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郭逵公。”
    怎么还是他。
    其实宋朝挑选南征主将,也就是那么几个人选。王韶正在与王安石闹别扭,李宪是能打,但他是一个太监。于是挑了赵禼担任南征主将,又以李宪为副手。似乎是没有问题,且李宪以前便是赵禼的属下,两人合作还算是愉快。然而赵顼疏忽了赵禼的心态,这时候的李宪经过河州一役,威震中外,赵禼担心不能节制,便说,朝廷设招讨副使,军事应该一同商量,至于对军队的节制号令应该归一人掌管。
    以及其他的一些争执,正好河州冷鸡朴诱惑山后生羌侵扰边境,赵顼索性又将李宪调回秦凤熙河路。御史中丞邓润甫,御史周尹、蔡承禧、彭汝砺认为不妥,说,鬼章祸患小,重用李宪祸患大,李宪不成功祸患小,成功祸患大。
    居然有这种奇怪的言论……赵顼自然不听,木征请求去征讨,众人以为不可,李宪说,有何危害,羌人素贵种。木征披挂整齐,率军出发,各生羌部全无斗志,宋军乘机进攻,大破之。此役过后,连董毡也开始害怕,派使带着礼物归降。
    西北得将了,然而南征,赵顼问赵禼,若宪不行,谁可代宪。
    赵禼说,郭逵老于边事。
    赵顼说,卿统帅,令副之,奈何(郭逵官职比赵禼高)。
    赵禼说,为国集事,安问正副,臣愿为裨赞。
    赵禼愿意做副将?哈哈,别当真,主要后面乃是吴充之意,赵禼不敢违背。若无吴充,仅凭赵禼之言,李宪也未必能再次调回西北,而且王安石素不喜郭逵。由吴充主导,加上适合担任主将的人选也不多,虽因河东耽误了数月时间,然而复议时,绕来绕去,又绕到了郭逵身上。
    能得罪君子,故刘昌郝说河东,不害怕王安石动怒。不能得罪小人,更不能得罪即将成为首宰的小人,南征,刘昌郝提都不愿意提。
    但终是好兄弟。
    “小乙哥,若朝廷不调动你们这一营兵马,此事与你无关。若是调动,那怕触犯上司,也要请求担任前行,跨过大江之后,便需远离大军。”
    前行便是先锋军,不但要搭桥开路,深入敌境后,随时会参加最前面的几场战斗。梁小乙不相信刘昌郝会害他,只是有些不明白。
    也解释不清楚,刘昌郝索性说道:“若真有调令下,无论如何,立即骑马回刘梁村,找到我,听我的话,不然就会有大凶险!”
    …………
    开封府不可能只有王朝马汉几个人,除了府尹外,还有通判、判官、推官、各曹参军,这是官员的,以及庞大的胥吏集团,仅是正规的孔目、勾押官、行首、前行、杂事、衙前、支计官、勾覆官、接押官便有六百人!
    孔目官乃是权利最大的胥吏,如一孔一目,无不经其手,掌管狱讼、帐目、遣发等事务。如不知其重要性,且看安禄山有轻中国之心,加上掌书记高尚与孔目官严庄为之解图谶,开始叛乱。
    如果前年刘昌郝去开封打官司,非是凶杀案,诉状都未必能落到孔目官手中,因为开封府孔目官下面还有十几名孔目。
    陈绎未来,但派了孔目官过来。事实当刘昌郝坚定地一次次说出一千两与五百两,就没有一个官员不慎重的,包括刘昌郝认为的老阴货吴充。除非刘昌郝傻呼呼地从现在起便开始站队,那一切就会变了味道。
    高孔目先去看棉花。
    正在移载,虽然到了尾声,但也是刘家最忙碌的时间,即便今天是端午节,刘昌郝仅放了下午半天假。
    “刘有宁,疏乎?”
    “应当不疏吧……今年是第一年植,且我是用营养钵育苗,也是棉花种植史上第一次用此法育苗,又为求良种,而非求产量,故宁稍疏也不能密,还有田的缘故。”
    老田边上是新插的月季,未长起来,刘昌郝从别人家的地里抠来一团泥,又从自家棉田里抠来一团泥。
    “高郎君,你看。”
    “自前年起,我家几乎将长葛马场大半马粪买走,县里李大官人又半卖半送地,买了数万石油枯,每月还买数千石猪粪,且又沤了许多秸杆,摊到每亩地,施用了数万斤肥料。”
    “我仍嫌地力不足,去年又植了红花草。”
    “两年改造后,若仅用旱田比,能胜过我家地力的田并不多。肥田需疏植,瘦田则密植。”
    “眼下是疏,然一下大田后,长势便会非常之快。你看那边,仅是先植了数天,已截然不同。”
    但想棉花种得好,也离不开灌溉,仅是定植后的一次灌溉,几乎就能用掉半塘的水,好在过段时间是汛期,也是棉花大量用水的时候,不然凭借刘家这口山塘,蓄水量都有可能不足。非是塘面积不够大,而是后面的溪水水流量跟不上。
    “明年便渐精准矣,然非是我家,明年我将其交于周边数村或十余村百姓种植,进一步观察,所得到的数值,也就是普通耕地的株数、施肥量、修剪标准,等等,才是大面积推广的技术。”
    “然其有一个驯种的过程,种子驯化成功,产量才会高,出棉绒率也随之提高,前几年,恐皆逊矣。”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孔目官,也不是好忽悠的,高孔目问:“刘有宁,既然你连本数(亩株)都不清楚,为何敢确定其产量?”
