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予回到禁闭室,用异能攻击把盒子搅碎,碎片从马桶冲进下水道。
    他把怀表、铜牌和恢复剂藏在贴身处,他拿着那只镶钻发卡,想起了小巫山安治分局的那个女问讯员,这是他在一片混乱中,为了让她安心,情急之下拿走的。她叫什么他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姓钱,好像长得还挺可爱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去,物归原主,邱予怔怔地,叹了口气,把发卡也贴身收好。
    恢复剂在手,邱予安心地睡下了,一觉睡到天亮。
    邱予以为这样的幽禁,至少要持续到下次提审真相大白之前,没想到第二天吃完早饭,场卫就来了:“带上所有的东西,出来。”
    “去哪儿?”
    “回你自己的监室。”
    “不关禁闭了?”
    “你还在这呆上瘾了?”场卫翻了个白眼,“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不需要再关禁闭了。”
    邱予纳闷:“怎么洗清的?”还没提审,就查清真相了?律治院的查案效率这么高?
    “当事人刘茜醒了,出面指正。“
    “原来是这样。”邱予点点头,他不怪刘茜。刘茜是一时惊吓过度,心里留下了阴影。比起刘茜,他反倒是对刑牧的假证印象深刻。
    他心里有所猜测,但无法断定对方这么做的用意,看来有机会得找刑牧问问清楚。
    邱予纳闷这一路上,路过的监室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他。那眼神里包含的情绪太复杂了,有排斥、有嫉妒、有艳羡、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等邱予站到他自己监室1499门前时,惊得差点跳起来。
    监室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能容六人平躺下的监室宽度,从三分之一处,用一扇隔挡给整个分开了,左右无法窥视,中间留有一处可以打开。上下铺位用粉色挡帘包围着,看不见里面。而另一侧剩下的那点空间,扔着邱予的被褥,头顶对着盥洗室。
    “这是在搞什么?!”邱予回头想问清楚,结果发现场卫早已经溜得没影了。
    邱予正要上前,隔挡的布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人满脸骄傲地走出来,那神情就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
    “祝飞艳?“
    看到是她,邱予一瞬间明白过来,心里简直被一股莫名的气火灼烧:“卫咚咚呢?”
    “你们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出了事第一个都是关心对方。“
    邱予当然知道不是这样,卫咚咚只是关心自己能不能带他逃狱,而他则是想要摆脱卫咚咚的纠缠。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这个女人比起卫咚咚还要更加棘手。本来被卫咚咚发现他的秘密已经是无奈,眼下这样的变故,只会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邱予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凄凉的床位,看了看,什么也没说,把被一掀躺下,对着墙里。看守场的地板是木材建造,除去了木质素所以透明,并不会让人感到寒冷。
    祝飞艳愣了下,跟过来:“大早上的你怎么还睡觉?”
    邱予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他打定了主意,无论祝飞艳说什么,他都不予理睬,这样祝飞艳知难而退,就会乖乖地搬走。祝飞艳这样喜好舞刀弄枪、习惯了前呼后拥的人,是最怕寂寞无聊的。
    “你是不欢迎我吗?”
    邱予还是无动于衷,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状。
    祝飞艳回手从自己的炕桌上拿了散装的蜜饯:“南海特产蜜果干你吃不吃?”
    依然没有动静。
    祝飞艳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馁,把干果扔回桌上:“我去热身了,中午的擂台,不打算给我加加油吗?”
    邱予心想,这女人真够啰嗦的,对擂胜负是凭实力说话,不是运气好就能决定的。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了,他翻身坐起,看到隔断对面已经没有人,祝飞艳已经出去了。
    闻着若有若无的香水气味,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场柱的权利等同于场管,时时刻刻被她盯着,他还能做得了什么?他一定得想个办法,摆脱祝飞艳的纠缠才行。
    ?
    ?擂场比前一天还要人员爆满。
    中午十二点钟声响起,监室安全门集体拉开,邱予独自出了监舍。
    刚出门,就碰上隔壁的李星罗,也是自己一个人。
    邱予往他身后扫了一眼:“高香兰呢?”
