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宫里,如果你有强大的背景,那皇上对你的宠爱,便是让你如虎添翼。
    可如果你什么背景都没有,那皇上对你的宠爱,便犹如一柄架在你脖子上的刀,让你随时丧命。
    先后舒妃膝下的二皇子对他虎视眈眈,再有三皇子对他心怀叵测。
    面对这危机重重的深宫,大皇子想要自保,便只有将自己废掉。
    废掉自己的方式有千百种,大皇子高调的选择了话本子这条路。
    他沉迷于各种话本子。
    出手阔绰,成晖宫里甚至还养着十来个专门为他写各色话本子的先生。
    原本,他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韬光养晦下去,
    可就在解除了二皇子三皇子对他的敌视之后,宫里来了一个四皇子。
    这四皇子是从敌国回来的。
    他母妃是敌国公主,怀着他的时候,被大燕国送回敌国养胎。
    名为养胎,实为人质。
    可等到这四皇子出生,等到他再回来,这四皇子就不是原本的四皇子了。
    宋定忠从余州送来消息,告诉他,四皇子乃是敌国皇子。
    他冒充四皇子,为的便是将来能继承皇位,然后用大燕国的兵一举击败他母国的兵,然后将两国一统,
    之所以他能做出这种变态的事,不过是因为他在母国被他的那些皇兄皇弟欺辱的活不下去。
    趁着四皇子回宫,他偷梁换柱,自谋出路。
    倒是个狠人。
    周赫固然想要报仇,想要杀了皇上,可也断不会将他父亲与皇后娘娘辛苦打下的江山让这种人得去。
    可他又需要四皇子的存在来搅合朝局。
    一个存着目的人,他必定会不择手段的为自己争取。
    为了不让这四皇子做大,大皇子犹如当年红烛大师买通钦天监刘大人一样,买通了刘大人的儿子,小刘大人,如今钦天监的总监使。
    四皇子一回京都,钦天监便为他送上一份大礼。
    命格与皇上相冲。
    皇上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他自己最清楚,所以对于命格一事,他及其相信。
    尤其当年他进宫时又闹了那样一出,皇上对这种玄学之事,就更加在乎。
    四皇子去余州办案。
    周赫派人追杀。
    只是追杀,却不是真的要杀,他就是要给四皇子营造一种紧迫的感觉,让他不断地生事。
    同时让二皇子三皇子觉得他脑子有病。
    毕竟,整个大燕朝,能够继承皇位的,目前明眼人一看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四皇子都与陛下命格相冲了,哪有什么机会。
    这种越是别人觉得古里古怪的事,他越是做了,才符合他的话本子人设。
    再者,话本子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沈樾的余州之行,竟然......
    沈樾不仅没死,从余州回来,还彻底变了性情。
    一个人是否改变,从他的眼睛便能看出。
    看了多年的话本子,在余州之行之后第一次在京都再见沈樾,周赫只觉得自己被那双眼睛迷住了。
    那双眼睛......
    分明还是之前的眼睛,可眼底透着的那种光,让他忍不住想要和他说话。
    御书房第一次相见,他只是觉得现在的沈樾,说话很奇怪。
    可等到离宫,在鼓楼大街再次相见。
    那时候,他正被安国公缠着,安国公要他去安国公府一坐。
    明知是鸿门宴,他必定是不会去的。
    他拒绝的也直接粗暴甚至有点搞笑。
    可安国公死缠烂打,并不打算放弃。
    那时候,鬼使神差,他竟然就命令原本要回府的车辇,行了过去。
    他想看看,他一出现,这沈樾要如何反应。
    没成想,沈樾就那样,眼底闪着亮光,直接朝他扑来。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活像个小姑娘,上来就缠住他的胳膊,然后小鸟依人一般立在他一边。
    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
    “皇兄,我不想去呢!”
    当时,他是这般和他说。
    那一瞬间,其实他是觉得有些恶心的,但是又没有非常排斥。
    他奇怪又疑惑的看着旁边的人,用很低的声音道:“你和我撒娇呢?”
