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坐云跟在苏梁浅的身后,他本就是个文弱的书生,从东城区急忙忙赶来,累的腿都软了,看着前面跑的飞快的苏梁浅,根本就跟不上。
    周坐云也是一头雾水,苏家二小姐给大家吃肉包子,虽说是为名,但那些百姓能吃上包子,还是心心念念的大肉包,于那些百姓来说,这不挺好的吗?又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苏二小姐也没发啊,苏梁浅要不同意,就让她不要发就是,怎么一副好像要出大事的样子,父亲也是,仿佛这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周坐云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他追了苏梁浅一段距离后,渐渐体力不支追不上了,他也就放慢速度不追了,昭檬公主也是,就只有夜思靖,一直和苏梁浅保持一段不远的距离跟着。
    苏梁浅刚出沈府的大门,见门口停着马,马是周坐云骑的,苏梁浅现在也不管是谁的,一纵上了马身,一扬马鞭,打在马身上,朝东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
    今天的天气,依旧是灰蒙蒙阴沉沉的,虽然没下雨,但却有种压抑感。
    东城门,粥棚外,熬着粥的铁锅前,队分两列,一列的队伍很短,手上的碗接了粥就走,另外一队,已经排了长队,他们的手上也拿着碗,个个伸长着脖子,翘首盼着,时不时做闭眼呼吸的动作,一脸亟盼和渴求,还有的用筷子敲碗,吆喝着催促,又有在那夸苏倾楣心地善良的。
    苏倾楣就站在粥棚外,身后跟着李嬷嬷,还有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她今日打扮的倒是素净,那张明艳的脸,带了几分憔悴,面对着那群灾民时,神色担忧悲悯还有几分关切,就好像是因为担心他们才消瘦了似的。
    周安站在粥棚,看着那些已经渐渐不受控制的灾民,神色焦灼,搓了搓手,他再次走到苏倾楣的身后,用还算恭敬,但明显无奈的口气催促道:“苏二小姐,这些难民都等急了,您什么时候派发包子啊。”
    按照以往的惯例,平日里这个时候,灾民基本都已经领了粥喝完了,苏倾楣是在刚派粥的时候到的,说给大家准备了肉包子,这也没什么,派粥的时候,一人发一个就可以了,但苏倾楣说,没想到灾民人这么多,包子的数量不够,要求重新排队,先到先得,那些本来排队领粥的灾民听了,又急忙忙的重新排队,因为担心自己领了粥,被人插队,位置占了,到时候没肉包子吃了,都站着不动。
    这都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粥没喝上,包子也没吃上,最要命的是,还得闻着那味,这不是故意馋人嘛。
    苏倾楣回过身看向周安,“大人见谅,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包子的数量实在太少,我又让人再去定了,等送到了,再一起派发。”
    苏倾楣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苏梁浅和周诗语交好,周大人肯定也向着苏梁浅,至于其他人——
    她和苏梁浅关系不好,在北齐并非秘密,苏梁浅现正在风头上,前途一片大好,他们更不会得罪她,苏倾楣的计划是等昭檬公主来了再派送。
    昭檬公主喜欢萧凭望,她是萧凭望的表妹,她要行善的话,昭檬公主定然会在皇上面前说的。
    据苏倾楣所知,昭檬公主和苏梁浅关系不差,但那又怎么样,她手上的秘密,足够让她们生出间隙。
    “先将这里的包子发下去,再等下去,包子都凉了,而且大家饿了,闻着这肉味,容易出事。”
    周安板着脸,口气已经失了之前的温和,有些严厉的模样,苏倾楣自然是不同意的,继续道:“不有我表哥的人,在这里守着的吗?能出什么事?要我说,姐姐就是太小气了,现米粮面粉的价钱得了压制,也不是贵重的东西,母亲给姐姐留了那么多银钱,还有朝中各位大人给的银子,就这些灾民,天天吃肉都可,怎么这一个个,就和没吃过肉似的?”
