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德堂正屋内,秦太夫人祖孙三人刚用完早膳还在净手。就见玉蝉打了帘进来,屈膝道;“太夫人,平昌候府的庄太夫人来访,已经到二门了。”
    “哎哟......也不下个帖子,还这么早就过来,可真是应了她风风火火的性子。”秦太夫人对着阮妈妈笑道。
    阮妈妈笑着应道;“那您可要换身衣裳?”
    秦太夫人也笑了,道;“不必了,我什么样子她没见过。”随即又看了看还自己身侧的秦如若,温声道;“你先带瑞儿下去玩罢,庄太夫人向来不着调喜欢逗小姑娘玩,我怕吓着她。”
    “谢外祖母疼惜。”乔卿莫温顺的笑了笑,接着又对秦如若道;“只是早就定好了今日要去胡桃巷探望姑母的,就不麻烦表姐了。”
    秦太夫人知道乔卿莫说的姑母是乔业成的同胞姐姐乔苒,早年由长房做主嫁给了家徒四壁的穷秀才刘川,谁知刘川是个能干的一朝金榜题名,现如今已做到了吏部右侍郎。刘川敬重嫡妻,对乔业成也颇为照顾,这也是为什么乔业成能为了自己女儿甘愿留在凤阳府十几年都能安稳的原因。这一到京都也是应该及时去探望的。
    “这是应该的,乖囡囡记得要早去早回。”秦太夫人随即又吩咐郭树家的道“你去马房走一趟,让他们套了马车送瑞姐儿过去。”
    “是。”郭树家的行礼退下了。
    “我送送表妹吧。”秦如若心知秦太夫人这是故意支开她,所以借口离开。
    “那就谢谢荣表姐了。”乔卿莫拜别秦太夫人后就跟着秦如若出去了。
    回了萝梦阁,乔卿莫一边由景红魏紫伺候着换衣装扮一边吩咐道;“佩蓝,你再去清点一下要送给姑母的礼单,绾青你去唤温妈妈和竺墨进来。”
    “是。”佩蓝和绾青应下后各自忙去。
    片刻后,绾青领了温齐家的和竺墨进了屋。
    “姑娘有何吩咐?”温齐家的和竺墨规规矩矩的给乔卿莫行了礼。
    乔卿莫注意到温齐家的耳垂上带了一对新的银挂珠子,可她明明已经好多年没有带耳坠了呀。乔卿莫敛了心中疑惑对着一屋子仆妇吩咐道;“待会我要去胡桃巷探望姑母,就由佩蓝,绾青,景红,魏紫她们陪着就行了。竺墨守着家里莫要旁人进我屋子。剩下就是我给府里各位表姐妹绣的帕子本是昨日交给绾青的,结果她给漏送了。就麻烦温妈妈再送一趟,还有我去芙德堂请安时看锦表妹心情不大好,温妈妈顺路去打听打听若是有什么忌讳日后我也好避着些。”总不能莫名其妙的被人瞪了,还傻着不知原因吧。
    “是。”众人仆妇领了各自的事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待到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佩蓝为乔卿莫戴上帷帽后,一行人才往二门甬道去乘马车。
    京都大致可以分为四大区域,北边有皇城,皇城周边住的是皇亲贵胄,公候伯爵等。永诚伯府就在靠近跟皇城隔两条街的公主巷,传闻这条巷子在前朝多是公主府,久而久之就成了公主巷;东边住的多是京官豪族,武将家眷。吏部右侍郎刘府就在东边最拥挤地段的胡桃巷;西边住的则是些地方大族到京求学的读书人或是达官贵人购置外宅的地方;南边住的多是富豪商人和一些挑货郎卖花女,苦力走夫了。
    从公主巷去胡桃巷就得路过京都最繁华地段的一家李记蜜饯铺子,乔卿莫让赶车的张二牛将马车停在铺子前,掀开帷裳小小的一角,只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就看见铺子里人还不少。
    “佩蓝,你去买些霜糖山楂和蜜酿话梅来。临来京都前父亲曾说过姑母最爱吃这家的这两种蜜饯了。”
    乔卿莫说着,想起了母亲病中时口苦微涩所以最爱李记的蜜酿话梅,福哥儿小时总喜欢撒娇蹭母亲攒盒里的蜜酿话梅吃。直到后来,看见这是父亲为了母亲安排专人往返与京都李记铺子采买的以后,就再也不馋母亲攒盒里的蜜酿话梅了。
    “是,绾青你照顾好姑娘。”佩蓝应下便带上帷帽掀了帘下车了。
    绾青见自家姑娘眼神虚渺眼眶微红,凄凄的让人心疼。便轻声问道;“姑娘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奴婢给您按按穴位吧。”
    “没事,风迷了眼罢。”
