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歌和云舒大婚意味着楚国和疏国的联姻,浊沧和宁国派使臣前来相贺也理所应当,只不过各国送来的礼品必须先由少府寺查看过后才会转到昭王府,而像闵直这样的外臣虽可来昭王府道贺却没有深夜前来的道理。
    无事不登三宝殿,且是凤朝歌出事当晚,她让季伯再去门口将闵直带到书房,自己也现在那里等候。
    夜色深深如水凉...
    王府后门外,闵直竟然对那名随从颇为尊敬,他见左右没人,低声劝道:“殿下,今夜有人刺杀疏王,这位昭王也已经入狱,我们不如回去等消息吧。”
    佳阳明白现在疏国局势混乱,可她还是来了,她幽幽一叹,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闵大人,你可曾见过凤朝歌吗?”
    “昭王殿下?”闵直愣了愣,答道“从未见过,难道殿下你曾见过?”
    佳阳温婉的笑了笑,又想起当日宁国世子府,凤朝歌一身磊落青衣,含着风雅浅笑,和她品评棋艺。
    那样的温文俊雅,那般的气度卓然,怎会是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呢?
    佳阳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出发前王兄交给她的令牌,只是不知王兄和凤朝歌都倾心相许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季伯已经去而复返,他佝偻着身躯,双手颤颤的将后门打开,口齿不清道:“两位…呃…贵人请进。”
    佳阳看到这看门的老人似乎腿脚不利落,心中着急却不好催促,再看到旁边来往的佣人伸手矫健,觉得有些奇怪。
    季伯将他们二人带到书房前,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要说什么话:“昭王…呃…王妃,等你们。”
    佳阳看着季伯一跛一拐的走远,看着书房中的烛火定了定神,虽然她不知道王兄为何将如此贵重的东西交给这楚国公主,但但愿她有不同寻常的胆识,不辜负王兄的厚待。
    “虽不知两位为何而来,但如今昭王府人多眼杂,还请进来说话。”
    门内传出的声音在夜色尤其清净,佳阳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并不陌生,却一时想不起来。
    书房内是一大一小两个房间,黄梨木雕刻的小轩窗显得极为雅致,窗旁一张大桌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份奏折和书卷。
    角落的小高台上摆着青瓷底盆,盆子里一束蕙兰,香气幽幽夹着书卷墨香,往里面有一座休憩用的小榻,踏上十分整洁。
    榻上坐的正是他们想找的楚国公主,如今应该称她为昭王妃了。
    云舒已经换下了隆重的喜服,褪下了繁重头饰,乌黑的鬓间没有饰物,更衬出她淡然清绝的容貌。
    “阿予姐姐?!怎么是你?”
    佳阳一眼就看到了榻上的女子,那修长玉立的身姿,清淡含笑的面容,天下再无第二个人如她这般能将清淡和明丽集于一身!也再没有人如她能在高贵的威仪中露出这份洒脱和随性!
    可是她此身华贵,与当日那个能谈笑指点棋局,又能一边吃葡萄一边暗讽朝政的女子仿佛不是一人……
    怎么是她?
    为何是她!
    原来自己从第一面就倾慕不已的阿予姐姐竟就是那位名扬天下的楚国公主,阿予…原来是个舒字……
    难怪!
    难怪王兄不远千里跑到楚国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赠给她,难怪连凤朝歌那般的人也只会对她倾心!
    云舒看到佳阳做小侍卫装扮跟在闵直身后,也是一愣,然后又眉眼一松“佳阳,好久不见。”
    佳阳好久都说不出话来,一时又是觉得欣慰又是觉得难过,还有些许久别重逢的惊喜“阿予姐姐,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她笑了笑,有些抱歉的对闵直说道:“太傅大人,你去外面等我好吗?”
    闵直见云舒长的清艳绝伦,对佳阳又颇为爱护,不疑有他,点头答应:“那臣去前厅等候殿下。”
    佳阳见房中只剩下云舒一人,走上前拉过她的衣袖,着急问道:“阿予姐姐,昭王谋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他是不会谋害自己父亲的,到底是谁诬陷他?”
    诬陷?
    云舒看着面前的温婉佳人,她美貌柔顺可让人心生怜惜,她蕙质兰心可为宁国坐镇朝堂,所欠缺的只是几分心机和手腕,可这样一个女子也不能看透凤朝歌的内心吗?
