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见武当诸侠到步,便与身边的客人告了声罪,大步上前向他们见礼。宋青书与张无忌交情不厚,只随意向张无忌说了声恭喜,便转手将礼单递给了韦一笑。他环视了大厅内一周,注意到除了中原五大派之外,不少中小武林帮派的弟子也已尽数列席,张无忌的这场婚事着实是出尽风头,然而曾与明教有隙的丐帮弟子却是至今未曾得见。
    武当诸侠与张无忌方才寒暄了两句,杨逍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张无忌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张无忌面色一变,急忙向武当诸侠拱手道:“几位师伯、殷师叔、宋师兄,无忌这出了点事,先行告退!”说着,他也不等众人答话,随着杨逍快步走了出去。
    张无忌突然离开,厅上道贺的众人一时都有些不明所以。好在韦一笑见惯场面,当下笑道:“我们教主头一回当新郎,总有些手忙脚乱,大伙见谅!”张无忌一贯冷傲,韦一笑此言一出,却似拉近了他与众人的距离,众人顿时一阵大笑,气氛便缓和了过来。
    韦一笑应付过这场面,又引着武当派上下入座,武当派算是男方亲属,峨嵋派是女方亲属,便相邻而坐。这般安排,却是比让明教弟子坐在峨嵋派身旁更为妥当。怎料宋青书方一落座,入眼便见着坐在他对面的峨嵋派女弟子静慧正对他怒目而视。宋青书稍一蹙眉,登时想起了他与陈友谅结伴去秦岭时路遇峨嵋派女弟子一事。宋青书头痛地一撑额角,扭头对身边的殷梨亭低声道:“六叔,我出去一下。”
    哪知他话音方落人还来不及走,静玄已率峨嵋派的一众女弟子向他们走来,与宋远桥寒暄数句后便转头向宋青书直言道:“宋少侠,多谢你当日相救之恩!”
    宋青书汗都要下来了,急忙回道:“静玄师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当师太一谢。”
    宋青书相救峨嵋派一事与莫声谷也不曾提及,宋远桥等人自然毫不知情,听静玄言谢顿时一头雾水。静玄见状便笑着将宋青书出手杀元兵相救峨嵋派女弟子一事告之了宋远桥,并且再度郑重道谢。儿子出手相救峨嵋派,宋远桥当然高兴,哪知他还未及谦逊两句,静玄身边的静慧便已哼哼唧唧地补充道:“宋少侠出手相救,我等自然铭记在心。只是这做贼的建言,还是敬谢不敏了。”那日宋青书救了人甩手就走,也不理她们囊中羞涩,峨嵋派的一众女弟子差点讨饭回峨嵋。宋青书做事这般不着调,静慧心中很是不忿。
    “做贼?”宋远桥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只满面疑惑地望向静慧。
    静慧难得逮到告状的机会,当即将宋青书当时的恶形恶状会声会影地向武当诸侠复述了一番,最终言道:“早闻武当派仗义疏财,不想那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武当诸侠听了这段往事俱是哭笑不得,尚不知如何训斥,宋青书已然苦涩叹息。“长贫难顾,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静慧师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唉,难啊!”宋青书这般唱作俱佳,武当诸侠各个面目扭曲,心中既想揍他又想发笑,当真痛苦无比。
    静慧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她心知宋青书不肯“仗义疏财”的话题不可再行纠缠,心中稍一计较便又问道:“当日随在宋少侠身边的陈大哥,不知如今何在?”
    因莫声谷之故,宋青书对陈友谅的恨意已是更上一层楼。倘若陈友谅能死而复生站在宋青书的面前,宋青书怕是绝不会轻易便将他杀了,非要好好折磨一番不可。此时见静慧这般不依不饶拿陈友谅来告状,他立时沉下脸来,冷声问道:“静慧师太这是何意?”
    静慧微微一笑,只道:“当日那位陈大哥于我等亦有相救之恩,我自然是想当面相谢。”
    宋青书冷笑一声,沉声道:“陈友谅如今早已命丧黄泉,师太当真是想当面相谢?”