    话音刚落忽的就听见马车外不远的地方起了争执,伴随着争执声的还有打骂声。
    乔卿莫心生好奇却也知道此时不便再掀开帷裳探看,若是被不相干的看了去可就得不偿失了。但又害怕那些人闹起来会伤及去买东西的佩蓝,于是用眼神示意了绾青。
    张二牛正坐在车儿板子上回味刚才表姑娘说话的声音时,就听见车帘后响起绾青洪亮的声音对他道;“张家小哥,我们家姑娘担心外头的人会误伤到佩蓝,劳烦你去看看,若是有个什么也好接应她。”
    张二牛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忙向着车帘拱手回礼讨好道;“绾青姐姐客气,我这就去看看。”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外的打骂声散了,佩蓝也提着两个纸包回来了。
    张二牛再次挥鞭赶着车往胡桃巷去。
    “姑娘。”佩蓝坐稳后迫不及待开口道;“姑娘,外面是一个乞丐,话都说不清楚就赖在李记不走,又囔着一些疯疯癫癫的旁人又听不懂的话。然后李记的伙计给他吃的他不要,给他铜板他也不要就赖是着不走。我听旁边的人说这个乞丐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打都打不走。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奴婢看他那模样像极了冯道长。”
    “哪个冯道长?”乔卿莫并不记得这个人。
    “就是那个长着三角眼喜欢斜目看人,鼻子左边还长了一颗豌豆大小的留须痦子的道士。姑娘可记起来了?”
    乔卿莫无奈的摇了摇头。
    “佩蓝一说我到记起来了!”绾青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就是那年太太产下大爷大出血时,稳婆和大夫什么方法都用了,还是流血不止。然后府外来了个游方道士嚷嚷着他可以救太太,老爷当时就请了他进来,他给太太做法的时候还是我煮了符水喂太太喝的,谁知法事做完夫人喝下符水后血就止住了。老爷为此还重金酬谢过冯道士,再后来太太走时,老爷又请了他来做道场呐。”
    乔卿莫听绾青这么一说到有点印象了,那次母亲大出血,父亲怕吓着自己便吩咐温妈妈送自己回房了,所以那时她并没有见到冯道长。倒是后来冯道长来府上给母亲做道场时,自己隔着围帘看过一眼,好像是有一颗很显眼的痦子。
    忽的,她细细想来那时看见的冯道长正在同来府上替主吊唁的苏嬷嬷说什么。神秘兮兮的又很短很短的一句,短到旁人以为只是擦肩而过。
    “等等......”乔卿莫眉头紧皱,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不简单。
    “姑娘,您怎么了?”佩蓝见乔卿莫神色不对有些担心。
    这时马车一停,就听见张二牛道;“表姑娘,刘府到了。”
    “知道了。”绾青代答,就要扶乔卿莫下车。
    乔卿莫想着冯道士的事,把手收了回来对着佩蓝和绾青谨慎地道;“既然是像冯道士,冯道士与我家有恩。不如你两再去李记附近找找看,若是冯道士便多给些钱财再找个地方帮他安顿下来,就当是我报他昔日救母之恩罢,若不是他只给些钱财就行。”不管你是不是,我都要弄清楚。毕竟这个冯道士在凤阳府也算小有名气,又为何会流落到京都做乞丐?
    乔卿莫吩咐完,这才由佩蓝和绾青扶着下了马车,想着胡桃巷离李记还有段路,怕佩蓝和绾青两个姑娘家会不安全便转身对着张二牛行友好礼道;“我这两个丫鬟还有事要去办,麻烦你送她们去。”
    张二牛被乔卿莫这客气的一礼吓得直接跪拜在地声音颤抖地道;“表姑娘吩咐奴才是奴才的荣幸,这礼奴才受不得。”这要是让太夫人知道表姑娘给他一个马房下人行礼,他就是不死也得少层皮。
    “那就麻烦你了。”乔卿莫隔着帷帽说完就由一直坐在后面装有礼品的马车上的景红和魏紫陪着敲了刘府的大门,一同随行的小厮再搬卸礼品,佩蓝和绾青也上了张二牛的马车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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