子身前,喝道“恶老儿,你想怎地?”五步童子伏在地上,嘿嘿直笑,道“女娃子,老早见你不顺眼,这下要叫你尝尝我的厉害!”栗建华怕他站起身来,瞧见他浑身精赤,眼光一直落在童子身侧。却不敢瞧他一眼。她从小到大,虽算不得娇生惯养,别人对她倒也彬彬有礼,哪里有人敢像童子这般蛮狠,不禁心中愤恨。皓齿咬紧下唇,欲要和这五步童子斗上一斗。正欲出手,尚如初翻身一跃,来到二人之间。他刚才练剑专心致志,并未听到雪猴儿惨呼,两人都过几招,这才反应过来,眼瞧两人就要剑拔弩张,便一跃到二人之间,想要劝阻。
    童子是何等心性之人,哪里肯受半点委屈?他急着出手,施展无上轻功,在空中摆动身躯,如同一只蓄势而发的剑,躲过站在中央的尚如初,全身往栗建华身上欺去。栗建华双目不敢正视童子,只怕瞧见私密之处。童子身形矫健,转眼间已到栗建华身前丈许,栗建华本欲挺剑直刺,可碍于双眼不能视人,恐被童子反制,只能以躲为主。尚如初只觉一股风从自己身间穿过,心中不觉暗自赞叹,“童子前辈的轻功已至如此境界,实要远胜于我!”想起半月之前侥幸获胜,不禁惭愧。
    华山剑法讲究刚柔并济,攻守有制。栗建华自幼在古有今手下习武,自将本门武功要领牢记在胸。远在华山之时,便在轻功,劲功上苦下功夫,她天生资质虽不算上层,但勤能补拙,功力倒不算弱。可与曾名镇江湖的五步童子相比却是万万不及的,且不说五步童子有半百功力,就论在男女在身体力量间的差距,栗建华理所应当落于下风。童子渐渐要追上栗建华,栗建华听得身后簌簌风声越来越近,心中又急又怒,她倒不惧一死,只是父仇未报,华山未复,她怎么能死呢?再加上她守身如玉,一想到那童子精赤全身,她便觉恶心至极。童子在后嘻嘻笑道“女娃子,我要追上你了!”童子在空中再起功力,速度本应更快,可他却渐渐慢了下来,只觉有人拖着自己,回首一瞧,那尚如初用手拉住自己脚踝,便斥道“小儿,你做甚!?快松手!”尚如初哪里可松手,他心中早已埋下情种,见栗建华有险,哪里还肯置之不理,便道“前辈,有话好说,不要打架!”尚如初功力见涨,这时用功之间说话,也不至于真气涣散。
    五步童子咒骂道“小儿,这女娃儿骂我,看不起我,我焉能不好好教训她一下!”尚如初道“前辈定是误会了,栗姑娘为人谦和有礼,定不会说下污蔑前辈的话来!”五步童子道“你可知每天叫我‘老儿老儿’的,我本不想她计较,可今日她着实把我惹恼火了!”尚如初心道“你好不是每天都叫我‘小儿小儿‘的,别人叫你‘老儿’你不愿意,难道你叫我‘小儿’,我就愿意吗!?”,事情紧急,也不多说废话,便道“前辈我们且先停下来,弄清是非曲直,解开心结便也罢了!”五步童子向来喜用武力来解决事端,便凌空自转己身,他的皮肤似蛇湿滑,尚如初抓着不紧一时脱手。栗建华听到二人说话,想到自己每天却是叫五步童子‘老儿’,五步童子年近耄耋,古有今从下教育她要尊重师长,这时想来,心中倒也有几分愧疚。
    五步童子伸手抓住栗建华脚掌,一腾一摔,栗建华便跌在地上。她强忍疼痛,欲快起来与五步童子激战,哪知她一昂头,童子已经伸手掐住她的咽喉。尚如初随即抢到,瞧见栗建华已被童子制住,心中担忧童子会狠下杀手,道“前辈,栗姑娘是一介女流,我们乃是七尺男儿,哪里能跟女人一般见识,你把她摔下,便也算是个教训,您便饶了她把!”尚如初故作笑颜,稳定童子情绪。若在盛年之时的童子,目无礼法,恣意妄为,凡事均随性而发,不论你是武艺高强之人,还是娇艳动人的美妇,只要他心中不喜,谁都难挡他致命一剑。他年少时风流成性,潇洒倜傥,也曾迷倒众多女子。五十年过去,沧海桑田,昔年翩翩少年已成今日年老体衰老人,这时心性远不如从前,他低首觉的栗建华被他所擒却面无惧色,栗建华年芳二十六,相貌姿态可要更年轻几岁,再想到尚如初话语之中实则包含了对栗建华的种种维护,心中有感自己及冠爱情,不禁唏嘘不已。他慢慢的松开手指,口中道“罢了,罢了!”便慢慢的转身离去,声音中充满了悲凉,惆怅!