    苏倾楣刚在灾民那里走了一圈,见个个视苏梁浅如恩人,评价极高,心中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她这话,挑刺的意味极重,往重了说,就差没给苏梁浅安一个贪墨的罪名了。
    她的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见了,已经有人就着她的话,开始议论起来了。
    周安皱了皱眉,看着苏倾楣的神色都沉了几分,重重咳嗽了两声,将那些议论之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他很快道:“苏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朝中官员和民间富商捐的银子,每一笔,都是有专人记录在案的,支出亦是如此,你这是说我贪墨了?”
    苏倾楣没想到周安反应这么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周安一身凛然的正气,继续道:“苏大人母亲的嫁妆丰厚,她就是八辈子挥霍无度也用不完,她若是贪图财富,就不会拿出来,她不忍见百姓吃苦遭罪拿出来了,又怎么再贪他们的救命银钱?”
    “还有,北齐的粮油米面,之所以没涨的那么厉害,这都还是苏大人的功劳,米粮面粉是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但苏大人和苏二小姐不同,苏二小姐大发善心,也只是在今天,给东城的百姓送点粮食,还有每人都不一定拿得到的肉包,苏大人要操持的却是他们在京城的每天生活,还有回乡后的重建安置,比起吃肉,这些才是更要紧的,银子自然也更应该花在这些刀刃上。”
    苏梁浅不过是个女子,周安却一口一个苏大人,态度比面对苏克明不知道敬重多少倍,苏倾楣心中更是不痛快极了,不过她也知道,这些灾民得了苏梁浅的恩惠,她若是将针对苏梁浅的话说的太过直白,并无好处。
    苏倾楣送粮派包,是为了给自己博个美名,周安的一番话,简直让她羞愧的无地自容,也后悔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给苏梁浅添恶名,还让她扬善,倒是自己——
    她没想到周安竟如此维护苏梁浅,暗恨。
    “我也是一片好心,你看看那一个个人瘦的,又瘦又憔悴,想着他们能吃好点,等剩下的包子到了,我自会一起派发的。”
    苏倾楣坚持,说什么都要等到昭檬公主一起。
    还又瘦又憔悴,失了家,背井离乡的,哪个能有好气色?就是吃龙肉,都补不起来,而且,比起往年来说,今年因为有苏梁浅,灾民已经算是很幸福了,一些人估计就是家没毁,一日三餐,也未必能吃上这样浓的粥。
    周安那个气的,又气又担心,脸色都是铁青的,眼看着苏倾楣迟迟不派送包子,有许多东城外得了消息的百姓都来了,也跟着排队,人越来越多,要不是怕取消出事,他都想让苏倾楣带着包子滚蛋。
    “苏二小姐好自为之,要是出了事,可是要负责的!”
    周安觉得苏倾楣简直不可理喻,不想再搭理,他也担心自己再和她一起,会吵起来,转身离开,同时交代负责维持秩序的人,一定要看顾好,别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苏倾楣觉得周安是微言耸听吧,不以为然。
    苏倾楣不想被人诟病,样子做的很足,每隔一会,就会有人送几屉热包子来。
    送来的包子热气腾腾的,那热气,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那香气,不要说是那些没吃早餐,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的人,就是吃了早饭的人,也忍不住想到来点。
    寻常百姓家,一年也就逢年过节吃点肉,在没下雨前,那些灾民,多数就有一段时间没吃到肉星了,隔了那么长时间,心心念念盼着想吃的东西,就在眼前却吃不到,那些人的耐心本来就极差,更不要说还空等了一个多时辰,又饿,这阴沉沉的天气,也更让人容易急躁。
    “这包子,还发不发了?”
    人群中,有脾气火爆的大声质问。
    “自然是发的,但你们人多,包子数量不够!”
