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娥一脚踢开举剑砍下的沈陌都,眼眶撕裂般低吼。
    “你疯了?!”
    沈陌都缓缓从地上起身,拍打着衣袖上的尘埃,表情淡然,“我当然没疯,只是某人太过入神不得不提醒下,”
    他看着又一次与蛇姬缠斗在一起的江娥,依旧自顾自说着,“我只是在想,那条血蛇究竟有多么强大,可以让陆大人如此费神。”
    狠狠击碎身前的敌人,江娥微微后退,目光落在角落里与血蛇激战正酣的陆未晴,那个笑时温柔如絮男人,明明正与狰狞血蛇战斗,却好似闲庭信步,一只手背在身后,压着飞动的衣衫。
    “该死!”江娥恼怒这种懒散,战锤拖出长痕击打在蛇姬幻影之上。
    “大人,”沈陌都走到端坐的少女面前,凝望着陆未晴,“是不是该做正事了?”
    陆未晴脚步一停,回头微微一笑,长剑一甩收入剑匣,刹那之间,血蛇与蛇姬,一切都消散如烟,仿佛从未存在过。
    江娥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面前地板缝隙里留存的黄沙。
    “确实该开始了,”陆未晴缓步走来,眯眼凝笑,“计划完好无损的启动,当然也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
    “计划?”江娥转过身,“到底什么计划?”
    “盟主大人的计划当然是重启灼塔的皇初之阵。”沈陌都说。
    “皇初之阵?”
    “不要以为卫塔真的只是负责防御的塔,”陆未晴走上高台,俯瞰着下方,“天书《上虚》记载,五行相生而相克,顺则生,逆则克,五塔分属五行,目的便是控制皇都命脉,顺循而生,逆转则亡,何为生?便是如今。那何为亡?并非灭亡而是破而后立,以逆皇初之阵,便可开启清浊循环,苍穹之泪也会随之落下,这就是五族所掌握的秘密,但同时也是一个难以接受的秘密。”
    陆未晴淡淡的说,“何人能接受从雍容华贵的宫殿,返回逼仄肮脏的草屋?所以这个秘密始终被掩埋着,如今,它重新被翻出,只是旧时灼塔损坏,新的灼塔尚未布置那逆转皇初之阵,而我们要做的便是重新布置它。”
    江娥沉默半晌说,“这就是此次灼塔之行的目的?”
    “当然,”陆未晴微笑,“此次灼塔塔主宴请众人,我们刚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许多麻烦。”
    “所以说那些人还有蛇都是你的杰作?”
    “是,”陆未晴点头,伸手按在地板,“那些贵族本就是阻碍逆皇初之阵启动的人,在这里通通解决也好。”
    “你又是如何掌握蛇的力量?”江娥问。
    陆未晴抬起头,双眸犹如血月般燃起。
    “蛇神……”江娥认出了这个力量。
    “原来我的力量就是大人赋予的啊,”沈陌都恍然大悟。
    “举手之劳,”陆未晴手臂一推,无数蛇灵从四面八方涌来,地板中、门框后、窗外,蛇灵犹如轻风,灵魂哀嚎着聚集一处,随着陆未晴手臂渐渐升起,化为一尊蛇神雕塑。他猛的一点蛇首,房顶的饰物纷纷坠落。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手指轻轻抚摸端坐少女的发丝,少女化为一缕沙尘入手。
    “盟主大人的意思是灼塔今晚遭遇蛇神袭击,全塔死伤惨重,两位明白么?”
    “是,”江娥和沈陌都俯身回答。
    “大人,太子殿下……”沈陌都忽的想起,“太子殿下也在灼塔,该如何处理?”
