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风湿一到阴雨天疼的寸步难行,地牢阴湿,她怎么熬得住。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权力,来左右别人的生死,凭什么?
    “我,害过谁?”
    蒋谦的声音好像一瞬间干燥开裂,像是在问董婶,更是像在问自己。
    他害过谁?
    不敢说自己做得事桩桩件件都是对的,但是他一直在努力给予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
    他辜负过谁?
    他从来都只是被辜负而已。
    高柳新蝉的初夏,唯有他在荒凉里被冻成了冰柱。
    在这世上最后的希望,被人踩在脚下碾成了一地的碎末。
    自此以后,再无可依。
    “谢谢您,董婶。”蒋谦道,“赶紧回去看摊子吧。”
    他越是这样冷静的令人发指,董婶越不敢走,几番欲言又止都化作了叹息。
    “我没事。”蒋谦冲她微微一笑,抬脚越过横在地上的牌匾,进屋后轻轻关上了门。
    董婶看着那蒙了尘的白影,抚了抚胸口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好半天才转身离去。
    蒋谦进屋后什么也没干,不紧不慢的绕到柜台后坐下,也不管台面上厚厚的积灰,直接趴了上去,一只手托住腮,开始双目放空。
    小猪陶盆还在它该在的地方,鼻歪眼斜的望着蒋谦咧嘴傻笑,脑袋顶上的大蒜又蔫了,黄巴巴的卷了下来,好像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百草堂还是那个两进院、门口有铺子的百草堂,消逝了的是里面的欢声笑语。
    那一声“我回来了”后爹娘的笑脸相迎,永远定格在记忆中,再寻不得。
    家之所以为家,是因为有人在等,从此以后这里就只是一间毫无生机的房子。
    蒋谦面无表情的拿起陶盆,在手里转了转,一看,就看了很久。
    大门被他关上了,严丝合缝,屋子里光线十分昏暗,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梦是醒,总感觉梦鳞还在门外晒太阳,陆杨成随时会冲进来找他碎嘴,将妄在后院执迷不悔的种菜,母亲在屋里乐此不疲的帮他们做衣裳,爹在灶房里给他烙饼。
    什么都没有变,就等着一句——“谦儿,来吃饭了。”
    蒋谦猛然起身向院子跑去,欣喜若狂的应了一声,入目却是满地破败狼藉,哪有什么人影。
    在他形单影只的脚步声空旷回响后,院子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无声,
    只有他,只剩他,空荡到他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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