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纤笑笑:“还是姐姐想得周到。罢了罢了,还是我自己吃独食吧。”
    言罢将杯中葡萄酿饮了半盏,连声夸赞。
    宴席正酣,大家觥筹交错,笑语嫣然。
    夏紫纤突然就紧蹙了眉头,手捂住腹部,呻、吟出声。
    皇帝一厢饮酒,一厢那眼神紧着往她的身上瞟,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儿:“夏妃这是怎么了?”
    “痛!突然腹内犹如刀绞,疼痛难忍。”夏紫纤犹如西施捧心,黛眉微蹙,楚楚可怜。
    皇帝第一个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跟前:“莫非吃坏了肚子?”
    夏紫纤头上冒出涔涔冷汗,竟然一张口,吐出一口污血来。
    皇帝大惊失色:“紫纤,你怎么了?”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而后众人惊讶地全都站起身来,一片杯盏碰撞的声音。
    姌妃同样也是一惊而起,打翻了面前的杯子。紫色的葡萄酿顺着条案流淌下来。
    夏紫纤颤着手一指水晶杯:“有毒!葡萄酿里有毒!”
    “怎么会?”姌妃大惊失色。
    夏紫纤吃力地抬起脸:“姌妃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姌妃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这酒我也一直在喝啊?”
    太后最是冷静:“赶紧宣御医。”
    宫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有腿快的,早就箭一般冲出殿外,去请御医。
    皇帝将夏紫纤拥在怀里,急得额头青筋直冒:“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姌妃这里也急得差点哭出声来:“皇上,母后,妾身冤枉,妾身发誓,我真的没有下毒啊。”
    太后劝慰道:“你放心,一会儿御医来了,自然会还你清白。”
    不消片刻功夫,御医便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气喘吁吁地进来,顾不得磕头,便被皇帝连声催促,忙不迭地上前,跪在夏紫纤跟前。
    夏紫纤一抬手腕,便是大吃一惊。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夏紫纤一只玉藕一般的手臂整个红肿起来,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怎么会这样?”
    一挽衣袖,手臂见了凉风,夏紫纤顿时觉得胳膊奇痒无比,似乎钻心一般,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来,抓挠了两下。谁料这一挠,再也停顿不住,三两下就将玉臂抓挠起一道道血檩来。
    皇帝急忙捉住她的手:“且忍住。”
    夏紫纤只觉得整个身上也开始火烧火燎一般,迅速痒了起来,怎奈双手被缚,使不上气力,差点就哭出声音。
    “她这究竟是怎么了?”皇帝焦灼地问御医。
    御医已经查看到了她的病情,再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不确定地道:“夏妃娘娘这,这好像是中毒。”
    “果然!”皇帝冷哼一声,瞪了手足无措的姌妃一眼,复转身催促御医:“快些想办法解毒。”
    御医为难道:“可,可臣并不清楚娘娘这是中了什么毒?”
    “葡萄酿!”皇帝笃定地道:“毒应该就在葡萄酿里。”
    御医慌慌张张地起身,去端夏紫纤跟前的葡萄酒杯,轻嗅,观色,然后浅抿,疑惑地摇摇头:“也没有啊?”
    夏紫纤情不自禁就是一愣。
    姌妃眸子里含泪,望了夏紫纤一眼:“夏妃妹妹你有什么凭证,证明就是这葡萄酿里有毒?又如何这般笃定,就是本宫下了毒?我离你最近,嫌疑最大,怎么可能这样愚蠢?做这样明显的手脚?”
    “就是啊。”这宫里妃嫔大多唯姌妃马首是瞻,立即有人附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葡萄酿,姌妃娘娘也一直在饮用啊?”
    御医已经将夏紫纤跟前的饭食逐一查验过,皆一无所获,为难地摇摇头:“请恕臣愚钝,寻不到这毒从何而来。”
    姌妃委屈得珠泪涟涟,上前两步:“妾身愿意喝下所有的葡萄酿,以证清白。”
    “糊涂!”太后轻斥一声:“你腹中还有龙胎呢?怎么可以胡乱行事?”
    夏紫纤紧咬着牙关:“你若是下毒,定然提前服用了解药,即便喝下去也安然无恙。适才你见我要让皇上品尝,慌忙劝阻,就是害怕露出马脚。”
    “夏妃妹妹若是这样说,本宫也百口莫辩了。”
    身后宫人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斩钉截铁道:“适才一直是奴婢在伺候主子斟倒酒水,奴婢愿意喝下那葡萄酿,以证姌妃娘娘清白。”
    姌妃一声轻哼,直接上前,将壶中葡萄酿斟倒在夏紫纤的杯子里,递给那跪在地上的宫人,宫人端起来,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姌妃含泪对着皇帝一笑:“这所有的饭菜是否也需要妾身奴婢验证?”
