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又在心里啐了自己一下,这还没死呢,不能这么想,坚持或许没用,不坚持就真的没希望了。
    我强装镇定,心里还是发堵,哪里还吃得下去,老黄见我站起来,也把食物向包里一塞,拍了拍我的肩:“总共就两个弯,我不觉得会走错,我们回去。”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确切,豁达都是装出来的,动物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谁都没有多说,我们的速度也不快,老黄在左我在右,一边照着两边的墙壁一边走,如果真的有岔路,这样仔细看一定会发现。
    我们的脚步声在长廊里格外响,阵阵冷风吹来,似乎带着潮气,我抹了一把脸,才发现都是自己的冷汗,就在这时,老黄突然脚步一顿,猛地拉了我一把,声音里带着惊疑:“大泽,你看!”
    他的声音很大,激起一连串回音,我只觉得脚下发软,随着老黄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地面上赫然是一副被踩扁的眼镜!
    一模一样,和我们前几次看到的一模一样,眼镜的位置,碎裂的镜片位置,全都一样,我慌忙看向墙边的壁画,心里又是一紧,老黄记得没错,这幅壁画正是我们先前看过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一条笔直的长廊,为什么走着走着会走到别处?这太匪夷所思了,我们刚刚走过的距离并不长,又看得仔细,绝不可能走岔路,我们就像是从一个空间硬生生闯入了另一个空间。
    我摸了摸手臂,上面全是鸡皮疙瘩,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我看着地上的眼镜一步都迈不出,天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和这里比起来,浮岛里的移动迷宫简直是小菜,它比我想象得诡异得多,难怪墨家如此忌惮,他们来过一次都未找出原因,更别说我们了。
    我又想起那些记号,心里更是发寒,谁知道他们究竟来过多少次?每一个路口都不止一个记号,他们很可能无数次地来过这里,却依旧一无所知。
    “大泽,你说我们现在该向哪走?既然回到了这条走廊,后面肯定是大殿,前面就……”
    老黄话说一半就停了,我知道他的意思,这里每拐一个弯都可能遇到鬼打墙,回到地牢肯定不是个好主意,阿川不会在那里等我们,它本身也不安全,但是回头就真的是大殿了吗?
    “如果后面不是大殿呢?”我试探着开口。
    老黄也想到了,苦笑一下:“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我觉得不是走廊的问题,是东西的问题,不管蝎子、眼镜还是我们,都是能随便转移的,这里的空间是混乱的,我们都会瞬间移动。”
    我难得从老黄口中听到这么严肃的话,此刻更是心乱如麻,老黄和我想的一样,如果是长廊在移动肯定能感受到,换做以前一定会想成是鬼打墙,但我们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那只蝎子也是莫名其妙地消失,怎么看都和空间转移有关。
    我俩静静地站了很久,这是个两难的选择,如果真的是空间错乱,那我们不管向哪走都一样,我们随时都能去到任何地方,或许比这里更危险。
    偏偏我们不知道墨家的标记是什么意思,和阿川在一起的时候能走出去,就说明墨家对这里有一定的掌握,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干站着也不是办法,怎么样也得走啊,”老黄把手向裤兜里一掏,摸出个硬币,“给老天爷决定吧,花向前,字向后,不许反悔。”
    “好。”明明是很好笑的场景,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老黄点头,手一抬,硬币便旋转着跳向空中,我紧盯着硬币,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看着它落入老黄掌心,是字。
    谁都没有多说,我们转身就向后走去,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应该回到大殿,我抱着一丝期冀,却被现实泼了冷水,长廊尽头不是大殿,而是十字路口。
    我们又一次转移了,老黄低声骂了一句,眼里闪过失望,他拿着手电靠近路口,突然转头叫我:“大泽,不对,这不是我们刚刚待过的路口,我记得刚刚这里有两个记号,现在变三个了。”
    我一惊,我刚刚没怎么注意过,什么都说不出,老黄观察得很仔细,他肯定不会记错。
    这里不是上次见到的路口,我们被转移到了别处,我很后悔,刚刚就不该动的,现在越走越乱,谁知道我们究竟去了哪儿。
    老黄狠狠地捶了一下墙:“他妈/的,这鬼地方也太邪门了吧,跟耍我们玩似的,我们一开始也进来又出去,它怎么就不变?”