    宋青书这一句说地杀气腾腾,静慧为他威势所逼登时一窒。正站在静慧身侧的丁敏君见状却是当即拔出了手中长剑,指着宋青书言道:“宋青书,你不要欺人太甚!”周芷若成婚丁敏君原本不想来,然而张无忌与周芷若成亲,看中她峨嵋派掌门的身份远胜于看重她这个人,自然万分体贴,非帮她坐稳了掌门的位置不可,便在婚礼之前亲自陪着周芷若回了一趟峨嵋派。丁敏君为张无忌所逼,不情不愿地来了这次婚宴,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搅了这婚事才好。她见宋青书与静慧争执,只当他不舍周芷若另嫁他人,也与她一般心事,便想成全了他。
    眼见丁敏君向宋青书拔剑相向,正巧走来向宋青书敬酒的徐达与常遇春二人同时向后退了两步,看向丁敏君的眼神便好似看着一名死士。原来武当派这次送上的贺礼与其余五大派送的大有不同,金银珠玉的数量极少,反而是战马、重甲、各类兵器占了多数。徐达与常遇春俱心知武当庶务是由宋青书一手打理,见他这般贴心,便想来谢上一谢,不想撞上了宋青书与峨嵋派的冲突。这峨嵋派中俱是女弟子又是新娘子周芷若的师门,徐达与常遇春两名明教弟子尚且不敢过问,其余四大派更是乐得看好戏。
    宋青书这段时日因为莫声谷对他的感情时时气闷,正愁无处发泄,如今丁敏君自己送上门,也是正中下怀。他刚要拔剑,手腕却又被宋远桥死死扣住,耳边只听得宋远桥低声警告:“不要惹事!”峨嵋派这般得寸进尺宋远桥自然不喜,然而这里毕竟是张无忌与周芷若的喜堂,倘若儿子当真闹出什么事来,只怕他与周芷若之间的传言便没完没了了。
    丁敏君见宋青书为宋远桥所制好似被拔了牙的老虎,不由更是得意,还欲开口嘲讽,把事情闹大,只听“叮”地一声,一颗自门外飞来的小石子竟将她手中长剑打成了两截。丁敏君的剑还是当年灭绝师太在世时亲赐,此时长剑被断,峨嵋派中的一众女弟子同时变色,转头向门外喊道:“什么人?”
    不多时,大门口让开一条通道,只见手持打狗棒的莫声谷率数名丐帮弟子走上前来。他环视大厅一周,将众人揣测试探的目光一一逼退,最终转向了丁敏君,朗声道:“陈友谅是我丐帮叛徒,意图谋害我帮前任史帮主。宋少侠及时识破他的奸谋,取他性命,救我帮于水火,我帮上下万分感念。丁女侠若是要为陈友谅出头,在下身为丐帮新任帮主,定当奉陪到底!”
    莫声谷这番话说得慷慨豪迈,他话音一落,厅中众人竟是忍不住高声叫了声好。丁敏君至今仍是清白之躯待字闺中,听闻莫声谷将她与一个死人扯到一起,不禁面红耳赤,只恨声道:“什么陈友谅、李友谅?我知道他是谁?”
    莫声谷闻言不禁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原来丁女侠与陈友谅并无交情,那便最好!”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峨嵋派,只含笑上前向宋远桥等抱拳道,“众位哥哥,好久不见!”
    宋远桥等虽说早知莫声谷会到,可此时见他精神奕奕,方才弹出石子显露的内功亦是更为强劲,也是十分欢喜,当下拥上前同声喊道:“七弟!”武当诸侠彼此相扶朗声大笑,这般亲密无间,只教厅中众人瞧着很是眼热。
    莫声谷与宋远桥等人叙过别情,便又将目光转向了宋青书,无奈叹道:“才一刻放松,你就要惹事!”他语出责备,可目光中的温和宠溺却是连他身后的几个丐帮都看得分明,各个暗自心道:传言帮主与宋少侠感情极好,果然不假。
    宋青书在莫声谷的面前一向习惯了顶嘴,可这一回再见莫声谷,他沉默良久竟说不出一个字来。感觉到眼中微有湿意,他慌忙低头掩饰了过去,拱手施礼道:“侄儿见过七叔。”
    莫声谷一听宋青书自称“侄儿”,心中便是一顿。隔了一会,他拍拍宋青书的肩头,又自随行的丐帮弟子手中取过礼单,向韦一笑行去。
    莫声谷走地干脆,却是俞岱岩隐隐有些怅然。方才他一见莫声谷出现心中便是一阵惊慌,一直密切地观察着他与宋青书的相处,唯恐莫声谷会露出什么行迹来教人发觉。此时见他们至亲尤疏,只说了两句话便又分手,不知为何安慰之余又有些不忍。
    韦一笑与莫声谷是旧相识又十分不喜丁敏君,此时见莫声谷带着礼单上前,便低笑着言道:“莫帮主好大的气派!”