    沈樾半仰头看他,理直气壮的点了下头。“唔。”
    在他仰头望他那一瞬,在他那个“唔”字发出的那一瞬,大皇子只觉得自己身子轻轻的颤了一下。
    像是被雷电击中了那么一下。
    他读过万千本话本子,目前这样的情形,唯一能解释的,便是爱情。
    话本子出现这种场面,都是两个男人之间产生了某种类似爱情的感情,一方才会对另一方如此。
    他和沈樾……
    大皇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想要将自己的胳膊从沈樾的胳膊中抽出,然而,没拽动。
    沈樾就那么紧紧的,带着一点死皮赖脸的味道,半仰头看他半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
    “大皇兄。”
    又是撒娇的调调。
    眼角余光,大皇子看到了安国公和路詹惊愕的样子。
    而旁边的人,一脸软萌。
    大皇子却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下这软萌的脸。
    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大皇子顿时一皱眉,挺了挺脊背。
    “大皇兄,臣弟前往余州查案,就是查安国公府三少爷当众行凶的案子,这个时候臣弟若是去了他府邸,臣弟觉得不妥啊。”
    沈樾缠着他,当众行凶四个字,说的字正腔圆,底气十足。
    说完,继续缠着他的胳膊,又朝安国公道:“本王该避嫌的,还望国公爷也要遵守律法才好。”
    当时,大皇子眼睁睁看着,安国公一张脸都绿了。
    被人挽着,被人撒娇般的央求,在沈樾说完之后,大皇子只能叹了口气,“这件事,是国公爷思虑不周了,四弟既是查了你府上的案子,避嫌是应当的。”
    话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他话才说完,旁边的胳膊飞快的就松开了。
    “臣弟谢皇兄帮忙解围,臣弟就不耽误皇兄的正事了。”
    沈樾欢快的朝他道了个谢,然后直奔自己的车辇,一头就钻进去了。
    望着那个身影,大皇子立在那里,只觉得有点忍俊不禁。
    等他回了府里,原本是想要找赵副将和赵苏商议事情的,可满脑子都是刚刚沈樾对他说话的样子。
    他甚至觉得,胳膊旁边,还挂着个人。
    那种感觉,真是奇特。
    他长这么大,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闭上眼睛,就是沈樾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睛。
    很奇怪。
    他脑子里没有沈樾的脸,没有沈樾的身体,唯有他那双眼睛,就那么挥之不去的,带着笑意的看着他。
    而他,向来不近女色的他,竟然有了反应。
    坐在府中书房,盯着眼前桌案上摆着的那本》《我得绝色王爷》,大皇子如遭雷击。
    天!
    他不会爱上一个男人吧!
    这真是......
    挣扎痛苦了许久,大皇子忽的反应过来,这个沈樾,未必就真的是沈樾。
    话本子里,总有奇奇怪怪的方法,让一个人的灵魂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
    那余州,会不会......
    想到这些,他立刻便吩咐赵苏去余州调查当时在余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苏有个儿子,叫赵念,和他年纪差不多,赵苏最近时常腿疼,这样行远路的差事,她就交给赵念去做了。
    大皇子心里明白,赵苏是想要让赵念在他跟前做事。
    气势这话,赵苏直接和他讲就是。
    赵苏是他母亲的好友,更是他此次复仇计划的同盟者,何况赵念的功夫也了得,赵苏开口,他必定给赵念安排一个得体的位置。
    可偏偏赵苏不说。
    他凭着猜测想要让赵念去京卫营当差,赵苏却拒绝了。
    似乎,赵苏只想让赵念做死士杀手之类的。
    这一点,大皇子不是很懂,却也没有多问,毕竟是人家母子的事情。
    赵念很快从余州带回了消息。
    沈樾在余州,和宋定忠有过来往。
    而宋定忠的儿子,前一阵子刚刚成亲却又在新婚溺水而亡,新婚夫妇一起死的。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宋定忠是他的同盟者,平时宋定忠对他这儿子,多方看护,怎么好好的就在新婚期溺水了呢。
    还是半夜三更夫妻两个一起溺死的。
    而宋定忠本人,又没有传任何消息给他们。
    按照话本子的节奏,除非,他的儿子没有真的死。
    那没有真的死,而沈樾又和宋定忠有过来往......