    “那次应该是时机刚好吧,它一直都在变,我们早就看见那只蝎子消失了啊。”我回道。
    老黄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早知道就不拉你出来了。”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从来不会为做出的决定后悔,这是第一次,他总是很有主意,但在这种环境下,他也束手无策。
    “是我愿意跟着你,”我拍了他的肩一下,“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你。”
    “大泽,你真是……”老黄话说一半,转头揽住我的肩,“走,回去,老子还不信了,两个大活人还走不出个古城,这地方再大也该有个边,我倒要看看它能把我们转移多少次。”
    “行,我们先把路口这些记号记下来,我不信转移个几百次还遇不到一次一样的,总会有规律,你还记得阿川带我们走的时候那个记号是什么吗?”我开口道。
    “靠,我怎么忘了这茬,第一次的忘了,记得第二次那个新刻的,不过当时好像有两个记号来着,会不会要连起来才行?”
    我沉默了,当初真应该问问阿川这些标记的具体意义,它们的确很复杂,我们目前看到的不重复的就有十几个,但只要记住正确的那个就行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转念一想,墨家肯定也不能确定究竟哪里才是唯一的出路,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忌惮了,如果真是空间转移,那我们能去任何地方,他们肯定在这里试验了无数次,才能摸得一点点规律。
    都是不现实的,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来回在这条长廊里走,既然第一次恰巧没转移,那就说明有几率出去,我们试验个千万次,不信出不去。
    我把这个想法跟老黄说了,他也没反对,我们现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办法就要尝试。
    还真是和那次墓道里一模一样,我在心里苦笑,真怕我们把所有的可能全都尝试一遍还走不出,就像上次一样,只能靠蛮力破解机关,可惜这次只有我们两个,除了一次次尝试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
    记号太乱了,每一条路口都有,要想全记住也是一项挑战,只要有一处不一样,就意味着路不一样,我们没有纸笔,单靠头脑根本就记不住。
    用刀刻在随身携带的物品上也不现实,我俩一时无措,过了半晌老黄开口:“算了,先别管了,墨家用了那么多次都没发现,还能让咱俩给破了?先试你那个来回走的法子。”
    我点头,我俩转头向后走去,直到走到尽头也没看到眼镜,眼前的十字路口熟悉又陌生,没人开口,我们默默回头,又走了一遍还是没看到眼镜。
    如此往复了十几次,没有一次看到眼镜,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办法有多傻,试验的基础是每一次都能看到眼镜,但现在连见到眼镜都是奢望,那一次恰巧很可能是亿分之一的几率,我们真的可能在这里走到死。
    再走下去就是蠢,我俩又一次坐到了路口边,我突然觉得这样一次次尝试还不如坐在原地等待救援,墨家不会不管我们的,只要他们还活着。
    “算了吧,大泽,我们还是按照记号走,别的记不住也没事,就走记得的那个,只要有就转弯。”老黄开口道。
    “如果没有呢?这里的每条路都可能变化,退回去也会变,如果两头都没有,我们不就困死了?”
    老黄顿了一下,拧起眉头:“既然都会变,多走几次就行了,总会遇到有的时候。”
    我没再开口,我俩都知道这个办法有多不靠谱,和我先前想到的来回走一样,一切都是不确定的,这个该死的地方,竟连一个合理的办法都想不出。
    这是真正的绝路,比当初的墓道要绝望得多,那时候好歹有各种办法可以尝试,事实上也的确是鬼打墙,这里却没法用科学解释。
    如果有一条很长的绳子就好了,我和老黄可以拿着它分别向两边走,看看所谓的转移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想到绳子我就懊恼得要命,每次都是绳子,从一开始就吃够了没绳子的亏,这次还是没带,不,我们带了的,但在驼队身上,如果再有下一次冒险,就算把绳子系在脖子上我也要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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