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垒按耐不住,正要上前,忽然天边传来龙啸声,金色巨龙化成一道金光撞击开相柳的身体,随即又化成人形扶住踉跄的夏离。
    郁垒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许久未露面的公子赦。
    只见相柳一身黑衣,公子赦着一身月白长袍,二人相对而立。
    二者本为一体,如今却针锋相对,只因一个女子,一个想杀,一个要救。
    公子赦望了一眼夏离的伤口,轻着声音道:“阿离,你可还好?”
    “我好与不好,你不是都感受得到。”
    “阿离,这段时间,我终于冷静下来,并且思虑清楚。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承载着相柳记忆的容器,根本没有自我思考的余地,或许服下无梦丹的那段时日,才是真正的我吧。”
    公子赦眼含歉意接着道:“这些时日,我总是情难自已的想起你。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我知道,我不光恨你,我还爱你。前日感知到你受伤,今日又感知到你有危险,实在难安。”
    “他就是公子赦?”相柳皱起眉头:“我的那抹善魂?”
    相柳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公子赦,许久才道:“夏离,你既然把我封印在垢海之下,又为何多此一举非要带出这抹善魂?别说是为了积善行德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骗骗别人还行,对于我,你该说实话。”
    “除了积善行德,不然相柳君以为还有何意呢?”
    “万年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你的那条路走不通。你自受三根诛神钉,若不是我救你,你根本走不出那诛神台。结果呢,你得到了什么?一声陵光神武大帝,真够威风的,可不也就是九重天的一条狗?”
    相柳缓步逼近夏离,接着道:“这便是你的结局了。”
    夏离伸出手,放于公子赦身后,掌心泛起红光,唤出崆峒印,她的一切动作都无比轻微,不易察觉。
    “结局?相柳君已经看到结局了么?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夏离话音刚落,便手持崆峒印猛然击向公子赦背部,公子赦毫无防备,这一掌又着实下了力气,他向前扑去,相柳距离太近未来得及躲闪,只见公子赦的身体变得近乎透明,竟然生生融进相柳的身体里。
    二人的面孔不断在相柳身体里挣扎,重叠,终究归为平静……
    本属于公子赦的记忆一股脑儿的冲进相柳的记忆里,繁杂的画面与复杂的情愫使相柳头痛欲裂,只觉自己的头似乎是要炸裂开了,他不由得单膝跪地,手中唤出湛泸剑拄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夏离收起崆峒印,这神器既明福祸,也测生死。既观前世,也照未来,既可离人生魂,也可归人魂魄。
    “相柳君,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夏离忽然露出笑容道:“只是刚开始你便输了,因为从这一刻起,你将永远无法杀我。”
    相柳抬起眼眸瞪着她,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他们同床共枕的画面,这种怪异的感觉使他迅速闪躲开目光。
    “不论是人还是神,最难过去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心魔与感情,那个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
    夏离居高临下地望着相柳,语气轻缓,接着道:“从此刻起,你的身体里将有对我的难以割舍的情愫,有无数属于我们的回忆。甚至有我的一根雀翎,如果我痛了,你便会痛。你绝无可能下得去手取我性命。”
    相柳挣扎着站起身,红着眼眶提剑指向夏离,剑就在他手中,他只需向前一寸,剑尖便会刺进她的身体。
    他一生杀人如麻,神挡杀神,无一放过,就算是无辜生灵,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鲜血是滋养他的圣物。
    可此刻,他握着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不停抖动。
    他的额前被汗水浸湿,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仿若在漫天大雪中走了数百年之久,毫无尽头,又恍如长满野草,凄凄萧条。
    他紧紧盯着对面女子的脸,脑海中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他曾亲口说“仙途万年,为夫陪你”,脑海中是他承诺着“阿离,我此生绝不负你”随即褪去她的衣袍,脑海中尽是她的音容笑貌和她的吻,他记得她三番五次,披荆斩棘的救他性命,记得她豁出一根雀翎去那一地的鲜血……
    相柳猛地甩了甩头,他希望自己能够清醒,那个人,那个声音都不是他,不是他自己!
    可是所有的记忆都如此感同身受,宛若亲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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