    大皇子脑子里,渐渐有了自己一套根据话本子经验和人生经历而得来的推测。
    只是这推测,有些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很快,安国公府私开金矿的事被闹出来了。
    皇上盛怒,命令沈樾和京兆尹以及刑部尚书一起审理。
    而他,协助这些人,联合审理。
    皇上的意思,他明白,皇上想要给他身上加一些功劳。
    为什么如此厚待他,他也明白。
    皇上始终觉得,他身上的福运功德,直接影响了皇上自己的福运功德。
    所以,这些年皇上拼命的对他好。
    那一次审案,沈樾在根本没有看到京兆尹袜子的情况下,居然知道他袜子上绣了金线。
    甚至京兆尹袜子上缠绕的血玉,都不是在沈樾的认知范围内,却沈樾偏偏认识,还能准确的说出那玉的价格。
    这一点,令大皇子心头有了疑惑。
    且不说他认识这种罕见的玉,单单他知道金线......他是怎么知道人家袜子上有金线的呢?
    袜子也算是私密之事,除非沈樾派人暗中盯着京兆尹,甚至连京兆尹的饮食起居都盯着。
    否则,他不会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
    就在那一瞬,大皇子心头,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余州,宋定忠,金线......
    这沈樾,会不会和宋定忠有关!
    也就是,和宋定忠的那个儿子有关。
    宋定忠的儿子,他是见过一次的。
    那模样......
    其实和先后是有些像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线索堆积到一起......
    只要一想到,沈樾的身体里,极有可能住着的,是被宣称一出生就死了的那个先后的公主,大皇子心头就滚动着一股躁动。
    他忍不住对沈樾目光宠溺,行为亲昵甚至带着好不遮掩的暧昧。
    他想要逼沈樾身体里的那个人有反应。
    而那人,的确也有了反应。
    有时候对着他的暧昧躲闪,有时候比他还要暧昧,有点像个摇摆不定的小流氓。
    京兆尹的案子,大家查来查去,最终查到了安国公府。
    在安国公府,沈樾直接点出了安国公私藏金矿的位置。
    那种笃定,再次令大皇子怀疑他的身份。
    后来,安国公为了阻止沈樾查案,甚至动了杀心。
    沈樾前脚离开,安国公立刻就派了大批的杀手围杀。
    私开金矿,是死罪,可杀死一个不被皇上喜爱的四皇子,或许罪不至死。
    可安国公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派去杀沈樾的那些杀手,手里提着剑,那剑却都坚定不移的刺向了他们自己。
    大皇子急急的赶来,远远的看到那一幕,目瞪口呆之际,心里的想法更加笃定。
    沈樾身体里的人,一定和先后有关。
    而和先后有关的,必定是先后当年诞下的那位公主!
    用灵力控制兵器。
    沈樾成功摆脱安国公的围杀,在众目睽睽之下,挖出金矿。
    因着金矿数目不对,她有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出安国公私藏在其他地方的金矿。
    安国公在玲珑山私开金矿一事,彻底铁锤。
    皇上要怎么处置安国公,大皇子并不关心。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皇上与安国公狗咬狗的下场。
    当年若非安国公与皇上勾结密谋,皇上也未必就有那个能力造反夺位成功。
    安国公府倒台,之后便是宁国公府,便是骠骑大将军。
    这些事,原本都是要他配合着宋定忠他们完成的。
    可......
    原定进京的宋定忠没有进京。
    而沈樾,也不在是沈樾,不仅不在是沈樾,还凭着他自己个的能力,独自就解决了安国公。
    为了逼得沈樾皮囊里的那真人现身,大皇子特意安排了一顿酒席。
    他知道老二老三始终对他戒备提防,也知道老二老三在他府里动了一些收脚。
    他干脆利用这些,招待了沈樾。
    在宴客厅,那些蛇密密麻麻的爬上来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他害怕吓坏了那人。
    可那人......
    直接就朝他扑来了。
    分明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那样像个小姑娘似的抱住他。
    被他抱住那一瞬,大皇子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抱着这个突然冲来的人,他忽然很想吻她,这种冲动,很强。
    以至于后来从宴客厅出来,去了小亭子休息,他忍不住就将他逼至亭子的梁柱上。
    当时看着他慌乱恼怒的模样,他真的好想在他嘴上啄一下,或者......狠狠的吻上去。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和爱卿有关。
    但是他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这么做。
    后来换药的大夫来了,才打破这该死的境况。
    否则,他就真的对一个男人下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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