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知道他的至亲去世,会是什么表情,不敢置信?悲痛欲绝?
    如果一个人知道他的至亲去世,冷静自持,会给人什么联想,关系冷淡,漠不关心?强抑悲痛,顾全大局?不谙世事,天真无愁?
    风青阳出现的那一瞬,陆青芽无法从他的面部读出任何情绪。
    她和风青岚刚认识几个月,属于好友以上、姐妹不足,乍见她的离世,心里满是震惊、伤怀和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弟弟反而如此冷静,即使第一眼帅得惨绝人寰,陆青芽很快失去了对他的注意。
    “谢谢你,天色不早,家里比较乱,你先回去吧。”风清扬一板一眼、气势十足地说道。
    陆青芽愣愣地点头,然后离开。
    月牙初上。
    寂静的小路上,偶尔一两名路人经过,陆青芽脑子里全是风青岚安静躺在木板床上的小身影,人世无常的悲哀涌上心头,战胜了走晚路的害怕。
    这是陆青芽第一次经历死亡,还是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往日同窗的记忆如电影放映般清晰浮现,一帧帧、一秒秒,无限放大,无限循环……
    经过席红柚家时,脚步不自觉的走过去,无视小表妹怨念嫌弃的眼神,无视席红柚外婆亲切的招呼,幽灵般走到席红柚面前。
    “青芽,你怎么晚上过来了?有事吗?”席红柚瞅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陆青芽,心里发毛,暗想,这娃受什么打击了。
    “红柚,红柚……青岚没了。”陆青芽难过说道。
    “啥,什么叫没了?她又转学?”席红柚没转过脑筋,第一时间想到风青岚的传奇。
    陆青芽没在开口,嗓子堵得难受。
    席红柚打趣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意思吧?”席红柚迟疑又不敢置信地惊叫。
    陆青芽沉重地点点头。
    “不可能!我要去她家看看。”席红柚火急燎燎地穿衣,拉着陆青芽就往外跑,边跑边伋拉着鞋。
    “哎哎,这么晚了,你又去哪?”身后,席红柚外婆高声叫道。
    “妈,这孩子就是不懂规矩,出去都不交代一下,野惯了。”席红柚的婶婶刘冬梅又开始上眼药,巴拉巴拉。
    以往,席红柚都会立刻回嘴,一步不让,桀骜不驯的宣誓主权,今天实在懒得计较。反而是陆青芽听到这话猛地掉过头,气愤地看着她。
    刘冬梅被惊住,不自觉住了嘴,随即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软包子骇住,不由暗自气恼,青芽这娃中邪了吧,那个眼神凶悍得像只欲咬人的小兽。
    一路狂奔,冬天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刮的疼。大口喘气,吸入体内的凉气,直欲把五脏六腑冰冻起来。
    风青岚家门外已放置了五六个花圈,家里人进人出。
    席红柚这时腿软了,陆青芽再次眼圈红了。
    “岚岚,你怎么突然就去了,一句话没有留下,怎么舍得妈妈啊!你醒来,再看妈妈一眼啊!”夏伊人撕心裂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依然穿透过主屋,清晰地传到她们耳里。
    “你喜欢这里,喜欢读书,喜欢学习,喜欢什么,妈妈都依你,你醒来啊!”夏伊人涕泗交流。
    陆青芽、席红柚期期艾艾地走了进去。
    风青阳跪坐在灵堂前,将一刀刀的纸钱投入炭盆,轰然点着的火花映照得人脸有了血色,晃动的光影疑似人的回魂。
    “岚岚,你醒了?”夏伊人抹泪的手突然顿住,惊喜地上前,结果一场空,希翼的光芒迅速从双眼褪去,瘫坐在地。她已经沉静在自己的世界,眼里只有那个怀胎十月、艰难养成的孩子。无数次呼喊,换不来一丝回应,怨气自责陡升,“都怨我,当初要是坚决不同意你留下,不让你留级,今天你就不会到这地步。明晓得你身体不好,还由着你住在这里。那个病为什么不在我身上?为什么你这么狠,什么都不说?岚岚啊,我知道你很辛苦,也很努力,可是命不该这么短啊!你让妈妈以后怎么活!你是最孝顺的孩子,怎么忍心呢!”
    陆青芽听得鼻翼酸涩,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同时心中疑窦丛生,青岚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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