    这次回答的并非苏倾楣,而是她身侧站着的李嬷嬷。
    苏倾楣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低贱的平民,要不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在皇上面前露脸,稳稳的保住她七皇子侧妃的身份,为将来成为正妃做铺垫,她才不愿和这些下贱又脏兮兮的人在一起。
    “不是有那么多吗?我们这什么都没吃,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要让我们等多久?你是不是耍我们呢?”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想法,自有人做了这出头鸟后,其他人纷纷赞同,附和着质问。
    这边,有人见情形不对,去通知周安,而走去其他地方的周安,也听到了这边的喧嚣,觉得情况不对,朝这边走来。
    苏倾楣在这些人面前,早练就了一副面孔,心里不屑嗤之以鼻,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歉疚,她正要解释,刚好又有人送了几屉肉包子来,排队在前面的人,闻着那香味,用力咽了咽口水后,再也控制不住,将苏倾楣一把推开,冲进了粥棚。
    他家穷,已经数月没吃肉了,就是过年的时候,也未必能吃上这白面做的馒头,以前只从别人口中听过这味,单听描述就让人口水直流,这一次次的,白面肉包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谁能受得了这诱惑?
    他已经不能再等了,等不住了!
    他冲进粥棚后,因为动作太急,刚好撞上了苏府护送肉包前来的几个小厮,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肉包撒了一地,而冲在最前面的那人,已经捡起地上的包子在那吃了。
    所有人,为了吃上这口肉包,都饿的眼冒金星,这会见包子洒在地上,还有人狼吞虎咽吃上了,哪里忍得住,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往前冲,就连那些从灾民里面挑出来维持秩序的,也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抢了,就萧凭望留下的那些人,哪里拦得住?
    现场,一下混乱了起来。
    苏倾楣见场面真的如周安说的那般乱了,心一下就慌了。
    “派包子开始,排队,你们排好队!”
    她颤抖着声,让那些人排队,但现在,大家的心思都在吃包子上,只顾着往前冲,哪里还顾得上苏倾楣?
    李嬷嬷和苏倾楣随身的丫鬟护着苏倾楣,但苏倾楣还是被人撞到在了地上,苏倾楣看着如流水般的人群,慌乱的她下意识的就是要站起来,都还没起身,就被人踩了一脚,然后又是一脚,苏倾楣觉得自己身上的骨架都要被踩散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踩死的时候,轰隆一声,原先盖着的粥棚整个倒了。
    粥棚是用木头撑着篷布,简单的很,后来雨停了,风也小,也就没加固,就是六角边用不是很粗的木头撑着,一旦一根断了倒了,其他的必定会受影响,引起粥棚坍塌。
    东城的灾民人数本就是最多的,苏倾楣最开始选择这里,就是因为这里人最多,她觉得这对她传扬名声来说最好,除了原先的灾民,还有听闻有肉包子赶来的人,这么多人一股脑的全冲进粥棚,哪里还有不倒的。
    不过粥棚倒了不是最要紧的,粥棚的篷布不重,支撑着的六根木头,也不是很粗,再加上是陆续倒的,就是被砸到了也没事,最严重的的是踩踏,还有粥棚旁边架着的铁锅。
    锅下的火,一直没熄,粥是滚烫的,锅也是,还有火。
    粥棚倒塌的那一瞬间,现场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隔着城门,都传到京城内了。
    苏梁浅骑着马,刚好在出城门的时候听到了,眉头一下皱的更紧,脚夹马肚,一下马儿跑的更快。
    苏梁浅到的时候,惨叫声还没停,都是喊救命的。
    周安也才刚刚聚集了人回到现场,听到马蹄声,回身,就见苏梁浅从马背上跳下来,然后疾步走到他面前。
    周安无地自容,羞愧死了,不知道怎么和苏梁浅开口,苏梁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开口解释,沉着脸冷声道:“救人要紧!”
    周安见她如此,再想到苏倾楣,更觉得她和苏梁浅相差十万八千里。
    “扑火,先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苏梁浅看着还在蔓延的火势,哀嚎声就没停过,但具体的情况,因为篷布盖着,根本就看不到,但苏梁浅预感得到,情况比她想象的要糟糕许多。
    苏梁浅边走边对周安吩咐道,转而又对还在外面哭喊着的灾民道:“你们去城中,将能请的大夫都请来!”