    她拉过佳阳一同坐在踏上,解释道:“是不是诬陷我不知道,但某些事情在意料之外却是真的,如你所见,凤朝歌此时被困囹圄,生死不知。”
    “阿予姐姐,你是楚国的公主,王兄说你手握重权,难道你就不能救救他吗?”佳阳听到‘生死不知’这四个字心中一紧。
    云舒见她如此关心凤朝歌,不禁促狭道:“佳阳如此关心昭王,难道是芳心暗许?”
    “姐姐!你说什么呢!”佳阳脸上一阵羞烫,哪有新婚女子问别人是否对自己夫君芳心暗许的?
    佳阳低头咬了咬唇,再看云舒时却是一脸正色:“昭王殿下其人风雅俊美,佳阳对殿下只是敬慕,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况且……”
    “况且这世间也只有阿予姐姐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从怀中掏出那枚玉石打造的令牌,交到云舒手中,对她道:“这是我王兄让我带来的贺礼,只给阿予姐姐一人的。”
    云舒举起那枚令牌看了看,除了一个宁字和繁复的花纹之外没什么特别,于是问道:“是什么东西要让你和闵大人亲自来送?”
    佳阳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闵大人才是护送此令的使臣,因为我求王兄想出来散心才交给我的。”
    她指了指上面繁复的暗纹:“这是宁国君王的令牌,见此令如见宁王,持此信物可以调派州府以下的全部官员,并且有征调五千精兵的特权,这是我王兄交给阿予姐姐防身用的。”
    君王令牌,见令如见君,怪不得要闵直亲自来送,若被宁国一干大臣知晓如此重要的信物握在楚国公主,如今已是昭王妃的自己手中,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即便贵为宁王也会备受指责吧?
    “攸飏他......”云舒怔怔看着手中的玉石,什么话都说不出。
    那枚玉石是冰冷温润的,可她握在手中,觉得滚烫......
    此情此意,让她如何偿还?
    佳阳本欲与云舒多说几句,但闵直知道眼下昭王府有多危险,几翻催促之下佳阳不得不先行离开。
    云舒拿出三样事物放在小榻上。
    昭王府的金色令牌,宁攸飏的玉质王令,还有那方刻着自己名字的小印。
    凤朝歌交给自己的令牌可以动用王府内的七十名府丁,七百名精兵强将,还有剩下的无影堂死士。
    宁攸飏的王令可以调动宁国官员和宁国的五千精兵。
    而自己的这枚……几乎可以调动楚国所有的官员和兵力。
    可如今的局势来看,疏王明显忌惮凤朝歌的谋划和功劳,怀王欲置昭王府于死地,甚至连自己也不放过,更别提颖王还在后面虎视眈眈,这淌水已经够浑,再也经不起更多的势力介入。
    最难办的是凤朝歌已经帮她调好弦上好弓,而她却不知道要射向哪里……
    云舒小心的将宁攸飏的令牌和自己的印信收好,只留下昭王府金令,叹了口气,凤朝歌这次真的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书房外有一个影子出现,身形干瘦佝偻。
    “季伯吗?”云舒警醒问道。
    那身影旁顾两下,然后将书房的门开了个缝隙,迅速钻进来。
    “王妃殿下,寅时已过,天马上就亮了,老奴想谈将军今夜不会前来,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没时间了”云舒摇头,她只怕再晚些情况有变,再说凤朝歌的伤势也坚持了多久:“季伯,你说无影堂的死士本就是昭王派出,为的就是将计就计,此言可真?”
    季伯点头:“不错,这是昭王殿下亲自告知。”
    “那你可信我?”
    季伯不知道她何出此言,但想到昭王眼下生死未卜却将主事大权交给王妃,于是点头:“老奴信!”
    “很好”云舒点头,飞快吩咐道:“你找到被怀王控制的死士,让他们全都一口咬定是昭王指使,如果谈将军想要上谏陈情,记得拦住他。”
    无视掉季伯惊讶而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接着吩咐:“你只需带个口信给颖王,告诉他‘君王之道,在于制衡’,另外我手书一封信,你将它带给宁国太傅闵直。”
    季伯看她交代的详细,却并没有参与到这其中,问道:“那王妃你呢?”
    云舒勾唇笑了笑,声音微冷:“我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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