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有如蚁附蜂拥的邪修凶兽半盏茶功夫就消失地干净,鬼煞宗多是依山傍丘而建,状若一个“凹”字,而中间的空缺便是邪修状若疯狂冲击所在,也得亏邪修不通阵法杀器,神州道统也绝不可能提供例如神臂弩、神机炮等万箭攒射下连真人都可灭杀的战阵法宝。这要是凭险而守,数百道宗弟子想要杀入恐怕只能是第一拨尸骸罢了。
    劫后余生的萧宁素三人,归了第九方阵里,方阵同门都知萧宁素、熊紫凝、许铃宇等出阵战修身心俱疲,都 不约而同地倾斜了灵力,不消一刻钟,三人气海又充盈起来,激起了战意,再要落下可就难了,长兵大戟暂收,三尺青锋紧握手中,时刻准备。
    邪修溃退,道宗方阵并未旋然散开,令弟子穷追而去,一是邪修尸骨铺满了鬼煞岭前空地,每走一步都是踏在邪修身躯上,许多尚未咽气的邪修乃是心机狠毒之人,宁死不降,有一个弟子便是心肠一时软了,手一伸,要救治一名少年邪修,谁知一息间满是惊惶无助的少年,下一息狰狞疯魔,一柄短匕捅进了道宗弟子胸膛,数十柄长枪一块戳烂,都不改凄厉惨笑。适逢真君下令鬼煞邪修,不留一人,悬空真人声如钟吕,传遍数里,人人心中燃着一团火,自然不会再碍于道宗谕令而手下留情,见有抽搐挣扎者,尽皆干净利落地一枪了结,邪修魂魄自有真人收摄,打散魂灵,取自精粹散入天地中,渣滓之人,不配重入轮回。
    暂停于鬼煞宗山门外的道宗弟子正默默疗伤,未有真人号令,是不会轻易进入鬼煞山门中,然而百战宗弟子却是一马当先,从北边山头翻越过来,搜括起鬼煞宗百年积藏,明摆着的摘桃子,如何能令流血流汗的道宗弟子服气,渐有骚动。
    临渊真君与辽阳真君寒暄几句,见百战宗弟子果真是毫不客气地开始收掠,微不可查地袖手一振,随侍的道宗真人会意,云端下即是有三色令旗挥舞。
    清扫战场,取自菁华。
    周纨愤愤地摘下符盔,带落了发束,青丝倾洒披散而下,夹在腋下,屈手伸出,喝道:“三三一队,与七八方阵清扫左侧山峰!”
    众修随即拆分开来,六死六伤,刚好组成了十一个三三小队进入鬼煞宗中清剿尚未伏诛的邪修,最重要地是清点鬼煞宗历年积藏,并全员带走,道宗是允了百战宗分一杯羹,但绝不是拱手让出,能分的多少,就看各自本事,少的一方碍于仙门体统,也只能打落了牙咽回肚里。
    四门斗底阵两拨出阵战修里,轻伤不下场的只有萧宁素、熊紫凝、许铃宇,都说男子若是要熟悉起来,即是酒同壶,战同衣,女子虽说要妆同奁,寝而足,但不意味女子全都是小家子气就晓得风花雪月,一场染血战事下来,谁言巾帼不如须眉,第九方阵一水儿的女子,何曾退过一步,出阵有谁畏死?拱卫着开灵方阵侧翼,任凭邪修冲击,岿然不动。
    神州宗门布局有因五湖四海而不同,万变不离其宗,精要处无非传承殿阁、秘境洞天、炼丹、炼器、制符、宝物库房、真人洞府等最为富裕之处,判定在哪,只需抬头一望山顶,连绵不绝。
    殿宇内不便操持长兵,萧宁素将长枪缩回二尺长短,置入肩后枪囊里,许铃宇拔出一双子母剑,熊紫凝耸耸肩,陌刀短了几尺,变了副模样,成了横刀,熟知内情的弟子走过无不是倒吸一口冷气,生怕熊师姐兴致来了揪人头发,逼着切磋实则躺上一月。
    七八九方阵负责搜检左侧较矮群峰中的三座,轮给第九方阵的乃是炼器峰,不比道宗炼器阁灼浪扑面,入眼火红之象,鬼煞宗炼器峰里一片透骨阴寒,周纨止住后续弟子,说道:“莫要轻易接触任何器物,若是必须,定要覆上真灵气,此间阴寒刺骨,像是有异。”
    闻地此言,所有人尽皆放缓了步伐,因是道宗突兀攻打,不少炼器炉犹然喷薄着幽蓝阴火,偶有好奇的道宗弟子投了块灵玉进去,本是褐黄的土行丁等灵玉批剥作响,不一会儿就见以玉壳坚实著称的土行灵玉被烧融开来,化作了一滩灵汁,可见炼器峰底下火种不是凡品。
    周纨自然是意识到了这点,无视了周遭满是嶙峋矛钩骇人刑具的锻器炉,走到阴气最盛的一处,祭出法器,狠狠凿开了所在岩壁,玄阴寒气有如地府冥冥,冻的人牙关发抖。
    萧宁素身躯一僵,与在下关道观中所见的玄阴寒气诞出的阴兵颇为相似,不同的是,玄阴寒气来自九幽,凡间无从摄走,召出阴兵后自然会收回,而此间寒气却是实打实地存在,白气成冰,幽蓝一片,隔空捏起碎冰渣,水行修士剥离出了丝丝菁华。
    “地阴寒泉!”许铃宇斩钉截铁说道。
    “邪修不能用阳火打造出来的法器法宝,炼化后,内中虚火无时无刻不在消磨邪修丹田,只得以冷锻,或是以玄阴至寒之法,此处冰寒,十有八九是有一股极旺盛的地阴寒泉!”
