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着众人各异的表情,淡然说道:“但是,前辈不该给个回应,如何说清楚功法秘境的事情吗?
    而且功法确实有问题,若非我达到碎空境,根本无法察觉其中陷阱所在,这一系列计划,明显是穆家某些人精心策划的。
    纵观此事脉络,从一开始到最终尘埃落定,无不是一环扣一环,甚至连声誉颇高的古青都亲自出马做戏,前辈该给个说法吧?”
    “哦?”
    穆启建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老夫方才回到穹天大世界,对此可以说一无所知。如此处理,各方欢喜,非要鱼死网破?”
    老头眯起眼睛:“可是,晚辈却偶然得知,当初的《两仪涅槃功》,似乎也有纰漏,如今又来一出,两相叠加,真的都是谣言?”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老头余光扫过周围,隐约察觉到不妙,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穆启建轻笑一声,淡然望着他:“你可知,碎空境后,是何等层次?”
    “不知。”
    老头暗暗咬牙,但却冷声回应:“但我知道《两仪涅槃功》结合真言枷锁,缔结印记影响武者神智……”
    “那又如何?”穆启建瞥了他一眼。
    老头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周围,却发现其他人依旧平静,好似一点也不惊讶。
    难道古青骗自己?
    ……
    混乱的念头争相迭起,他豁然转头看向穆显志等人,却发现他们一脸紧张,凝重,心里那口气陡然松懈——原来古青没有骗自己,想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连他都不清楚吧。
    但是,紧接着他又紧张了起来,连古青都没料到,明显如今的事情发展出了意外,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是个问题。
    老头说道:“假如天下武者烙印形成,受到你穆家指使,届时可天下大乱,上次秘境之事,功法皆是你们故意搞出,此番想必早已被各大势力的弟子修炼……”
    穆启建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那又如何?”
    老头心里一凉,因为他察觉其他人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明明自己已经说的那么明显了,为什么……
    穆启建问:“你可知为何以你如此天资达到碎空,有些东西该知道的,却到现在一无所知?”
    他张口欲言:“还是说回正……”
    穆启建挑眉间,莫名伟力直接将他的说话能力封住:“你活了这么多年,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这方世界,如今已经被我们建造的更为结实,安安稳稳活着……不好吗?”
    老头脸色豁然大变,隐于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直视穆启建,呐呐张口不知何言。
    他看到穆启建的表情,看到周围人的表情,心里猛地明悟:“原来如此……”
    碎空境之上,肯定是另一个层次,而这群人却并未将这个层次的东西透露与世间,他们如同一张大网,筛选着合适的人。
    而老头自己……明显不在其中。
    穆启建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你知道,为何你所谓的突破,如此妖孽天资,却并未掀起太大波澜,仅仅是中低层武者惊呼侧目吗?”
    “……”老头脸色发青。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穆启建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
    破神境之上,理论上来说可以变换成任何生灵,无论从外表还是基因,都是完全符合当前生物标准,也就是说但从科学角度来看,或许还真发现不了破绽。
    只是,从法则层次来看呢?
    法则各有不同,看出本质并非不可能。
    穆启建看出端倪,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相反如果看不出来,那才是眼瞎呢。毕竟层次差距太大了,用屁股想想都知道。
    从炼魂境开始,罡煞境,破神境,碎空境,每个境界所需要的积累,几乎是百倍,千倍的提升,难度更是几何往上加,更别提碎空境之上的层次。
    “为什么?”老头转向秦家的人,咬牙问道。
    他问为什么,就是在问对方老祖宗来临后,明明看出自己的端倪,却为何故作不知。
    秦家的老祖淡淡的说道:“因为,强者有强者的方式,弱者有弱者的考量。若非关乎世界生死危机,碎空境之上万不得已不可插手。”
    老头陷入缄默。
    他明白了。
    强者无须依仗所谓的势力,相反自身的家族,还需要倒过来依靠强者的大腿。
    家族需要传承,而仅靠狗屁感情,血缘等东西,压根不靠谱。所以各大家族都会给自家老祖提供许多‘保护费’,延续势力发展。
    平常时候,大家彼此争斗,都会留点脸面,尽量不会麻烦老祖宗出面,因为万一老祖宗烦了,他们可就倒霉了。
    一旦真闹大了,比如这次。
    各方老祖相继归来,处理事情无非是简单粗暴的平息掉。
    穆家这次做的不妥,所以他需要赔利益。
    其他势力得到补偿,自然知道点到即止。
    若非这次出了老头这个意外,恐怕事情的处理方式一如既往,风声大雨点小,最终归于平静。
    这群人。
    这群强者。
    他们不想让穹天大世界陷入混乱,而是保持现在这种各个势力分隔对望,有竞争,有争斗,却不至于撕破脸的状态。
    有时候,大家彼此默契的维持一层窗户纸,可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穿,那就没意思了。
    蓦得,老头抬眼望着穆显志,一字一句的咬牙道:“他知道对不对?”
