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我已经下班,而且不想加班,有事你请找别人。”我勉强笑道,神志实是困顿不已。
    出乎意料,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肩头圈住,耳畔传来男子低沈磁感的声音:“我不是找你有事,我……我是想跟你道歉。昨晚,是我不好,对你乱发火,你……不要生气。”
    我惊得连挣扎也忘掉。几小时前,还摔碎杯子叫我滚,几小时後,却拥住我柔声细语,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究竟是如何发生?
    “江总,你认错人了,医院请向那边走。”我木然地道出一句。
    拥住我肩头的手臂紧了一紧,江上天的声音微带不悦:“不要再叫我江总,叫我天。”
    那你头上的那个该叫什麽?察觉到他的脸颊有越来越靠近的趋势,我蓦然一惊,天啊,这是在大街上。
    用力推开江上天,他未及提防,一下被我推出很远,我向前急跑几步,跳上一辆公交,在车门关前最後大喊了一声:“江总,我只喜欢女人,男人再好,比如你,我也不要!”
    相信此刻大街上所有人的眼光都会紧盯著江上天。
    我微微一笑。心高气傲的男人,谁都受不了这决然无情的一招,以後,我的日子大概不会再有来自他的麻烦。
    心中一安,我在座位上沈沈睡去。
    15
    闷头大睡两天,真正是与世隔绝,足不出户。一番充养生息下来,到了第三天上班时,果又神清气爽,耐心一流。
    白班上得顺手之极,因此,当晚班的阿虎打电话来请我多代一会儿时,我很爽快地一口应承。这小子多半又是被女友绊住,脱不开身,看在他答应夜宵的份上,我成全他便是。
    这一成全便成全到夜半,眼看十二点便要敲响,阿虎还不见身影,夜宵自然更没著落,我腹中饥饿,呵欠连天,心里早将这惯会放飞鸽的小子骂了十七八遍,无奈他不来你也没法,只好恨恨地用冷水冲了把脸,这才稍稍振奋。
    十二点正。习惯性地向屏幕扫视一眼,我的不快达到顶点。电梯口,那盆鬼花居然又再度出现,要命,这叶温叶大小姐倒底在搞什麽飞机?不是告诉过她,想进来就说一声,只要我有钱拿,难道还会为难於你,怎地又玩起这种破绽百出的午夜游戏?
    有钱人家大小姐的心思,真正难以理喻。
    我低咒一声,冲出门去。心中已暗自决定,这次非扮鬼吓她个半死不可。瞧她以後还敢不敢骇人。却不知叶大小姐的胆量,是不是也象她会闯祸的本事一样高明?
    电梯门便在面前。静悄悄地一无声息。
    半夜三更,这气氛未免诡异。如果不是我素不信鬼神,说不定早已胆战心惊。
    正沈吟间,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左侧转角处,粉墙绿叶间红衣一闪,格外醒目。我精神一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起来,叶温是要跟我玩上捉迷藏的游戏了。
    索性狞笑一声,作出电视剧中坏人的神情:“想逃?没那麽容易──”
    紧追了上去,匆忙间也未及留神脚下,才过转角,便被不知什麽事物一绊,眼前一花,身子重重摔了下去,头更先撞到了墙上,嗡地一声,就此两眼金星闪烁,脑中转个不停。
    碰见叶温,当真是从来没什麽好事。
    头晕稍复,我定了定神,憋著气,正想撑起,手一伸却是温软细腻,滑不溜手,绝非长毛地毯的厚实。见鬼,这分明是──我急低了头,果然,紧贴我身旁,横过的臂弯之下,一具女体半俯侧卧,秀发如云,裙豔红如火,可不正是我追的那位。
    算你狠,这种招数也能想得出来,我没好气地摇摇她:“起来啦,再装我也没医药费赔。”
    女子嘤咛一声,不退反进,竟顺势偎进了我怀中,一双绵白柔荑,更紧紧抓住我的前襟。
    鼻端幽香阵阵,中人欲醉,我却心中一凛,这矫娆做作的女子,绝非叶温!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急欲起身,却已是晚了。
    女子头略转过,黑发泻下,现出一张妖豔治人的面孔,笑容极是媚然,叫出来的话却全然相反:“来人啊,有人要强暴我,救命!”
    又惶急又惊恐,难为她怎麽配这一口好音。我冷笑,反而镇静了下来。衣衫被她撕扯,一时也解不开,干脆不动,耳边只听四周脚步声纷起,才一刻功夫,已有十数个人围住了我们。
    分明是圈套了。
    那女子见有人来,立时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身前衣裙,自然早就从外到内都已扯了开来,露出雪玉般的丰胸,狼狈中不失香豔,果然诱人。
    人声纷杂,语气呼喝,身上的衣物半零半落,我都全不在意,心中只苦苦地思著一件事,是谁?
    “怎麽回事?”
    一道声音排众而来,并不尖利,却自有种冷酷慑人的气势,将四周嘈杂都一并压了下去。
    即便不抬头,我也知道来者何人了。
    那晚浑身杀气的高手。司徒飞。
    “飞哥,这人欺负我,你可要为人家作主──”女人从地上挣扎著站起,花容失色,柔弱可怜地奔入了司徒飞的怀抱。
    黑道大哥的女人。布下陷阱的这人,竟是想要我死。
    我缓缓抬起头,微微扫视过周围众人。七八个保安部的同事,另外几个身著黑衣,枪口隐现的,应是司徒飞的下属。
    目光对上了保全主任常刚的。一双细长如鹰隼的锐眼。凝视著他,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是了,是他,就是他!
    “是你。”不理会那些投在我身上的鄙夷视线,我冷静地看向常刚,“从头到尾都是你。”
    常刚目光一闪,冷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你做下这种事,谁也救不了你。”
    手一挥,已有几个保安涌上来将我手臂反扭,紧紧制住。
    我毫不反抗,只是看住不远处的司徒飞,扬起头,一字一句:“请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司徒飞深沈森寒的眸光紧盯住我,我坦然接受他的审视,不曾稍避。
    一时空气中寂静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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