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昨晚上见到的那个带剑侍卫,本该是缠绵过后酣睡到午时的,云千凝却早早地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她在裴千蹊怀里悄悄翻了个身,却不想惊醒了他。
    “阿凝,早。”
    裴千蹊一向浅眠,只有抱着她才会睡得安稳些,如今她在怀里这样扭来扭去,不光是下体的性器,连同心火也被她撩得越来越旺。
    他深吸着她发间的清香,平复着心里的猛兽,拍了拍她的背,轻笑道:
    “小懒猫怎的起来这样早?”
    “唔,我也不知道。”
    云千凝埋在他怀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起来这样早,总觉得心中有丝不安,让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千蹊哥哥,我想回府了。”
    “好。”
    裴千蹊见小妮子兴致缺缺,亲了亲她的额头,带着她早早回府了。
    巳时不到,云千凝与裴千蹊已回了府中。
    萧泽漆昨晚睡得也不大安稳,但因奔波劳累,一觉就睡了许久,醒来时,明媚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大咧咧照在他的眼皮上。
    他揉了揉眼睛,外面的随侍闻声而动,进来服侍他穿衣洗漱。
    张掌柜正在柜台盘算这几日的收入,算着昨日那位大贵人扔下的黄金,暗自思忖是不是等这位客人走了之后自己可以闭店修整个大半年,带着夫人孩子出去玩一圈。
    正欢喜畅想着美好未来,一只俊秀的手从空中抛来一幅卷起的画卷,不偏不倚落在了张掌柜的眼前。
    他讶异抬头,昨晚的那位公子已然醒了,他身着月白色素襦锦袍,袖口用精美的护腕束起来,更添爽利清俊之感。闲闲站在楼梯的正中间,正缓缓往下走,不过片刻,已然来到他的眼前。
    “这画中女子,掌柜可曾见过?”
    张掌柜展开画卷,看着眼前极为眼熟的美人,心中一颤,手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画卷,萧泽漆见他这番举动,眸色深浓。
    这,这不就是今早刚刚和一位公子携手离去的那位姑娘吗?
    掌柜不敢隐瞒,如实禀明,待说完最后一个字,眼前人大手紧握,下颚收紧,周身的天光似乎近不了他的身,只犹豫着在他咫尺处徘徊,仿若云雾中发怒的神明。
    “公子···”
    “啪——”
    竟是柜台上的一只狼毫笔被拦腰折断,修长的玉指间还沾着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殿下!”
    一旁的元安惊道,一时忘记了身份遮掩,殿下万金之躯,有个什么好歹,自己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张掌柜听闻这两个字眼,嘴巴张得大大的,早猜到这公子或许是皇亲国戚,没想到竟尊贵至此!
    画卷差点被他发抖的双手弄落在地上,他连忙攥紧,跑出柜台跪了下来。
    “草民不知皇子驾到,万般罪过,请殿下恕罪。”
    牙关瑟瑟发抖,连同说出的话语都不利索了。
    “本殿无意治你的罪,你只管回话便是。”萧泽漆接过元安递过来的锦帕,随意擦了擦流血的手指,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人,语气淡淡。
    “是,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他们二人是何时来的,之前你可曾见过?”
    “回殿下,是昨日酉时三刻左右到达蔽店的,之前未曾见过。”
    “那位一同前来的公子呢,他是姑苏人氏,你也从未听说过他?”
    “在下昨日与那位公子也是初识,之前不曾见过。”
    萧泽漆淡淡道:“他姓裴。”
    掌柜经他提醒,又回想起那位公子的气度举止,显然出身世家大族,恍然大悟:“是···是那位养在沈家的公子!”
    姑苏城内,姓裴的公子,又是显赫的家世,只有那一位。
    这里的八卦不比金陵城少,他在家中听自家夫人讲了几句,知道裴将军的遗孤从小便寄养在舅母沈氏家中,之后便被某位贵人接去了金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沈氏对裴公子不够尽心,抚养不足,连带着沈氏的声誉也在姑苏降了许多。
    萧泽漆轻轻扯了扯唇角,对这位情敌的身世明显不感兴趣,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看着身前之人:
    “既如此,日后这位裴公子的行踪,要请掌柜多加留意了。”顿了顿,他继续:
    “酒楼照常开,除了客房不许任何人踏进,其余照旧,明白了吗?”
    酒楼人多眼杂,有时候得到的消息比暗中查探还要快,更何况若是现在关闭,未免打草惊蛇。
    “是,是。”
    张掌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连答道。
    还有个问题,仿佛蝎子般蛰伏在自己心底,萧泽漆忍住心中那股强烈的酸涩,缓缓开口:
    “你说他们二人昨晚来此,今早才走···那便是在这里住了一整宿?”
    难怪昨晚经过那间厢房时自己心神不宁,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一墙之隔,与他人谈笑言欢。
    “是···”
    张掌柜勉强说出那个字,却觉得有千斤之重从头顶压来。
    萧泽漆低下头,自嘲一笑,带着股阴鹜的味道,语气轻得几不可闻:
    “还真是情真意切呢。”
    竟这样喜欢裴家郎君,自己都有些舍不得了,可是想到那张笑靥如花的小脸,还是会有私心想将她纳入怀中珍藏。
    “元安,命人去查他们二人这几日的踪迹,要事无巨细,每一桩事都要禀告给本殿。”
    既然自己追到了这里,哪里有放手的可能?