    萧宁素一直在筹谋修习瞳术神通,碍于任何一种瞳术神通归根结底都是需要灵水洗目,萧宁素在青垚河中得到一份半黄阶中品石钟清明水,二枚开灵府库令牌兑来的黄阶上品的空月元露,之前光顾着和祺路真人生闷气,都忘了向真人磨一份瞳术道法来,有两份黄阶灵水洗目,不过是开了路子罢了,听到是地阴寒泉,忙向许铃宇讨教道。
    许铃宇小眼睛一只看着周纨尝试着扩大寒泉洞口,一张传音符箓飞了出去,肯定是请真人前来搬走水脉了,另一只眼睛则是飞快地收起周遭的灵材,邪修有罪,灵材无罪啊,虽说战后清点后要交公,这方面道宗管的一向松地很,打生打死了,当然是爱交不交,交上去道宗折价兑灵玉或是贡献信誉等等,论功行赏也是丰厚,不然能让个个有志于长生逍遥的道宗弟子出来做攻伐先锋,怎能少得了封赏?
    听得萧宁素问,许铃宇先是催促萧宁素别看了赶紧拿,晚了被别人拿了就亏了,一副除恶务尽的样子,看的萧宁素是叹为观止,熊紫凝见怪不怪,只有中意了才出手,知道萧宁素年纪轻轻没什么身家,反倒是刻意往她那里扫来灵材。
    “地阴寒泉啊,是地阶中品的天地灵水,生于极阴极寒却不结冻的湖脉中,一整个湖脉浓凝也才几滴罢了,修士命垂一线时,以一份地阴寒泉浸润,再是严重的伤势都能冻结起来,保七日不死,光这一条就是地阶!但你们听听,供应起一整个炼器峰的地阴寒泉,这是寒泉水脉!我们脚下是一整座山的地阶灵水!要不是我没那个本事,我都恨不得一头扎下去淹死算了……”
    地阶中品……萧宁素听罢先是心头一热,旋即又沉寂下去,黄阶灵物都是天门修士欲求之而不可得的宝贝,石钟清明水是侥幸得来,空月元露是小比令牌换来,但莫要以为年年小比首名都给五枚令牌,开山第一年特例罢了,执事们都说是天一峰真君得知此届出了四个判了道体的道苗,恩赐所因,第一年后,头名才给一枚令牌,即便攒下一百枚,还是只能在开灵府库中换至多黄阶上品。
    萧宁素翻了个白眼,那还是算了吧,卖了自己都换不来一滴地阴寒泉,这等天地灵物脉道宗是绝不允许私藏的,再说也没人能独立完成牵引灵水脉的浩大工程。
    山有山脉,地有地脉,水自然也有水脉,都是由无形清灵沉淀汇聚而成,就如艨艟巨舰之龙骨,龙骨折则舰船覆,神州脉络也是如此,若想搬走一条脉络,须是将周遭地势牵扯一切尽数理清,再布下锁灵大阵,一步步地挪回太华中,松懈一丝,水脉离地挥发,就是绝难弥补回来,地阴寒泉水脉刺人骨髓,非得铭鼎真人出手不可。
    正当周纨兴冲冲地等待着铭鼎真人到来,另一边入口却是涌进了数十个衣着红白裘袍,胸佩徽章为巍峨山雪峰的百战宗弟子,自然是发觉到了不得的地阴寒泉脉,同是发了传音符出去,想要再靠近,道宗弟子怎会允许这群不劳而获的人夺取水脉,半抽兵器,对峙起来,气氛陡然降地比寒泉还要冷。
    与周纨锋芒相对的是一个身高一丈的魁梧男子,白底红边的裘袍撑地是几欲裂开,足可见此人虎躯如精钢,周纨虽是与萧宁素齐平,在此人面前,和一个盈盈一握的娇娇女无甚区别。
    “我道宗修士忘我博杀时,你等百战宗在哪,好生不要脸!”许铃宇性子泼辣,气不过就是张嘴骂道,丈高男子拉不下面子,便来了一个七尺高的女修,居高临下压地许铃宇仰首痛斥。
    “聒噪,懂不懂什么是规矩!”
    “嗵!”一声陌刀顿地,八尺的熊紫凝按住那七尺女修,露出一口白牙笑道:“老娘脸上有花,看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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