    莫声谷无奈一笑,正欲开口,门外又传来明教弟子的喊声:“海沙帮易天海夫妇携海沙帮弟子道贺!”这位明教知客的话音方落,莫声谷身后的一众丐帮弟子已同时转身向着门口怒目而视。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俞三侠,要不要给你点个蜡?
    三叔:不用,烧点纸好了。
    导演:啥意思?
    三叔:老子情愿躺棺材里当一个等着收纸钱的死人,也好过现在当这两个大小混蛋的知心大姐!!!
    导演:…………
    ☆、第133章 天下第一帮
    时至今日,宋青书与易天海夫妇已有两年未见,听闻明教知客通报他们夫妇到步,宋青书当即笑着上前请安。易天海于宋青书有受艺之恩,易夫人又很是喜欢宋青书,此时相见谈起这两年来各自经历,皆是感慨万千。却在此时,宋青书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急忙转头回顾,竟是丐帮弟子团团围了上来。
    丐帮与海沙帮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南宋灭亡之后,两帮为了争夺在浙江一带的主导权更是一贯你死我活。这一次丐帮总坛受元兵袭击,帮中不少好手战没,丐帮元气大伤。海沙帮帮主张士诚见机不可失,便令帮众将海沙帮的势力范围向杭州扩张。张士诚早知丐帮帮主史火龙失踪多年,丐帮之中已是一盘散沙,只当他雷霆一击,丐帮必要从此灰飞烟灭。哪知千算万算,却终是算漏了一个莫声谷!
    莫声谷虽说新任帮主,可他武艺了得,在丐帮之中的威望也高。只需他一声令下,丐帮弟子便甘愿为他赴死。丐帮总坛覆灭之后,杭州分舵已是丐帮最后一个拿得出手的据点,若是被张士诚赶出杭州,丐帮便要从当年的天下第一大帮派沦落为江湖上不入流的小帮派。眼见丐帮处于生死存亡之际,所谓哀兵必胜,丐帮弟子在莫声谷的率领下与海沙帮数度交手,竟是生生被他们挽回了劣势稳住了阵脚。其后,莫声谷又自武当派得来不少兵器甲胄,宣布将组建义军抗击元廷。便是为了家国大义,张士诚都再无向丐帮动手的借口。
    然而此时丐帮与海沙帮早已是积怨已深不死不休,他们见到海沙帮中人到步,一众丐帮弟子竟是立即冲了上去,将以易天海为首的海沙帮弟子团团围住。宋青书见识过丐帮的打狗阵,一眼便瞧出丐帮弟子这回也布上了这曾经威震天下的阵法。眼见丐帮弟子这般严阵以待,他不禁微微一愣,当即皱眉道:“冯长老,你这是何意?”
    掌棒龙头双目一瞬不瞬地望着被围在当中的一众海沙帮弟子,沉声言道:“宋少侠,这是我帮与海沙帮的恩怨,请你不要插手,先出来吧。”他稍一示意,这打狗阵便裂开一条通道,等着宋青书离开。
    丐帮与海沙帮的恩怨宋青书早有耳闻,只是这段时日以来莫声谷刻意隐瞒,他全不曾料到他们已是这般势成水火。然而易天海于宋青书有师徒之谊,宋青书如何能袖手旁观,当即摇头道:“易师父授我惊鸿刀法,是我恩师,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宋青书话音方落,易天海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心,劝道:“青书,这是我海沙帮的事务,你并非我帮弟子,不必插手。”
    哪知易天海刚说完,冯长老已自弟子的回报中得知当初宋青书闯打狗阵也曾用过惊鸿刀法,怒气顿生,当即冷笑着道:“宋少侠既与海沙帮关系匪浅,又这般有孝心,便留下罢!”他话音一落,大厅中顿时响起竹棒敲打地面的声响,这是打狗阵发动前的准备。
    丐帮的打狗阵宋青书早已闯过一次,可这一回他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同。在杭州的那次,由徐长老布下的打狗阵虽说是人多势众,可却绝不如他眼下所见的这般有杀气。想必是丐帮弟子历经挫折,终是幡然醒悟知耻后勇,重拾往日天下第一大帮的豪情声威。丐帮如今所布下的打狗阵虽说只有十数人,可随着这敲击声愈发整齐,厅中众人的脸色亦是愈发凝重。
    正在此时,莫声谷忽然走上前来,高喝一声:“统统住手!”莫声谷在丐帮威望极高,他一声令下,那杀气腾腾的敲击声即刻停止。
    冯长老含恨瞪了海沙帮弟子一眼,转头向莫声谷施礼道:“参见帮主。”冯长老心知这易天海是海沙帮第一高手,若能将他杀了,丐帮的声威必然大震。
    哪知莫声谷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管排众而上,向易天海抱拳一礼。“易大哥、大嫂,多年未见,一向可好?”