    尚如初抢到栗建华身旁,道“你怎地了!?”栗建华不言语,她不愿与尚如初搞熟。尚如初瞧见小腿部分槮出血来,口子不大,可由于在地上摩擦参进了土砾。尚如初把伸手轻轻要将土砾拨去,栗建华却不想让尚如初帮自己治伤,猛地一缩腿,却触动伤口,不觉啊了一声。尚如初柔声道“栗姑娘,我只是帮你治伤,绝无轻薄之意!你若嫌弃我,我在手上垫上轻纱,你看如何!?”栗建华默不作声,尚如初便欲在栗建华轻裘上撕下一块薄纱。栗建华轻轻道“别了,你就这样帮我治吧”尚如初心头一喜,连称道“是是!”
    尚如初帮栗建华处理好伤口,轻轻扶起栗建华往住处走去,对栗建华道“栗姑娘,你以后你莫再叫那前辈老儿了!他怎地都算与我有恩!”栗建华适才也想到是自己理亏,这时虽不答话也便是默认了。两人走到住地,便瞧见五步童子与雪猴儿正玩的开心,两人均是大惊,不知刚才童子还想要害死雪猴儿,这时怎地变得如此和谐。尚如初大声道“前辈,你怎地与猴儿如此好了?”五步童子喜笑颜开,道“你管的了吗,?我爱与谁玩就与谁玩,我看他比你这小儿好多了!哈哈哈!~”五步童子本来心性便捉摸不透,他与雪猴儿玩耍起来倒也不算稀奇。
    栗建华让尚如初把她扶到童子面前,栗建华在童子面前柔声道“前辈,对不起,以前是我失礼,还望你高人海量,不与我计较!”童子却不曾料到栗建华会跟自己道歉,但觉自己也有错处,也便欣然接受了。过几日,童子见栗建华对自己果然还和缓许多,只是从来不肯正眼瞧自己一眼,他五十年来甚少接触人,直到这月余来,遇到尚栗二人,才开始重新适应人类生活。哪里能想到自己精赤全身,栗建华是闺房女子,男女大防在当时何其严肃。这几日栗建华对他话语柔和,有时还为自己奉上饭食,递上清水解渴。渐渐对栗建华生出好感。便问尚如初道“小子,我还不知那女娃子叫甚姓名?”尚如初笑道“前辈不仅不知她的姓名,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呢!”童子想想确是,便道“你叫什么,他叫什么,全都告诉我来!”尚如初把名姓一一说了,童子又问“小……,如初,你可知为什么小栗不肯正眼瞧我一眼?”尚如初笑道“前辈,你****上身,但凡是个女子,便绝不肯瞧你一眼!”童子瞧一下自己全身,焕然大悟。便蛇行远去!
