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看了一下桌面,公共牌只有两张三和一张A,但他手里却有三张K,三张K的葫芦,已经不小了。而且他还有一张A,也就是说,其他人手里出现三张A的葫芦的可能性,也并不大……
    中年人又看了一下自己的牌,再向两边瞄了一眼。一个家庭妇女模样的赌客已经放弃了,而那个花孔雀似的帅哥却是眉开眼笑,毫不犹豫地推出一堆筹码去,只不过推筹码的时候,他的手指似乎是习惯性地颤了一下,一叠筹码哗啦一声倒了下来,搞得颇为热闹。
    他在偷鸡!中年人瞬间就定下了心来。他从坐下来的时候就开始观察这一桌人,尤其是这两个外貌最出色的,他尤其注意。
    就这只孔雀,牌风恣意得跟野马似的,看起来完全捉摸不定,但他是混迹赌场将近三十年的人,见过的各色赌徒多如牛毛,最知道某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才最能体现当事人心理的变化。这只花孔雀看起来是胸有成竹,大把的筹码往外扔,其实是刻意制造假象,用喧闹来掩盖心虚。
    这一点,从他前两次偷鸡的牌局就已经可以验证了,只可惜那两次他自己的牌都太差,最后的赢家都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蓝钻袖扣帅哥,让他白白看着大笔的筹码流过去,自己半点没捞着。
    三张K的葫芦,中年人再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牌,把眼前所剩不多的筹码推出一堆,跟注。
    在他下手,现在也只剩下了蓝钻袖扣一个,其余的赌客在发第三张牌的时候就都放弃了,显然是没有什么大牌面的。
    蓝钻袖扣在灯光下轻轻一动,折射出一圈美丽的火彩,它的主人已经跟注,同样推了一堆筹码出来。
    中年人觉得后背上有点汗湿了。三张K的葫芦的确很大,但却并不是最大的牌。他再次把台面上的牌盘算了一下,觉得同花顺已经不可能出现了,目前的情况,如果蓝钻袖扣要赢,最有可能的是四条三与三张A的葫芦。
    荷官发下了最后一张牌,梅花二,跟前面的牌半点关系没有,当然对中年人也没用。
    孔雀哗地又推了一堆筹码出去,但这次,他推出的数量却比上一次下注要少。
    他心虚了。中年人默默地想。但现在的问题是,蓝钻袖扣手里有什么牌?要知道他的筹码不多,如果要跟注就要全ALL,一旦输了,五十万的亏空他补不起。
    然而,彩池里现在已经有八十万了,如果他赢了,不但输掉的钱可以拿回来,还能赚到不少,这可关系着他自己的提成。
    中年人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太对,因为大部分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都是抱着这种想法完蛋的。但无奈他的筹码并不是自己的,他负担不起这个责任,他必须赢回来!
    “先生——”荷官嗓音有些干哑地催促。同负责一张桌子,他们两个的利益是一体的,如果中年人输光了,他也没好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出千了,可是现代赌场真不是出千的好场合,更别提孔雀男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似的,一直就紧盯着他的手。
    不过等他发出第五张牌之后,孔雀男的眼睛终于移开,转向了桌子上的牌。
    他在看那张A!中年人瞬间捕捉到了孔雀男的眼神——他手里可能有一张A,不可能是两张,因为那样他就不需要偷鸡,但如果他已经有了一张A,那么蓝钻袖扣就绝不会是三张A的葫芦,那么他拿到四张三赢得赌局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赌博,终究是赌博。三张K的葫芦,任何人拿到都可以赌一赌了。中年人在一瞬间下了决定,把面前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之后,他就紧紧盯着蓝钻袖扣的脸,果然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迟疑。
    他不是特别大的牌!中年人几乎要在心里欢呼了,按照蓝钻袖扣今晚的习惯,他应该不再跟注,那么彩池里的八十万就——没等中年人想完,那贵重的蓝钻光彩闪动,它的主人跟注了。
    中年人有十几秒钟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蓝钻袖扣前面,三张A一字排开,扎得他两眼生疼。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有些狼狈地站起来,离开了那张桌子,往赌场后面走去。
    荷官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中年人输光离场倒是正常的,可他怎么能往赌场后面走?如果被人看见,岂不是马上就会被人发现他跟赌场是一伙的?如果这样,他们赌场苦心营造出来的“公平”名声,可就成了一场笑话。
    然而中年人现在可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一头钻进了赌场后面的小门,顺着一条走廊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他想找的人:“沈小姐!”
    “老梁?”从房间里出来的混血女郎身上还穿着赌场的制式马甲,看到中年人不由得有些诧异,“你怎么进来了?”像他这样扮演赌客的人,在赌场开放的时候是不许往后面跑的。
    “沈小姐!”老梁一把抓住女郎的手,“沈小姐你可要帮帮我!我,我刚才输了五十万!那两个人分明是一伙的!我不能输啊,不然老板饶不了我。沈小姐,你帮帮我啊!”