    易天海早知莫声谷新任了丐帮帮主,丐帮与海沙帮之间的仇怨愈结愈深,他与莫声谷各有立场,原本正忧心要失去这个兄弟,此时见莫声谷对他毫无芥蒂,心中顿是一阵感动。易天海亦是慷慨豪迈之人,当即抱拳笑道:“莫兄弟,你当了丐帮帮主,我还不曾恭喜!”
    莫声谷朗声而笑,只道:“你我兄弟,心照便是。世间俗礼,大可免去!”
    莫声谷这两句话当真是说到了易天海的心坎上,不由跟着一笑,回道:“你我难得一见,定要多喝两杯!”
    冯长老见莫声谷与易天海称兄道弟,登时急了,急忙凑到莫声谷的身边,又喊了一声:“帮主!”
    莫声谷将手一摆,阻止了冯长老要说的话,沉声道:“冯长老,眼前是明教张教主喜宴,我们这些做客人的不可喧宾夺主惹人厌烦。至于我帮与海沙帮的恩怨,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莫声谷话音一落,易天海已然放声高笑,大喝一声:“好兄弟!”便与莫声谷相携入座把酒言欢,竟是半点不把丐帮弟子手中的刀剑放在眼里。
    眼见一场争执就此化于无形,韦一笑身为主人也是心下一松,含笑谢过了易夫人递上的礼单,便请明教弟子给莫声谷与易天海二人送上好酒。
    韦一笑无心过问丐帮与海沙帮的恩怨,宋青书却是拉住易夫人,轻声问道:“师娘,这是怎么回事?易师父如何亲自来了?”海沙帮与明教交情平平,纵使是张无忌要成亲,也绝轮不到易天海来跑腿道喜。
    易夫人听宋青书有此一问,便是嫣然一笑,伸指戳了一下宋青书的额头,低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滑头!我帮与丐帮之间闹成这样,远非大哥所愿,如今汝阳王在苏州一带陈兵,我们这次来是想解决与丐帮的矛盾。”
    宋青书闻言不禁皱眉道:“贵帮张帮主当真打地好算盘,我虽不明各中内情,可只看丐帮弟子今日表现,也知这段恩怨想必极难化解。”
    易夫人也是一叹,自己顺风顺水时便要痛打落水狗,落难时又想着对方手下留情,天下间哪有这道理?然而她与丈夫既然是海沙帮弟子,自然是要鞠躬尽瘁的。想到出发前张士诚的吩咐,易夫人不禁为难地望了宋青书一眼,又是一声叹息。
    宋青书一见易夫人的神色便知她有难言之隐,当下便道:“师娘,若是有用得到青书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有道是,有事弟子服其劳。”
    宋青书这般贴心,易夫人自然高兴,当即拉着他的手轻声道:“青书,若是海沙帮请武当派出面,居中化解,你看……”
    多年来中原武林正道,一向是以少林派为首,如今海沙帮居然请武当派出面化解他们与丐帮的矛盾,宋青书闻言不由一愣。然而转念一想,七叔原本出身武当,易天海又是自己的恩师,这张士诚请武当派来居中协调却也有理。眼下武当派中太师父早已不再理事,爹爹和几位师伯师叔无论是谁出面,都少不得自己随行。想到此处,宋青书的心脏阵阵狂跳,不知为何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恐慌。
    易夫人见宋青书面露迟疑,只当武当派不愿多管闲事,不由尴尬笑道:“罢了,此事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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