    “谁?”穆显志有些茫然。
    老头低声吐露:“古青。”
    “……”穆显志和穆慧云等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什么玩意?
    怎么回事?
    咋又跟古青扯上关系了?
    穆显志微微一笑,接过话说道:“你说的古青,现在已经碎空了。你设置的真言枷锁,已经没有作用了。”
    “你知道?”老头瞪大眼睛。
    穆显志微笑:“我一直知道,只是没有去管罢了。小孩子玩玩闹闹很正常,反正大人有摆平的实力,对于真正的天才,规矩就不是规矩了。”
    老头楞了好半晌,忽而悲戚冷笑:“机缘巧合,没想到最后运不在我,这次倒是真让古青翻盘了啊。”
    “不,就算没有这件事,你最终还是会死。”
    穆显志摇摇头,淡然说道:“《两仪涅槃功》从始至终就是个引子,你想得到它,却又不想被真言枷锁限制。
    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原本,而这本功法又是穆家立足之本,断不可轻易放弃,除非你能彻底搞垮穆家,或者将之逼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很明显的是,你成功了。
    甚至逼得他们不得不请回我,来处理这件事。
    你错就错在,你以为我们这些存在,为了宗族,为了区区利益会打生打死,最终让你得到渔翁之利。你错就错在,你以为逼不得已穆家真会交出功法。
    古青知道你的目标是功法原本,但他却也知道穆家正是凭借此物而立足天下,得以发展起来。
    他清楚穆家就算到了绝境,也不会将这东西交出来,因为这是穆家再度崛起的最后保障。我估计他是觉得,穆家到最后会控制天下武者,然后凭借此举绝地翻盘。
    所以,至始至终,其实穆家都没有可能交出功法原本,你至始至终都没有可能得到它,你以为你能成功,仅仅只是……你以为。”
    老头嘴唇轻颤:“是他……”
    穆显志瞥了他一眼,淡笑:“是古青告诉你能成功?你如果真的信他,何必又说出那些话?
    其实你是不信他的,但他从开始到现在,做出的一系列的事情,取得的一系列的成果,逐渐让你增加了信心。
    古青知道,你不可能相信他,同时他也知道,你并不可信,所以他一直做事情,都是在做给你看。
    他不让你相信古青这个人,而是让你相信,这件事有很大把握能成功。只要让你相信这一点,那么接下来,你自然会顺着他之前布下的局走下去。
    你自以为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实际上他看似给你指出一条路,但古青本质却并非让你按部就班,只要你往这个方向走,那就够了。”
    “……”老头颓然落座,呆滞的看着穆启建他们,心头滋味,可谓百般。
    穆显志忽然打了个激灵,问道:“老祖宗,也就是说古青真的对我穆家图谋不轨?”
    “但是你们却毫无察觉。”穆启建玩味的笑道。
    “……”穆慧云几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穆启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不怪你们,毕竟一般来说,图谋不轨的哪有天天送钱的对吧?除非……”
    穆显志下意识抬头:“除非什么?”
    穆启建笑了:“除非他早就把穆家看成自己的了,自己给自己送钱,这不是很正常嘛?无非是左手右手的问题而已。”
    穆慧云嘴角抽搐:“他何德何能?”
    穆启建轻叹着说道:“其实我也不介意让他继承穆家的,毕竟他真的比你们强,无论是脑子,还是天赋。”
    “……”穆显志等人欲哭无泪,这是自家老祖宗吗?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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