    “他?”陆未晴笑意渐浓,“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将迎来什么结局。”
    “哦,对了,”沈陌都又想起一件事,“那个太子殿下的仆人其实就是云罗公主……”
    陆未晴则语气平淡,像是在意料之中。
    “其实云罗公主才是一切的关键。”
    江娥一愣,目光环视四周,却猛的发现武炎升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也许他早就消失了,只是自己刚刚发现。
    ……
    异响从身后传出,轻罗身体颤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转过头,身后墙壁上挂着一盏亮着的油灯,有人站在楼梯转台那里。她还未看清那人相貌,那人已经转身朝楼下跑去,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楼梯里。
    “太子殿下就要死了!”那人用着嘶哑的声音喊,仿佛传递凶兆的乌鸦。
    轻罗顾不上恐惧,快步跟了上去,可刚朝前一踏,脚底猛的一空,她仰面倒了下去,黑暗在一点点坠落,坠落很快停止,一个丝网接住了她。
    下一秒,灯光亮起,她也看清了周围的区域,像是一间密室,上方是黑漆漆的洞口,长廊悬在半空,依稀可以望见之前那个光点,光影微弱如豆。
    “看起来十分担心太子殿下啊,”带笑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轻罗侧头看去,一身暗红色宽袖长袍的男人迈步走入,那张还算俊秀的脸颊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就像是一只蜈蚣在转进脸皮下来回扭动,男人双眼充斥着血色,像是迫不及待品尝鲜血的恶鬼。
    “武炎升!”她惊呆了,接着使劲蹬踹着身下的网,却惊觉衣服在慢慢融化,皮肤勒地阵痛。
    “别挣扎了,这是万毒蛛网,虽说都是麻痹腐蚀性的毒素,不过也足够束缚住我敬爱的公主殿下了,”武炎升笑的合不拢嘴,似乎马上那只蜈蚣就要钻出来。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轻罗大声吼叫。
    “当然,云罗公主嘛,”武炎升毫不惊讶的说出了轻罗的身份。
    轻罗震惊的一动也动不了,她从小便生活在宫中,从未外出过除了上次,不可能有人认出她。
    “殿下别意外,这只是一个计策,一个早就计划好的事情,殿下的兄长想要与恢复皇族统治恐怕不太现实,他很快就会死去,而他一旦死去,皇族便只剩下公主殿下了,谁拥有了公主殿下,便拥有了那个皇位,”武炎升舌头伸的长长的,像是一条毒蛇,“这可让人很期待啊!”
    “你想得美!”轻罗怒声说。
    “不止如此,这次宴会的目的其实就是殿下您啊,原本以为您不会来了,可没想到却来了,如今蛇群密布灼塔,太子殿下恐怕凶多吉少了,而我……”武炎升表情狰狞可怖,“灼塔之主,将成为公主殿下的夫君!皇位的唯一继承者!”
    轻罗瞪大双眼看着武炎升,张开的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武炎升张开手臂,缓步走向轻罗,“来吧,让为夫好好品尝下……”
    话语戛然而止,武炎升低头看着贯穿胸膛的黑色利刃,只觉得一种有一头野兽从剑刃中跳出,疯狂的吸食着自己的血肉。
    剑刃猛的抽出,武炎升重重倒在地上,他竭力扭动头颅,想要看清剑的主人,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难以做到。一双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拉翻在地,他终于看清面前之人,可那只是一张冰冷孤寂的脸庞。
    “我……不……”
    “我认识你就足够了,”顾行歌俯身望着武炎升,“你不用关心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从今之后,我就是灼塔之主。”
    武炎升口中胸口鲜血如注般涌出,他用尽全力伸出手,可一柄利刃切断了他的喉咙。那颗不甘的头颅滚到了阴暗的角落中。
    顾行歌挥剑斩断蛛网,将惊魂未定的女孩拎了下来,放在地上。
    “你……”轻罗蹲在地上,努力裹紧残破的衣服,腐蚀性极强的毒素让她后背裸露。
    “出来的确实不太是时候,”顾行歌解下风衣披在轻罗身上,“按理说再晚儿才对,公主殿下恐惧的情绪刚开始酝酿就被浇灭了,实在可惜。”
    “嗯?”轻罗愣住了,这算是什么话?
    “原本确实会是如此,亦或者更糟,”顾行歌说,“不过有人帮了我,时间充裕了许多。”
    “谁?”
    “一个朋友,”顾行歌起身朝外走去,“趁早离开,这里不安全的。”
    “你到底是谁?”轻罗低声说。
    “你不是知道么?我是海盗先生,也是巡海者、税务官以及……皇都走狗、”
    “也是焰氏后裔?”
    “那很重要么?”顾行歌转头看着她,“我以前是谁并不重要,而现在我是灼塔之主,顾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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