    “她说手有点生了,先去外面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短暂地目光接触了一下,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表露,仿佛之前没有在禁闭室见过面一样。
    “你怎么样?吃得消吗?”李星罗看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地戏谑了一番。
    “我可没有跟女人相处的经验,得想个办法把她弄走。“
    “你看不出来这里有多少人愿意追随祝飞艳?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你还不知足。只要讨好了她,以后你在看守场里的日子,就舒坦了。”
    邱予当然看得出来。
    从他离开禁闭室到现在,这身上的压力就没小过。
    “我宁愿跟你一个监室。“邱予随口说。
    李星罗目光一闪:“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打赢擂台,就可以换监室。高香兰不是喜欢打擂吗?你跟她做场戏,挑战她,然后假装输给她,再由她申请换监,不就行了?”
    “这主意是不错。”
    邱予心里一动,微微眯起眼睛。
    倒不是因为李星罗的这个建议有多么出奇不意,而是其他一些什么让他心里的一片谜云拨开了一块见了亮。比如,李星罗对于他换监一事,如此积极上心。
    两人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很快就到了活动区。
    邱予他们到擂场算是早的,在前排边缘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
    高台边上人声喧天,周围还有不少摆摊卖东西的。邱予昨天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卖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都是手工编织的草帽、编织袋、珍珠贝壳挂件等等。粗糙不能入眼,没有实用性,勉强能用来讨女人欢心。
    邱予听贺子融介绍过,这算是擂台赛的彩头,很多人为了表示喜欢和支持,会买些小物件抛到台上。
    邱予在监室的时候,也收到过不少,多数是些女性从外面扔进来的。邱予全部拆开,仔细看过,他一度觉得关山平会以这样的方式跟他接头,后来证明他多心了。
    关山平没有给他传递任何消息,反而看到了不少让他啼笑皆非的直白文字。这是很新鲜的体验,他觉得能收到情书示好的地方,也就是这一号看守场了,至少在异能学院,这辈子是不太可能了。
    活动区的这些摊位不是看守场人摆的,而是关在这里的犯人。
    犯人进入看守场前,身上财物都被没收了,但是他们却可以在看守场里赚钱。
    看守场里人力并不算低廉,只要勤勤恳恳,总能从每日的劳作里分得十几二十块钱不等,一个月下来三五百块。在这里真正用到钱的地方不多,除了私下托关系好的场务去帮着买些烟带进来,几乎没有能花钱的地方。
    钱到哪都是硬通货,被关押在看守场里,赚了钱还能寄给外面的家人,久而久之,看守场里的犯人,都开始自力更生,空暇时思考起赚钱的营生。
    这些摊位是摆在明面上的,私底下还有收钱教学的,甚至还有开馆教人打擂的。
    这些,邱予都是从第一天认识的那个叫贺子融的热心肠听来的。
    让贺子融称奇的是,场管能和这些犯人相安无事,没有人去管,也没听说有谁因为私下交易被杀鸡儆猴。
    邱予同样感到了奇怪。
    事实上,他自从进了看守场,就接二连三地颠覆了他对传统监牢的认知。
    一号看守场的防御松懈,不绑手铐脚链,自由度很高,他在二号岛讲堂,被认为是杀害场卫的嫌疑犯,才第一次戴上了手铐,很快也解除了误会,这说明看守场是一个情法兼具的地方。
    再加上看守场的建筑风格,所用的透明木材前所未见,还有擂台活动区,那个面面俱到的服务系统,像是专门为了看守场提供的。
    这种不和谐在邱予脑海里盘桓了很久,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有了一些明悟。
    一号看守场,不是在外界人眼中,被视如草芥、弃如敝履的下等人拘禁场所,而是一个充满着强烈色彩的内部自生体系。
    没有来过一号看守场的,不会知道这是怎么样的环境。即使生活了一段时间,也只是在一个能达到自我满足的区域内往返,对于这个偌大的整体却无从探究。
    至少,此时此刻,邱予觉得,他还没有看见一号看守场的全部。
    邱予打量着四周,撇见旁边李星罗同样在四处观望,只是眼睛里却是无机质的光,冷漠仿佛没有温度。
    这神态邱予之前在礼堂听课的时候,就见到过一次,这是李星罗下意识的情绪,是他的真情流露。第一次是在讲师讲到“新型监狱”的时候,第二次是现在面对着擂场。
    邱予心想,他莫不是跟一号看守场有着什么过节?或者是对“新型监牢”有着偏见?自古以来,任何一项改革,都会面临着支持和反对各种声音,尤其是像一号看守场这样空前的,会面临着怎样的压力?如果引起大多数不满,最后会流产也是说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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