    次日,尚如初依照往常晨起练功,怪的是童子这日迟迟不来,尚如初见太阳渐渐升上半空,时间已然不早,童子平常哪里来的这样迟,心中不安,以为他出了什么叉子,但想到他武功高超,便也放下心来,安心舞剑起来。栗建华已从池边洗涮回来,身旁跟着雪猴儿,看起来开心愉快。栗建华瞧只有尚如初一人舞剑,环顾四周,不见五步童子身影,呼道“尚如初,五步前辈哪里去了,这地瞧不见他!?”尚如初本欲答话,空中便传来妖艳似女的五步童子的话声,道“我在这儿!我来也!”栗建华想到童子赤身裸体,赶忙转过身去,不肯往那儿瞧去,尚如初则眼瞧一亮,道“前辈,你,你穿上衣服了!”那五步童子呼道“怎地,不准我穿衣服吗”一个翻身落在巨石上。栗建华听闻此言,还不太相信,心中却甚是好奇,忍不住悄悄往巨石上瞧一眼。她只是试探一眼,若见童子依旧精赤全身,便赶紧转过身来。可童子却不是精赤全身,心头一喜,转过身来,只见童子穿着一件由初春嫩草制成的草衣,将身体大半遮去了,只在外面露着手臂,小腿。
    栗建华喜道“前辈穿这件衣服好看极了”其实倒不是好看,只是栗建华觉着这不用避讳了,才心中有此感觉。尚如初迎合道“现在谁还能瞧得出五步童子是耄耋老人,只怕要以为是年轻小伙了!”五步童子听他们这么一说心中甚是畅快高兴,他本来行至山下荒村,从田间武夫家中偷到一件粗布衣衫,可他穿在身上只觉束缚难受,便即刻脱去。可又不想再让栗建华尴尬,便纵身返还山林,在一处草甸,拔草做了一件衣衫,披在身上,虽也觉着难受,但比农夫的粗布衣衫不知舒服多少倍,也便穿了下来,现在听栗尚二人连番夸赞,栗建华也不再羞涩,能正眼瞧自己,心中觉着欣慰。从此也就把这件衣服穿了下来。
    转眼间已是初夏时节,五步童子的草衣几是三天便要换一次,三人一猴,相处的倒也和谐。尚如初每日勤奋练功,对五步剑法均已熟悉在心,对每一招的诸般变化了然于心,身材由于这半年的辛苦锻炼,全身筋骨肌肉遍布。栗建华自小有乳娘教她针线,有时尚如初衣破了,栗建华也会为他缝补衣裳。尚如初心中感激颇深,心中暗自记下,每日就算练功再累,也会捕些野味,烤好放在木屋前给栗建华食用。栗建华经过多日相处,也觉着五步童子虽说性子任性,却本性不坏,日子久了,也将他视作自己长辈,每日言谈举止,均以礼相待。五步童子更是将栗建华视为自己后辈,非要叫栗建华叫他爷爷,栗建华也欣然接受。雪猴儿到了夏日里会从密林深处摘些果子给三人,每日追随在尚栗二人身边,偶有农夫自山下路过,瞧见山巅有二人一猴,男的相貌英俊,潇洒玉然。女的身形清雅,曼妙无比,雪猴儿卧在二人身旁。山巅阳光晃眼,他看不清楚,只以为是天上降下的神仙玉女在此修炼。
    栗建华这几日这在思索下山去了,三月之前她伤势痊愈时便欲离去,但想到不知楚廉子和王静所踪,略一踌躇,耽搁到了现在,而今她想“我若不去寻那二人,难不成这二人会自己到我身边来给我杀!”,苦笑两声,便准备明日清晨离去。她躺在木屋之中,尚如初依旧在练功,栗建华听着尚如初练功微微发出的‘哼哼哈哈’之声,忍不住想到自己这半年以来由最初被人追杀到此,尚如初相救,再到遇到五步童子,她又救了尚如初一命,山中遇着雪猴儿,再到与童子化开心结,情如爷孙。有时发怒,有时想笑,有时脸泛红晕,觉得娇羞,有时又倍觉温情。她躺在草垫上,百感交集,辗转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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