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星罗,李星罗的呼吸均匀,这是另外的声音。
    那人并没有刻意地隐藏鼻息、脚步,在安静的监室里十分清晰。
    他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没有听到开门声,外面巡夜的场卫呢?
    那人很快不发出任何声音了。
    邱予闭眼躺在床上没动,他的意识在他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控制着,催动异能,把监室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如果不是邱予的异能感知超越了视觉,他险些没看出来监室里站着个人。
    这人身上穿着不黑不灰的衣服,和夜里的看守场背景色十分相近,他的衣服材质也很特殊,在晶莹透亮的墙壁下,反射回同样的光。仿若与墙壁连为了一体,让外面守夜的场卫很难第一眼发现。
    这人很聪明地没有多余的动作,他静立在门边,等到窗外的探照灯过去的一瞬,他窜到床头,动作如脱兔一样干净利落,虽然动作声音都很大,竟然没有引起任何场卫的注意。
    他把全身都裹在了外衣里,然而邱予还是看到了他那双无机质的鱼眼。
    他此时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在上下铺之间来来回回地审视,像是在挑选着两层货架上的物品。
    下铺的李星罗也在刚才的动静中醒了。
    不速之客仍然在两人之间做着某种选择,邱予闭着眼睛,李星罗睁着眼睛,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邱予不确定他有没有和李星罗的目光对上。他这时候看到这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针管,举着它用力扎了下去。
    邱予猛地掀起棉被,躲过针头朝他当胸撞去。他是从上铺俯冲下来,冲力极强,那人猝不及防被邱予从空中压下胳臂,他依然紧紧抓着针头,转而朝邱予背上扎下。
    白棉被扑在窗户上,被外面的探照灯照了个正着,打出一片白色,随后,扬声器响起一连串的喊叫:“有情况!集合!”
    “1498监室发生暴动!”
    “值班场卫速去1498监室!”
    ……
    ……
    邱予和不速之客齐身摔倒在地上,两人的腿勾结在一起,谁也挣脱不开谁。邱予不介意这样拖下去,一层壁灯齐刷刷亮起,走廊传出纷乱的跑动声,场卫正在往这边赶。
    动静惊动了一层几乎所有的监室,犯人们都从熟睡中翻身坐了起来。
    邱予撞倒那人,压在他身上,不提防那人身体里催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比起邱予的三脚猫功夫和脆弱的体质来说,强得不是一点半点,他返身压制住邱予,再次举起针头,朝着邱予身上扎下。
    那人身后的李星罗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扣住手腕。
    下一秒,门外两侧包夹着突然冲出来一队场卫:“都不许动!立刻分开!”
    场卫齐刷刷举起手中的枪。
    邱予的瞳孔猛地一缩:“不要!”
    与此同时,随着几声不分先后的枪声响起,数支麻醉针准确地钉进了那人的背部。
    场管从外面打开门,场卫冲进来,一拥而上按倒那人,同时抓住邱予和李星罗,给两人戴上了锁。
    一片头昏眼花的混乱中,邱予看到场卫扯下那人的外套,翻过脸,那人嘴角淌下一缕黑血。
    “死了,”场卫慌慌张张地掰开那人的嘴看,“他牙里藏了毒。”
    邱予被人扶着勉强站了起来,连续两天的不眠不休、长途奔波和身体对抗,让他的精神极度虚弱。他看到场卫拖着那人离开,看到有人用塑料袋把掉在地上的针管装起来。他看到了场管汪龙彪,看到了场卫队副队长,看到了两名白天见过的场柱。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李星罗,随后两人就被场卫强行拖着离开了监室。
    这起入室暗杀事件,在一号看守场引发了又一场轰动。看守场里,彻夜无人入眠,兴奋到情绪激昂地议论纷纷,把刚过去半天的擂台战给彻底盖了过去。
    邱予和李星罗被带进了东区场管杨远的办公室。
    杨远从梦中惊起,匆匆忙忙赶过来,果然在办公室看到了那张在睡梦里都忘不掉的脸。他现在看到邱予,就是没来由地一阵头疼。
    “清点人数。”杨远说。
    手下场务立刻说:“清点过了,场里人数没少,不是我们场里的人。”
    杨远明显松了口气。
    场内还是外界来人行凶,这其中的差别是很大的。如果是看守场犯人或是职工行凶,那错责完全是看守场的,说明在人员管理、看守场体系架构上存在着一定的缺陷,在新型监牢在饱受攻讦的当下,再填上这么一笔绝对是革新者们难以承受之重。而换作是外界派人潜入看守场进行仇杀,这在诸多监牢里时有发生,难以杜绝。
    “依我看,这事已经清晰明了了,你们来时半路上袭击你们的,和今天这个是一伙的吧?冲你俩谁来的?”汪龙彪问。
    邱予暗暗皱起了眉头。在他想来,同一个组织的死士,牙里藏的毒药应该都是一样的。可从吞毒后的流血程度、血的颜色、毒性发挥时长,还有死士判断境况时机的反应、死亡前的果决还有气质上看,他都隐约觉得有些差异。
    但也许他的想法并不专业,死士之间也有培养的年限长短,有能力出众也有能力一般的。
    “许光,你仇家多,是不是你招惹来的?”汪龙彪问。
    邱予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是看出来了,看守场的这些场管,惯会把白的描成黑的。
    “我不觉得是冲我们来的,”李星罗开口说道,“也有可能是冲着高香兰来的。你们别忘了,高香兰前一晚还住在1498,不排除是杀手没有拿到最新的情报,不知道高香兰换了监室。而且那人在下手之前,有点犹豫,显然是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
    “……”
    邱予张大了眼睛,他是真没想到,李星罗竟然会把这一切推到高香兰身上。联想起之前李星罗把来时路上遭袭的源头推到赵敢为头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汪龙彪听了顿住了,想想有些道理,斜晲了邱予一下:“先把这两个人交给律治院,由他们来审问……”
    “不行!”杨远出声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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