    这些灾民,很多都是以家为单位的,里面冲进去的人,有不少是外面的人的家眷,且绝大多数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是家中的支柱,对一个家来说,他们是最不能出事的。
    苏梁浅吩咐完,很快又指挥操作抢救,眉头紧锁。
    很快,火被扑灭,人陆续被救了出来。
    苏倾楣被多人连踩,身上痛的要命,她脸上也被踩了几脚,一边脸都肿了,肿的很高,头发凌乱,满身的脏污。
    出事的时候,苏倾楣一直就站在粥棚外,她本来是不会被压在里面的,但先是一开始被前面的灾民往粥棚的方向推了一把,后来又被其他往粥棚里冲的灾民连推,倒下的位置,刚好就在粥棚边上,比较幸运的是,她一直护着自己的脸,没被火烫着,但手上却受了伤。
    苏倾楣现在,就没一处是不痛的,尤其是右边的胳膊,这天热,她穿的不多,那滚烫的粥洒在手背上,一下就起了水泡。
    苏倾楣难受的,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再听到那些哀嚎声,更是有种痛哭的冲动,不是身上的痛,而是委屈和害怕。
    她觉得自己最近简直诸事不顺,本来是想要自己美名传扬,在皇上面前有个号印象,她现在,只一心盼着,这事不要传到皇帝那里去,想到惩罚,苏倾楣心都是发慌的,还有那些灾民的怒气,她也承受不住。
    所以之前,苏倾楣明明可以自己爬出来,但她没敢。
    “大姐姐。”
    苏倾楣看到苏梁浅,弱弱的叫了声,泫然欲泣,她那狼狈的样子,也可怜的很。
    苏梁浅现在真想给她两巴掌,但忍住了,她横了苏倾楣一眼,很快又投入到救人的事情里面,而那些围观担心亲人还在哭着的老人妇人看到苏倾楣,眼睛一下就红了,满是仇恨。
    “就是她,就是她,要不是她说要派包子,至于出这样的事吗?说派包子,结果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包子都凉了,也没谁吃上。”
    “她就是诚心的,耍我们玩呢,还说苏恩人的坏话,她就是个事儿精,罪魁祸首!”
    “苏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简直就是丢人!”
    “要是我儿子出什么事,我和她拼了!”
    ……
    那些人手指着苏倾楣,议论纷纷,她们倒是想动手,但顾及苏倾楣的身份,怕惹祸上身,再加上家人的情况并不确定,也就忍着,但有胆大的,直接对苏倾楣吐口水了。
    苏倾楣恶心死了,简直想将她们的嘴都撕烂了,却也知道,这时候自己再挑事,绝对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梁浅本来就不会挤兑她,现在更不会维护,李嬷嬷还有苏倾楣的两个婢女,也是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极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吃上肉包,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我也受伤了啊。”
    苏倾楣委屈巴拉的,说着,眼泪就往下掉。
    她这样子,虽然狼狈可怜,但对那些担心家人的人来说,却生不出同情,再想到她之前所为,更觉得她是咎由自取,完全活该。
    苏倾楣就那样站着,心里好想回去,但几次想找苏梁浅说这事,苏梁浅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就只能在原地傻站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对苏倾楣来说,这可不就是大难临头吗?
    苏梁浅指挥,能帮忙的帮忙,很快被压在粥棚里面的人都被救了出来,大夫也到了,苏梁浅帮着他们一起,处理伤患,忙的脚跟都不着地。
    多数都是烫伤,有被火灼烧的,也有被滚烫的粥烫到的,但现实的情况,比苏梁浅预料到的还要严重。
    “大姐姐。”
    苏倾楣实在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她想逃离这个地方,然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苏倾楣连计策都想好了,对外就说她是好心,但那些灾民没吃过包子,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到时候她在称病在家,本来她也受了伤。
    苏倾楣见苏梁浅蹲在地上,处理伤者,终于找到机会上前。
    “我不舒服,想回——”
    蹲在地上,给人清理胳膊上的烫伤的苏梁浅抬头,冰冷的眼眸犀利。
    苏倾楣见她用刀给人刮手上的脓伤,苏梁浅手上都是脓血,她的旁边,还有个脸被毁容的,没忍住恶心,转身干呕。
    “这事是你惹得,你惹出这样的事,就要承担责任!来人,给二小姐处理伤口,把她给我看好了!”
