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林沁拿腔调。三四岁时候的事,谁还记得?年龄这么小,还不记事呢。
    林沁三四岁的有些趣事她现在还知道,那不是她自己记得的,而是这些年来长辈们、哥哥姐姐一直在跟她说起来。珊姐儿却不同,多少年没见面了,也没什么联络,能记起来才是怪了。
    谭慧在罗夫人和林沁这里都碰了壁,有点灰心。可是再看看花朵一般的珊姐儿,谭慧重又鼓足勇气,“我就辈子没嫁着一个好男人,把年华都虚度了。珊姐儿还年轻,得给她挑个好女婿,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若没有阿纾,也便罢了,现放着阿纾这位表妹,她的女儿一个做皇后,一个做了王妃,我的珊姐儿只想嫁入公主府,便不行了么?”
    谭慧也算本事大,她费了不少功夫打听梁纶的事,竟被她打听到梁纶和楚王、林沁、九公主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不浅……谭慧有了主意。梁纶不是对林沁有情愫么,好办,现放着个珊姐儿,既是林沁的表姐,又是林沁儿时的玩伴,梁纶娶不到林沁,退而求其次,娶了珊姐儿也行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襄阳长公主为爱女办双满月的时候谭慧虽没请贴,也厚颜跟着罗夫人一道起去了。罗夫人不好拒绝她,又不好直接带她过去,还专程命侍女去跟襄阳长公主说了一声。襄阳长公主笑,“是我大意了,竟不知罗夫人的表姐也到京城了。若早知道,该下贴子才是。”命人补了张请贴当即送出。这么着,谭慧和珊姐儿也到了襄阳长公主府。
    到了襄阳长公主府,谭慧见这里宫室壮丽,气势恢宏,不由的很是眼热。
    产后的襄阳长公主丰满了一些,更显得面如满月,白里透红,厅中聚集了诸多贵妇,珠光宝气,言笑晏晏,一派平安富贵的景象。
    襄阳长公主命梁纶前来向诸位长辈请安。
    因为这中间有位翰林学士的妻子卢氏,她家中有位相貌倾国倾城的女儿,今年十六岁了,因为生的太好,父母不肯轻易许人,还待字闺中。襄阳长公主其实是想让她看看梁纶,若是有意,之后便要单独宴请卢氏母女了。
    这厅中全是夫人太太,襄阳长公主并留意到谭慧身边一直跟着珊姐儿。
    梁纶进来之后拜见过众人,夫人太太们交口称赞,“不愧是大长公主的爱子,这模样,这气度,满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谭慧还是头回看到梁纶,见他飘逸得不似尘世中人,大为动心,“珊姐儿若是跟了他,也不枉此生了。”
    梁纶对罗夫人向来是异常尊敬的,专程过来向她问安。谭慧和罗夫人坐的挺的,她赶忙趁机把躲在她身后的珊姐儿强拉出来,笑道:“这是我女儿,是楚王妃的表姐,她小时候和阿沁一起长大的,姐儿俩很要好呢。”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光瞟着梁纶,目光中似有深意。
    梁纶听到“楚王妃”三个字,心中隐隐作痛;听到“阿沁”,却又觉得一阵温暖。
    他情不自禁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含羞低头的珊姐儿。
    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根本没有阿沁的神韵……
    梁纶胸中一片冰凉。
    又有谁会像阿沁呢?她小小年纪便骑到她姐夫和晋江侯肩上了,是多么任性又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世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她了,那样的灵动飞扬,那样的调皮慧黠……
    耳畔是贵妇们的欢声笑语,梁纶却殊无欢乐之意,很快告辞出来了。
    他心中郁闷,不走大路,挑一条小路,想清静片刻。
    镇国公夫人却由丫头扶着颤颤巍巍迎面过来,身边跟着羞怯的傅宝,“纶儿,你表妹是客人,你带她四处逛逛,尽尽地主之谊。”梁纶心情本就不佳,这时胸中更是怒气翻涌,彬彬有礼却又冷淡非常的道:“祖母,请恕孙儿不能从命。虽是表兄妹,孙儿是男子,表妹却是姑娘家,多有不便。”镇国公夫人被他气得都愣住了,傅宝满脸通红,伸手捂着脸,哭着跑了。
    梁纶无语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镇国公夫人浑身直啰嗦。
    世子夫人急急忙忙的过来了,“我的亲娘啊,我的好婆婆!今儿个是姐儿的双满月,国公爷好容易发了话,让您过来赴这满月宴,瞧瞧您的小孙女。您怎么一个眼错不见,就到这里来了?这要是让国公爷知道了,哪能饶得了我?”
    镇国公也是看着小孙女要办双满月,镇国公夫人这做祖母的不到场不合适,才特许她出门的。出门之前再三交待世子夫人,“服侍好你婆婆。”其实就是要她看紧镇国公夫人的意思。世子夫人也是很尽心的,可是客人太多了,她和这个寒暄那个寒暄,才没多大会儿功夫,年迈的镇国公夫人便不见人影了。
    世子夫人一边抱怨着,一边扶着镇国公夫人往回走。
    镇国公夫人板着个脸,“你扶我做什么?快去把阿宝找回来。”世子夫人啧啧,“阿宝怎么了?是不是又在纶儿面前……唉,我知道了,这便命人去找。”对自己这位婆母也真是服气的不行,忙命侍女去找傅宝。
    梁纶心烦意乱,也不看路,信步走在花丛中。
    不知不觉,他到了一处清澈的溪流旁。
    一个窈窕的身影蹲在溪水旁,拿着一个小巧的罐子在打水。
    “阿微。”梁纶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九公主抬起头,清秀面容上满是快活的笑容,“表哥,我和阿沁、溱溱、攸宁她们一起玩猜迷语,我输了,被罚来打水。”她举起手中的小罐子,“呶,就是这个。表哥,我们要拿这个水来插花的。阿沁命人折了枝玫瑰花,红艳艳的好看极了。”
    她才打过水,脸上溅上几滴小水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很是耀眼。
    梁纶在水畔的青石上坐下,目光温柔的看着她,“阿微,你笑的很畅快。”
    这一刻,他是羡慕九公主的。
    九公主不好意思的笑,“我没啥心事啊。我……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父皇和母妃会逼着我嫁人,一想到要嫁给个陌生男人,我都不认识他,就吓得不行了。不过,阿沁已经替我求过情了,父皇和母妃都答应不逼我,大哥大嫂也是一样,这样我就没有烦恼了呀。”
    没有烦恼,为什么不笑?笑起来多开心啊。
    梁纶看着九公主的笑容,有片刻失神。
    “表哥,我走了呀。”九公主打好水,笑吟吟的说道。
    梁纶却道:“阿微,陪我坐一会儿。”拍了拍身边的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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