    “简单。”
    刘昌郝讲水,讲土,讲养分,讲肥料,讲基质,讲修剪,讲植物特性与分类。
    高孔目居然还能听懂一些,也只是一些。
    朱三看着高孔目茫茫然的样子,在边上想窍笑。
    “懂得其根本,或谓本源,其种亦不难矣。故去年我种甜瓜,虽不能确定准备亩株数量,前年曾言亩产约两千斤,前年年末言两千多斤,育苗后言三千斤。实际均产三千多斤,高产者有四千斤,今年均产能达到四千余斤,高产者能接近五千斤。以后或能高者,仍高者有限,我已摸到时代的壁障。”
    “时代的壁障?”
    刘昌郝指了指天,高孔目忽然明白,然后哆嗦了一下。但产量如此,岂能不说它已经接近了极限?
    “失误或许有的,如牡丹,开始时我手中经济不足,且是借来的钱,故让三郎他们去洛阳窍花枝,愧矣。”
    “此乃雅事,”高孔目指了指刘梁村与蓊葱的桑苗说,刘梁村,他看到了有些人家在运砖头,桑苗更是懂的,替其他人家育种的,非持大善之心,不会如此做。虽窍不大好,终是窍人家不要的花枝。只是与他此行无关,便没有问。
    “前年我曾说,其成活率能有六成,实际成活率不足五成,棉花或许误差更大矣。然陈公言,福建路百姓在不知本源情况下,亦能使其高产达到三百余两,五百两何足道哉。然终于甜瓜牡丹不同,一南一北,气候差异大,须我用数年时间将其驯化。”
    “知其本源,便能高产?”
    “正是,然便是我,眼下也只摸到一些边壁的学问,不能说知其本源。故我从前与三郎言,等我到中年时,将所有疑惑一一释解后,会著一本真正的农书,使得天下人皆会种,或谓种麦子、谷子,一年亩产十石,或谓种棉花,亩产一千两,自此,天下饥者自会有所食,寒者自会有所衣。”
    “陈公再三称赞君之高义,然君那首菩萨蛮为何不押韵?”高孔目看着棘墙开着的月季花问。
    刘昌郝甜瓜运到京城,菊花仍没有开,不过快开了,李店主尝试着搬了一些放在柜台上。
    后来中国十大名菊,帅旗、绿牡丹、十丈珠帘、墨荷、绿衣红裳、绿云、凤凰振羽、西湖柳月、黄石公、玉壶春,皆是传统的秋菊。
    在宋朝更是如此,虽然夏金铃与夏万铃也挤入品级里,终是小菊花种,其他几种夏菊更差了。刘昌郝索性在一个花盆里装入近二十株各色不同的夏菊,提前将高矮修整齐,可只稍稍将过于茂密的萌蘖枝剪掉,余下的一起留下来。这样,到盛开时,多者能有近百朵菊花绽放,虽小,星星点点的也谓可观。
    这种装盆也只是图一个开花时好看,买回家懂的人,会进行适度地疏株、施肥,来年还能得活,不懂的人,只知道浇水,到来年即便活了,也长不好。但一个个买回家皆种好了,种花人还想卖花么?
    明年的太遥远,不管的,管的就是今年。
    花盆里放的是营养土,即便不施肥,适度地浇浇水,也能保障今年菊花的怒放,也有一首小令:
    薰风殿阁樱桃节,碧纱窗下沈檀爇。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野人知趣甚,不向炎凉问。西坡好栽培,菊花五月开。
    它是清朝第一女词人顾太清写的,刘昌郝将老圃改成了西坡。
    这一改便有些好玩了,在这个初夏的日子,能让我看到如此漂亮的菊花,还要感谢西坡的“好载培”。
    虽然不能称为多么优秀,不过胜在清新调皮,特别是这个西坡好载培,许多顾客回味后,有的笑点低,居然笑的前仰后合。不过几百盆菊花,又不贵,一盆两百五十文钱,虽然夏菊花小,然而只要不胡乱浇水,能此起彼伏地开很长时间的花,于是不到两天,便被顾客一起买走。而且带动一样东西好卖起来,樱桃。
    宋朝开始普遍种樱桃,小樱桃种,酸酸甜甜,早熟的能在清明节后便会陆续上市,晚熟的能延续到端午节,正是吃樱桃的时候,一起去买樱桃了。
    但也有一些人质疑,为何不押韵?
    刘昌郝微微叹口气。
    随着读书越来越多,也越容易感到其中的差异。
    明清也有一些优秀的诗词,终与唐宋有着不小的差距,特别是词,有的意境能跟上来,但在格律上也差得很远,包括纳兰性德的词。在宋朝,一首优秀的词,不但符合格律押韵的标准,还要符合词牌的音律!
    就如这首菩萨蛮,真心的不差,不但新清,也灵动,但放在宋词里,便能挑剔出无数缺陷。

章节目录

我是大圣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欲望社只为原作者午后方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午后方晴并收藏我是大圣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