    苏倾楣本来也是想让人给她处理伤口的,但来的都是男大夫,她觉得这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听。
    “男女授受不亲,姐姐不要名声不要脸,妹妹还要呢。”
    苏梁浅实在想打苏倾楣的紧,要不是手上有事,她真的会给她两巴掌,然后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这些人,都是她害得,她竟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我都伤成这样了,脸都要毁了——”
    苏梁浅不想再听苏倾楣废话,叫了人过来,将她弄走。
    苏梁浅还忙着的时候,秋灵影桐率先赶到,还有萧凭望。
    萧凭望一来,就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都是人,身上薄薄的一层衣裳都被烧没了,有几个,烧伤极其严重,有几个人周围,围着许多人,正在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的。
    萧凭望心一紧,这是闹出人命了。
    苏倾楣看到萧凭望,就好像看到救星似的,眼睛亮了亮,“表哥!”
    萧凭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看苏倾楣,就知道和她脱不了干系,灾民的秩序安全,是他的责任——
    苏倾楣朝着萧凭望跑去,“表哥,我也是一片好心,姐姐她——”
    “给我闭嘴!”
    萧凭望冷冷的扫了苏倾楣一眼,也加入了帮忙的阵营。
    人多力量大,现场渐渐恢复了秩序,但悲伤的哭喊声,依旧此起彼伏的。
    其实各个城区的灾民情况,本来都是稳定的,要不是苏倾楣闹这一出,是不会出事的。
    周安自是不会包扎处理伤口的,苏梁浅处理伤患的时候,他就领着人查看情况,苏梁浅忙完手上的事,净了手,周安也刚好领着人走向苏梁浅。
    荆国公府距离东城较近,昭檬公主和夜思靖还有周坐云三人是乘坐马车的,到的比较晚。
    周坐云看着仿佛发生了一场巨大灾难的现场,有些发懵,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短短时间,发生了什么?
    苏倾楣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和昭檬公主交好的,但昭檬公主一下马车就走向了苏梁浅,她根本就没那个机会。
    “出什么事了?”
    昭檬公主问。
    苏梁浅看着周安道:“你来说。”
    “是苏二小姐。”
    “拣重要的说。”
    周安义愤填膺,显然是带了情绪,苏梁浅不想听长篇累牍的废话,补充了句。
    “苏二小姐说要给灾民派发包子,结果迟迟不发——”
    周安想到这次事故的结果,眉心紧蹙,脸色阴沉,苏梁浅抿着嘴唇道:“说说情况怎么样了。”
    “当时冲进帐篷里面的,有三百一十六人,当场死了八个人,六个是被踩压死的,抬出来的时候,就断气了,剩下两个,其中一个,是打粥的士兵——”
    那么小的粥棚,一百个人都挤了,哪里容得下三百多人,再加上情绪慌乱的颓丧踩踏,踩踏死的人比烧伤的还多。
    苏倾楣也正往这边走,听说死了八个人,腿一下就软了。
    她倒不是心疼那八个人,而是那八个人的死,和她有关,可能还需要她负责。
    周安见苏梁浅不说话,继续道:“十二个重伤,有几个估计熬不过明天,其他被踩被烧伤的,也有数十人。”
    周安话落,低垂下了脑袋,这情况,是很严重的了。
    这边的气氛凝重,有人老妇人拖着个几岁大的孩子冲了过来,直接在苏梁浅的面前跪下。
    “求大人做主,求大人给民妇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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