    皇帝将信将疑地望着夏紫纤:“你是不是吃了其他的东西?”
    夏紫纤这半晌一直默然不语,一是身上奇痒无比,二,是她已经有了危急感。
    她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圈套。
    姌妃一字一顿道:“夏妃究竟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你还是不要遮掩,赶紧说了吧?御医早些寻到毒源也好为你解毒。否则拖延下去,看你这个样子,怕是要容貌尽毁!”
    姌妃的话提醒了众妃嫔,全都不约而同地向着夏紫纤脸上望过去,满脸不忍,加使劲隐藏的幸灾乐祸:“呀,竟然冒水泡了!莫不是像孟家孙小姐那般,是出了天花?”
    一句话,令夏紫纤顿时愈加慌乱起来,再也承受不住:“夏安生,一定是夏安生干的!”
    “妹妹这话可就离谱了。今日本宫生辰宴,可并未宣召安生姑娘前来,她如何能对你下毒呢?”姌妃第一个提出疑问。
    夏紫纤眼看着自己手臂之上果真开始冒出水泡,情势颇急,拖延下去,水泡越来越大,定然溃烂,毁了容貌。她的脑子里一团噪乱,哪里还有理智?
    如今,无论是什么罪名都不及这张面皮重要。只要容貌还在,自己尚有翻身的余地,可若是容貌毁了,日后便是一败涂地。
    因此夏紫纤不过是略一斟酌,便如实道:“是吃了夏安生的药,快,快点宣夏安生。”
    皇帝此时对于夏紫纤是百依百顺,眼瞅着她一脸难受,生不如死的样子心疼得都揪了起来,忙不迭地宣:“宣夏安生,快点让她速速前来!”
    立即有太监又风风火火地前去跑腿。
    姌妃好奇地问:“安生给你吃了什么药?你可是哪里不适?如何不宣召太医,反而要让安生给你药吃呢?”
    夏紫纤此时那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咬牙强忍住身上的痒意,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不知道是什么药你就乱吃?”姌妃狐疑地问:“本宫可听闻夏妃娘娘与安生素来不亲厚,几乎是水火不容,你怎么这样放心吃她给你的药?”
    夏紫纤一时间是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解释。
    姌妃继续追问:“看姌妃娘娘适才还腹痛如绞,如今好像已然无恙了?”
    夏紫纤微蹙了眉头掩饰:“浑身痛痒,出了一身的汗,腹痛似乎好了。”
    姌妃恍然“喔”了一声,意味深长。
    传信太监一阵风一般卷进来,满脸惊慌:“启禀皇上,安生姑娘好像也中毒了,如今已经昏迷不醒。”
    一句话令举座皆惊。
    “什么?好生生的,如何会中毒呢?”姌妃顿时华容色变,急切追问:“可有性命之忧?”
    传信太监笃定地道:“面色青紫,口唇发乌,双眸紧闭,看起来是中毒的样子。而且气息微弱,怕是危在旦夕。”
    姌妃的泪珠子顿时就噼里啪啦落下来:“这可让我如何与弟弟交代?”
    姌妃提及喻惊云,皇帝与太后这才意识到,夏安生在皇宫里中毒,自己好像的确不好与定国侯府说。
    皇帝赶紧吩咐:“御医呢,快去看诊。”
    这下子热闹了,夏妃这里还没有分出一个一二三来,夏安生那里竟然又生出是非,今日好生热闹。
    姌妃抹一把眼泪:“请恕妾身忧心如焚,先行告退。”
    夏紫纤挣扎着起来:“我也去看看二姐。”
    皇帝与太后等人也不能不闻不问,立即叫来步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直奔秀林宫。
    赶至秀林宫,御医已然给安生看诊过,见惊动了皇帝与太后,慌忙跪地请安。
    “安生姑娘如何了?”
    姌妃率先急切开口。
    御医如实回禀道:“安生姑娘身中之毒,臣闻所未闻,从未曾见过,请恕臣无能。”
    一句话令姌妃后退两步,方才在宫人搀扶之下站稳身子:“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御医疑惑地摇头:“未查到中毒原因。”
    “夏紫芜呢?”
    步撵之上的夏紫纤脸上的水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触目惊心。她被宫人搀扶下来,实在不敢耽搁,急吼吼地追问。
    “适才侍卫破门而入,她正手持利刃,欲行不轨,被侍卫擒拿住了。不过疯疯癫癫的,臣也问不出所以然。”
    夏紫纤惊慌地直接冲进屋子里:“夏紫芜!”
    安生平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双眸紧闭,唇色青紫。
    而夏紫芜被五花大绑,蜷缩在临窗条案之下,似乎是受惊之后的满脸惊恐。
    夏紫纤不过是略一扫视,径直上前,一把将夏紫芜拽了起来,开门见山地问:“夏紫芜,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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