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太子妃接了那碗汤,转过首望慕澈一眼,两人眼神相撞,燎出花火却伤及无辜烫到了同桌的阮国公。
    阮国公噎着大白米饭如同咀嚼糟糠心中默默流泪。
    自己犯贱给妹妹找的好人家邀的同桌吃饭,即便含着泪也要把这碗反给吃完了。
    一家人正吃着饭,林馗从门外头扎进来道:“将军,大理寺派人来说要让慕世子过去一趟,说是寻到一具尸体想让慕世子辨认。”
    慕澈一把站起来:“可有说是谁的?”
    林馗:“说是什么慕王府的先生,韦举人老爷……”
    “是韦澜?”慕澈吃惊道,“他竟然死了?”
    “怎么?”阮凤放下汤碗站起来,“韦澜是谁?”
    在场日后算起来都是自己人,何况众人如今同坐一条船,慕澈半点不隐瞒道:“韦澜是教我学问的先生,说是先生,其实亦可说他是慕王府谋士,此次不周山谋划绑架一案……”一顿,慕澈瞧一眼阮禹,道,“他应该是有份参与其中。”
    阮凤瞬明:“此人是世子爷从云南带来的?”
    “他带着我阿爹写的亲笔信,来京中投靠了我,我从来对他极是信任……却不想……”慕澈一声叹息。
    阮禹站于一旁听出其中的奇怪之处:“慕世子,你又是如何知道那韦澜参与了绑架案,而不是他亦是被你王府其他人骗去而被杀人灭口的?”
    慕澈瞧阮凤,目中带出了一丝替我说情的恳求之意。
    当初他贼喊抓贼,抓了阮凤险些反被黑吃黑的事儿,阮凤一猜而中,可这事儿却真真是全部瞒着众人的。
    这会儿他欢喜中意了阮大娘子,更加惧怕被这个大舅兄知道当初他本打算让阮凤充数做人质不管不顾就让她死在不周山的事儿了。
    若是被阮国公知晓,只怕被剁成十八段肉酱都是阮国公手下留情的缘故了罢!
    “哥哥,这事儿是这样的……”阮凤果然铁齿铜牙舌灿如莲花,不仅讲明前因后果,还心思巧妙的将慕王府故意抓的她隐瞒下来。
    只说慕澈为回云南心切听信了家中幕僚安排,假装白莲教绑架自己,让自己性命受到威胁,却不想,他府中的小厮不仅真将他抓了还抓了阮凤,更想将慕澈与阮凤一同杀害在不周山……
    叙述从头到尾清清楚楚毫无半点破绽,让阮国公怒从心起:“好啊,看来我猜的没有错,此事果然就是早就计划好的,幕后黑手做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我阮府与慕王府而来!”
    继而阮禹又担心慕澈独自前往大理寺,“妹夫,这群人既然早有计划,只怕你出了阮府也有危险,这样,我陪你一道去大理寺……”转念一想,也不对,那些人已疯狂,家中还有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墨子澄,阮禹哪里敢把阮凤一人留在阮府,他恨不得将两人都拴在裤腰带上,“不行,茗茗,这样罢,你也与我们一道去大理寺,哥哥不放心你一人待在府中。”
    再想想,阮国公复推翻之前想法,“还是不行,林馗你去告诉大理寺的来人,就说那韦澜死也死透了,早一点去大理寺认尸晚一点都没大用了,就说慕世子与我现下没空,晚上也不安全,明日一早再去大理寺认尸。”
    林馗将阮国公的叽叽歪歪嫌东嫌西一字不漏全数转给了大理寺来的快手,快手也是尽职的,快马回去将听到的话就给谢煜禀告了。
    韦澜的尸体在京中的运河中寻到,尸体在水中泡了几日,整个发胀发臭,谢煜虽有了推测此人是慕王府先生,却不能百分百确认,因而特意想去请慕世子过来认上一认,让尸体早日抬下去焚化莫要污染了大理寺的前殿,却不想得了阮国公如此一句。
    “大人,慕世子今晚不来,那这尸体……”大理寺丞拿汗巾捂着口鼻请示,“这尸体该如何处理?”
    “处理?”谢煜脸色一沉,“就这样放着明日让阮国公与慕世子过来辨认!”
    ……
    慕澈从前院用完膳,回了依兰院,他正欲进院,却发现旁边灯下等着一人。
    “慕世子,”墨子澄手捧一坛酒,站在依兰院的月洞门前,和气而笑,“今晚月色正好,我想请了慕世子一道喝酒,慕世子可同意?”
    慕澈目光移到墨子澄手中的那坛酒上,默默停顿片刻,拒道:“对不住,今日我已经累极,不便同子澄兄你一道畅饮,怕是要辜负子澄兄的一番美意了。”一顿,复道,“再则,我也不大会喝酒。”
    墨子澄许是经历了之前的尴尬气氛而让能力得到晋升,眼见被拒,亦不介意,笑盈盈继续道:“如此,那我便不打扰慕世子休息,慕世子咱们改日再会。”
    慕澈见他转身要走,忽然开口道:“子澄兄。”
    墨子澄转回来。
    慕澈道:“今年春闱主考之人乃是君愠,君愠喜丹青,尤其喜山水景画,但他为官却喜主张道家的无为而治,从不特意去抢政绩功劳。”
    墨子澄一愣,瞬息作揖笑道:“多谢慕世子提醒。”
    “不必谢,你乃是大娘子的表哥,我只是提及我所知晓的而已。”慕澈道,“我府中有一本自家表哥所摘抄的君愠手札,若子澄兄还未有,我明日让府中小厮送来。”
    墨子澄再次一怔,顿时笑如艳阳:“我一江浙学子托了关系才厚颜住进阮府得了阮表哥照顾,如何会有这次主考之人的手札,我当初也去过书斋寻找手札,却苦苦寻不得,如今得慕世子相赠,在下感激不尽。”
    墨子澄停顿一会儿,复笑道,“瞧我,都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慕澈垂下目光:“子澄兄真不必谢我,这乃是我府中刘表哥摘抄,我也只是借花献佛。”
    墨子澄站在那儿又好好谢了一会慕王府的刘姓表哥。
    他面上欣喜如潮,心中却暗骂刘衍的虚伪阴险。
    明明刘衍手上有君愠手札,却故意来套他的话。
    如此,刘衍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事情隐瞒着他反来探他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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