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时音文明听信地球歌者的‘猜测’后,反应很是激烈。
    太阳之中爆发了一场用音乐演奏的辩论。
    它们倒不是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对于这些没有谎言概念的暗物质生命,只要故事逻辑不存在问题,它们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关键在于情感上能否接受。
    一些音符对战舰表现出了强烈的厌恶,认为自己的命运受到了摆布,主张抛弃飞船,甚至是毁灭它们。
    另一些则眷恋飞船的‘音色’,认为不应该抛弃这些乐器,并指出升维后的时音文明不是狩猎者文明所能控制。
    程虚见双方争执不下,便再次出言安抚,强调它们作为舰队的牧羊人,占据的那部分飞船从未损坏,说明是被供养和讨好的对象,掌握着主动权。
    既然升维后的时音文明随时有能力摧毁这支武装力量,完全可以安心地继续使用那些战舰,在宇宙中演奏自己的歌曲。
    这首来自地球歌者的新歌,拥有一锤定音的效果,给了时音文明尊严和自信。
    当然……最重要的是好听。
    所以,受伤的心灵得到安抚的音符们,吵闹了一阵,最终少数服从多数,达成共识。
    超凡者聆听到太阳的回声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没有意外发生,它们决定听从建议,维持现状不变。
    程虚脸上展露一丝笑容,向众人正式宣布道:“各位,我们成功了,耀变危机已经结束,再也不用担心地球变成一个火炉。”
    哪怕在场这些超凡者情感淡漠,也不由表现出了欣喜的情绪,许世文更是乐不可支,连忙收了投影开溜,不知打算去哪庆祝。
    “现在公布吗?”
    钱明有些激动地问道。
    “公布,顺便告诉世人,关于这场劫难的化解,计谋只占据很小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我们几千年积累的文化艺术底蕴,以及把这份底蕴完美演绎出来的创作团队。”
    程虚走向那支沉默的音乐团队,面对一排屏幕笑道,“其实连我也没想到,被大众忽略的你们才是今天的主角。你们证明了一件事,艺术创作并非玩物丧志,在某些重大时刻,完全有可能改写历史。我想,所有人都应该向各位音乐大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在他的带头下,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谢谢……我们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那些歌曲能够得到一个音乐文明的认可,帮助人类摆脱困境,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肯定。”
    虚拟屏幕背后传来一道微微发颤声音,语气很不平静。
    音乐团队虽由人工智能组成,但僵硬的人工智能需要有一位位音乐家的调校和培养,才能成为音乐大师,创作出超越人类局限的绝美篇章。
    所以,功劳依然属于人类,而非技术。
    “老大,音乐团队名单需要公开吗?”
    钱明再次询问程虚,毕竟选秀活动的初衷是不造星。
    “没必要隐瞒。”
    程虚给予肯定的答复。
    原因倒也简单,把战略家捧上神坛不合适,容易出现政治问题,但音乐家本就属于娱乐圈,属于公众人物,不存在相关隐患。
    自从强人工智能介入社会,许多平庸的音乐人便沦为了单纯的听众,只有那些拥有真才实学的殿堂级音乐家,才能与人工智能较量,互相学习、合作。
    这批人数量有限,哪怕不公开身份,后续也会迅速暴露出来。
    况且,刚刚渡劫成功的人类,也需要一点话题分散注意力,音乐艺术还能顺便陶冶情操,何乐而不为呢?
    几分钟后,消息在虚境网络公开,全球各地彻底沸腾。
    人们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敢走出避难所,直视天空那一轮炽烈的太阳。
    这一天,酒吧和游乐场等娱乐场所爆满,位面服务器停止征用后,网络游戏、社交媒体和视频社区在线人数急速攀升,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全尽情庆祝。
    不过,对于静虚道场而言,事件还远没有结束。
    与时音文明的交流还得保持,巴纳德星的战争需要调停,狩猎者文明也需要防范。
    为此,程虚分心多用,一边继续关注时音文明,一边召开战略安全会议。
    众人没有去会议室,而是比较放松地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以聊天的形式开会。
    会议首先回顾了面壁者42‘调停战争’的方式。
    策略体现了他一贯的疯狂,竟然是建造超级引力武器,直接打击巴纳德星及其三颗行星。
    倒不是他想利用地理条件摧毁那支舰队,而是以第三方势力的身份警告对方,他们被盯上了。
    为了避免暴露地球的存在,超级引力武器将由四艘武装飞船搭载,飞离太阳系之后,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巴纳德星开炮。
    从建造飞船,到飞抵狙击点,需要花费五六十年时间,但比起时音文明跨越六光年距离慢慢飞过去支援,效率要高得多,更具有可行性。
    “很典型的围魏救赵策略,逻辑上似乎没什么毛病,但有一点我需要你解答。”
    程虚靠着一棵树坐下,看着面壁者42,抛出一个被众人忽略的问题。
    问题很简单,既然宇宙中时刻都在发生战争行为,既然掌握引力武器的空间文明轻易就能毁灭恒星,为什么天文观测中没有发现恒星异常熄灭?
    这个问题并不能用观测时间短来回避。
    因为天体的空间距离大致等同时间距离,抬头仰望星空,看到的是一副立体时间图。
    几百年的天文观测都没有发现这种异常,说明宇宙中不存在这类现象。
    这很矛盾。
    就像人类造出核武器之后,明知它的力量是毁灭性的,依然进行过两千多次核爆实验,频率之高,超越一般人的常规认识。
    目前已知,掌握引力武器的文明,在宇宙中只能算是路人级别,分布数量多得需要用科学计数法表示。
    那么,究竟是什么一种力量,促使这亿万文明都保持自律,哪怕被灭族也不用引力武器摧毁恒星?
    这个问题,可以看做费米悖论的2.0版本。
    相比起地外文明不存在,它们存在却行为一致的诡异表现,更让人细思极恐,汗毛倒竖。
    “这的确不正常。”
    面壁者42思索片刻,选择回避:“但我认为暂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目前可以确认,巴纳德星两次耀变是因为战争发生,说明一定程度的破坏行为,不会招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你怎么知道没有不好的后果?”
    程虚奇怪道:“我们现在看到的巴纳德星,只是六年前的巴纳德星,同一时刻的光线才刚刚向地球进发。况且,几十年在宇宙中不过是短短一瞬,也许后果需要几百上千年才会呈现呢?”
    “没有意义,既然恒星耀变异常发生过,恒星毁灭异常从未发生,那么两种行为就不应该等价。”
    “不,在验证这个问题之前,我认为你的策略不成熟,远离太阳系使用强引力波警告巴纳德舰队更实际一些。”
    “对物质侧生命通讯很可能暴露我们的信息。”
    “那就应该验证这个问题。”
    “如何验证?”
    “很简单,用你设想的大炮,攻击太阳。”
    “攻击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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