    这会儿,他只能来求沈怡了。这个沈怡赌技高超远在他之上,算是赌场的秘密武器,一般没有老板下令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但从前他帮过沈怡的忙,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大恩,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求助了。侥幸老板今天没来,如果他能让沈怡出手把输掉的筹码再赢回来,那可能还能蒙混过关。
    “你都输了?”沈怡皱起眉头,“老梁,你最后那一把可不该跟啊……”她有四分之一的南美血统,长相艳丽,身材更是动人,不少人都说她做个荷官实在是暴殄天物。
    “可是我前面已经输了很多,而且三张K的葫芦……”老梁有些语无伦次了,“沈小姐,你要帮帮我,不然我就完了!你看在,看在我从前帮过你的份上……”
    “可是我现在有事,老板让我——”沈怡说到一半,看见老梁一脸惨然,还是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你快点走吧,别让主管看见你违规进来。放心,你的筹码我都会给你拿回来,不过多的就不会有了,我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情。”
    “好好好……”老梁只要不赔本就心满意足,哪还敢多求别的。他很想留下来亲眼看着沈怡把筹码都赢回来,但又不敢违背规定,只得又拜托了一番,这才忐忑不安地走了。
    沈怡叹了口气,走进赌场,很快就找到了老梁说的两个人。实在是那两人太引人注目了,尤其是那只花孔雀,走到哪里都仿佛自带聚光灯,好找得很。
    果然是一伙的。沈怡看着两个并肩往赌场门口走去的男人,在心里低声嘀咕了一句,就轻盈地走了过去:“两位先生——是要换筹码吗?”
    她一面说,一面转动着手里的一个小东西。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管口红,其实底部装的是用特殊药草制作的迷幻药,散发出一种类似玫瑰的气味。同时,她抬起眼睛,先向花孔雀笑了笑,又转头向旁边的男人微笑一下:“需要我帮忙吗?”
    “哦——”花孔雀的眼神不易觉察地有些涣散,“好的,麻烦你……”
    哗啦,一堆筹码落在服务台上,沈怡示意工作人员清点兑换,自己悄无声息地退开,转身在后门找到了老梁:“给你。”
    老梁捧着一把筹码又惊又喜:“沈小姐,这么快?”这还不够打两把牌的时间吧?
    “别多问了,你快走吧。”沈怡催他,“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如果不是时间太紧迫,她是不会用这种办法的。不过,当初生活最拮据的时候,要不是老梁借她那笔钱,恐怕妈妈就活不到今天了。虽然她现在的能力按说是不应该随便使用的,但为了老梁就破例一次,只要老板不知道就行了。但她现在得马上去老板那里,千万不能迟到!幸好老板住处离酒店很近,否则她还真不敢花时间去帮老梁了。
    沈怡从酒店后门匆匆走了出去,几分钟后,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摇下了车窗。如果沈怡走得不那么急,或许她会发现,车里那两个人,正是刚才被她迷惑住然后偷了筹码的赌客,只不过两人现在眼神清明,根本没有半点刚才那恍惚的样子。
    唐骥扒着车窗往外看了看,撇一下嘴:“我还以为她会骑着扫帚飞过去……”
    顾颐无奈地看着他:“蒋英杰的住处离这里很近,她步行就可以了。再说,现在哪个巫女还会骑扫帚,难道不怕被人看见?”
    “但是我很想看看啊……”唐骥往后一倒就靠到他身上去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女巫骑着扫帚在天上飞,现在这世道啊,女巫都不搞这个了……”
    听他语气十分遗憾的样子,顾颐失笑:“这样好了,等回了上海,我找个人骑扫帚给你看。”想来莉莉也会很高兴有个骑扫帚的机会。
    “真的?”唐骥嘿嘿一笑,“那好,我可就等着看了。”
    顾颐随手拍了他一巴掌,把他从怀里推开:“赶紧跟上去吧,月食已经开始了,很快就要食既。”
    唐骥推开车门,向天空看了一眼。林立的高楼将夜空切割成了破碎的小块,在某一块天空中,正嵌着一轮滚圆的月亮,只是那轮原本应该是银色的明月,现在已经从边缘开始,有将近一半变成了暗红色……
    第140章 番外:血月之夜(中)
    莲花酒店的老板蒋英杰,据说从前是在香江那边混的,还有点黑道背景,为了洗白才到澳门来投资开酒店。
    当然,这些都是沈怡偶然在同事们闲聊时听到的,并不知道真假。不过从老梁这样人的存在来看,蒋英杰反正不是什么特别奉公守法的商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开赌场的,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呢?
    沈怡对这些消息向来是过耳就忘的。她已经在莲花酒店做了两年,很受器重,待遇优厚,而且老板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不轨举动。既然这样,她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呢?毕竟有了这份工作,妈妈的病才能得到治疗,母女两个才能生活,她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蒋英杰的住处就在莲花酒店附近的一处高级公寓,说是住处,其实不如说是藏娇的金屋。沈怡按下门铃,对讲器里就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是沈怡吗?你可来了。快点上来。”
    沈怡辨认得出,这个年轻女子就是蒋英杰金屋里藏的“娇”,也是介绍她加入了女巫行列的人——苏珍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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