    “是,殿下。”
    元安领命而去,站在凝味阁门口,手指放进口中吹了个口哨,瞬间飞来数只白鸽,给鸽子喂了食后,他将纸条放进信筒中,那些白鸽扑闪着翅膀四散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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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从何处来(1V1H)戏文
    戏文
    第一百零八章
    姑苏城里,某个静谧的园林内,假山林立,花木葱茏,挡住了炙热天光,暑意还未彻底侵袭这座园子,碧水荡漾的荷花池畔,卧着一位沉睡的美人。
    微风吻过她的裙摆,绛紫色的襦裙轻轻拂过池塘内的芙蕖,斑驳光影透过上方茂盛的梧桐树洒了下来,落在她的脸颊上,正顽皮地跳跃着。
    有一片落花落在她的脸颊上,正正好落在了她的额间,看上去宛若天生,如瑶池神女,容光动人。
    云千凝兀自睡着,丝毫不知有一只手正缓缓拂过她的脸,秀美修长的玉指拾起落在她额角的落花,玩闹般地在她的鼻尖轻轻扫了扫。
    微风中似乎送来了那人的轻笑:
    “唔,阿凝睡得真熟。”
    熟睡的小猫咪皱了皱琼鼻,不大舒服,转了个头,不理会那玩闹之人。
    那人也不继续闹她,任由她继续睡着,大手捞住她的纤腰,轻轻将她抱起,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让她侧躺在一旁的紫檀木美人榻上。
    云千凝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有人温柔地抱着自己,那人的气息是那么熟悉,以至于她没有拒绝,任由他摆弄自己。
    更浓的风吹来,吹起一池碧水,荷塘内的芙蕖摇曳拥挤,宽大的荷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风声,又像雨声。
    云千凝在这阵声音中缓缓醒来,揉了揉眼睛,朦朦胧胧之间看见不远处的乌木案几旁有个颀长的人影,她轻声道:
    “千蹊哥哥···”
    那人似乎握着笔在画什么,时而看看她,时而凝神纸上,神情极为认真,就连风儿都因为他停了下来。
    “阿凝,别动。”
    裴千蹊还剩最后一笔,狼毫笔在朱红色颜料盏里蘸了蘸,描在少女的樱唇上,一抹红色娇妍,美人瞬间有了慑人之色。
    “好了。”
    他搁下笔,坐在不远处望向她,容颜如玉,乌黑的发丝被规整地收束进玉冠里,仿佛佼佼仙人踏云而来。
    云千凝不解地眨了眨眼,这人在和她卖什么关子?
    偏偏他笑容太招人,她如同被蛊惑的凡人,从美人榻上起身,缓缓向他走去。
    “呀——”
    待看清纸上所画之后,两片绯云悄然飞上她的小脸。
    千蹊哥哥在自己睡着时,竟给自己作了幅丹青?
    大手悄然搂住她的腰,不露声色地将她带入怀中,裴千蹊亲了亲她珍珠般的小耳垂:
    “阿凝可还喜欢?”
    云千凝仔细看那画上的美人,杏眸微阖,长睫如漆,夏日的光影有些浓烈,恣意地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容色照亮,纵使星眸未开,也知风致嫣然。
    “嗯。”
    云千凝重重点了点头,小手搂住他的长颈,脑袋放松地搁在他的肩膀上,姿态十分依赖。
    “阿凝,这几日呆在府中,是不是有些无聊?”
    眼下暑意正盛,阿凝这时候一向惫懒,不愿出门,他便命人买了一些戏文小说来,供她解闷。
    今日看了狐妖为了报恩许身书生的故事,谁知最后那书生考取功名后竟为了仕途抛弃了她,尚了公主,偏偏那狐妖还痴心不改,为了书生挡下死劫,最后灰飞烟灭。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那戏文最后引用了诗经内的一段话,颇有些发人深省的意味。
    等看完整本戏文,小姑娘的眼睛已经红透了,或许心里有气,连带着看他也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午睡醒来后没管他,自个儿跑去池边赏荷了。
    小姑娘知道他在打趣,轻哼了一声,将脸蛋转向开得正盛的大片荷花。
    裴千蹊低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凑近她道:
    “现下阿凝的气可有消了些?”
    那话本子里狐妖修成人身,一心想让书生替自己作副丹青,偏偏书生左右推辞,最后化为灰烬也不曾如愿。
    云千凝看到这幅画,便知晓了他的意图,小爪子在他的后背蹭啊蹭,最后用力将他搂了过来,在他耳畔道:
    “千蹊哥哥,自然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怎么可以将他与那些负心薄幸的男子相提并论呢?不过是太过入戏,忘了身边温柔罢了。
    裴千蹊眼底含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等明日凉快些,阿凝便不用待在府里看这些劳什子,听说明晚有戏班子来梨园,阿凝可有兴趣?”
    梨园的戏班子自然是要去看的,据说自前朝便有戏班子专门为皇室演出,一直延续至今,听他这么说,云千凝瞬间来了兴致。
    “恩恩,阿凝要去!”
    作者有话说:
    千蹊哥哥真是温柔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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