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景慕心下了然,倒是暗自赞叹了一声,柳老爷果然是怕夜长梦多,倒是下手迅速。
    但他面上不显,一副病体未安,喘吁吁地模样,直视着罗佳月,那神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说:
    “大姐似乎是问错人了,我一直病了,屋门也是今天头天才出去,哪儿能知道这些?”
    罗佳月虽不聪明,但只要是人,就有几分脑子。
    如娇是她娘的陪嫁,这么些年,罗佳月明面上与赵氏不来往,但暗地里,也还是偷偷联系。更何况赵氏出事的时候,罗佳月也不小,已经懂事。
    如娇什么出身,家里还有什么人,罗佳月闭着眼睛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现在京城上,数得上名的皇商柳老爷突然上门,说如娇是柳老爷过世二弟,流落在外的女儿,还找来的人证物证之类的东西,可真是做事做全套。
    当年赵氏的陪嫁,都是自小买进府中,无父无母的孤儿。
    赵家不管怎么说,对女儿那可真是真心真意的,这陪嫁便都从小准备。
    家生子由于老奴有脸面,将来处置起来,总要碍于人性。即使是主仆关系,弄得过于狠辣,也会被人说绝情。
    不若这种孤儿,自小陪养,一来好拿捏,二来便就是好处置。
    若说起来,赵氏过不好,可真就是命运不好。但也可以说,罗义韬命里无子,罪却由着赵氏来背。
    就从赵家能在换子事件中,为赵氏养了罗佳蕊,足以看出来。
    罗佳月说什么也不信,当年陪嫁四个,偏就如娇的身世出了问题,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思来想去,罗佳月觉得,这事应该与大夫人扣住罗佳筝有关,而罗佳月来回打听,也得知大夫人之所以扣住罗佳筝,是因为罗景慕。
    那么,罗佳月大胆地想,问题的根源,是不是就出在罗景慕的身上?
    罗佳月也拿不准罗景慕出了什么问题,她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便就急吼吼地跑过来,找罗景慕来对峙。
    若说问出来,她有什么打算,罗佳月自己也还没有想出来。
    罗佳月只是想着,或许,她就能从这件事中,捞取到什么好处,也说不定。
    她现在也大了,眼看着,她那亲爹是指不上了,她生母又山高皇帝远,并是罗家罪人,想伸手也伸不到。
    祖父母也是对她淡漠得很,罗佳月觉得,她再不为自己奔波下,总不能就这么认命。
    罗景慕也不烦,一直浅浅地笑着,脾气看起来非常好的样子。
    他在罗佳月这儿,连消息都懒得套。
    罗佳月能得着的消息,只怕去外面问个丫头,都能知道。
    罗景慕只是闲着,寻罗佳月消遣。
    罗佳月一直对罗佳筝不好,罗景慕从来都知道。不说前世的事,就说罗佳筝到大夫人哪儿,罗佳月说罗佳筝,罗景慕心底的戾气,便就忍都忍不住。
    现在送上门来让他耍,他哪儿有放过的道理。
    罗佳月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说:
    “罗景慕,你别以为我是傻子,怎么,现在长本事了,听说大夫人都要求着你办事,便就觉得有拿手,你连我现在都不放在眼里了?”
    罗景慕“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直视着罗佳月说:
    “瞧大姐说的,好像我什么时候,将你放在眼里过似的。”
    随着罗景慕的话,这下不单罗景慕笑出声,就是边上的两个丫头,还有沉声,也都跟着笑出声来。
    罗佳月的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又犯着青,“腾”地站了起来,指着罗景慕,算得上是破口大骂:
    “好你个野杂碎,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本姑娘说话?你还真当我拿你没有办法?”
    罗景慕瞅着罗佳月,一字一字地说:
    “说得好像你拿我有办法似的。”
    罗佳月的脸,这回一下变得通红,然后又紫胀起来,憋了半天,咬着牙,丢下句:
    “小杂碎,你等着!”
    说完,将那点心全都扫到了地上,转头带着她的丫头,气匆匆地走了。
    丫头连忙去拿扫帚等物收拾,沉声有些担心地问:
    “大姑娘气成这样,不会是去侯夫人哪儿,告二少爷的状吧?”
    罗景慕望着门口,没有说话。
    由于他几次跟柳老爷狮子大开口,柳老爷过来,总会想个法子,让他在平安侯府上,地位抬高些。
    罗佳月往日里巴结大夫人,侯夫人对这个长孙女儿,早就看不惯,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听罗佳月的话,为罗佳月出气?
    罗景慕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人性自来趋利避害,无可厚非,只是薄凉了些。
    其实如娇的身世如何,是否真假,谁会在意?
    柳老爷的弟弟早八百年就死了,柳老爷与平安侯,大概是要做利益交换,等到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才会能谈妥。
    望了眼那两个耳目,罗景慕还是要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对沉声说:
    “随她吧,反正没今儿的事,她也没少骂我,也从没给我我脸子。我看你现在闲得很,不若去打听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娇姨娘好好的,这就跳出亲戚来了。”
    沉声笑说:
    “瞧二少爷说的,小人可不爱听。人又不是从石头里跳出来的,怎么就不能有亲人了?像小人,这不就也有亲人来寻?”
    罗景慕笑骂他说:“你那什么亲人?那是想要依附于你,娇姨娘这种,你给我认回几个来。”
    沉声又说:
    “正是这样的孤儿,才更有可能有那了不得的父母。就像戏里演的,谁家的丫环,天天被家里的小姐欺负虐待,结果却是公主,最后翻转的时候,丫环成了公主,先前虐待她的小姐成了丫环,那才真叫大快人心呢。”
    罗景慕气得骂沉声:
    “你再跟我在这儿贫,还不快去打听。”
    沉声这才连声答应,一溜烟跑了,直到下午,都快日落西山才回来。
    不用问,罗景慕也能猜个大概,但仍是意思地问了声:
    “你怎么去到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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