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后半夜的时候陆东深猛地惊醒,耳边像是一直在有蒋璃的声音,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临睁眼前,仿佛还听见秦天宝在说,不能去找泫石,会死的,会死的……像极了梦里,可又像极了现实。
    他坐了起来,心脏没由来地猝疼了一下,虽说时间不长,却让他额头生了汗。
    搁置床头的手机冷不丁响了。
    陆东深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瞅了一眼窗外。
    黑沉沉的天。
    天地间都像是被吞了似的,看不见月和星的光亮。
    一股从未有过的预感蜿蜒而生,不好的预感。
    他抓起手机,接通。
    手机那头是杨远的声音,急促,陆东深在这头蓦地全身僵住。
    **杨远赶到陆东深这边时,整个陆家别墅都醒了。
    气氛剑拔弩张的。
    几乎全院的保镖都挤进大厅里了,左三层右三层的,管家和别墅下人都提溜着一口气,不敢出声。
    靳严早就到了,与陆东深面对面僵站着,看样子是杠上了。
    杨远的到来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利器,陆东深满腔的不悦甚至愤怒在瞧见杨远后瞬间化无,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杨远从没见过这样一个陆东深,像是头困兽,在拼尽全力挣扎,逃脱,却又将全部希望押在他身上。
    陆东深从不是这样一个人。
    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哪怕身陷险境也从没失去理智。
    就算是面对秦苏的死,他在外人眼里都是窒息的沉默,悲痛沉积、压抑,不会外露人前,将所有对自己的不利再暗自扭转。
    向来他都是别人的希望,他何尝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此时此刻,杨远的胳膊被陆东深攥得生疼,又觉得,陆东深像是有点站不稳似的,凭着这只抓紧他的手支撑了全身力气。
    陆东深低低问他,“怎么样了?”
    杨远离得他最近,所以听得出他声音里的颤抖。
    叹了口气,尽量纾缓这一路上被压得沉重的情绪。
    “已经是确定的消息,当时起了沙尘暴,又遇上了流沙,两方人马晚了一步,只带回了领路的老人和阮琦。”
    陆东深只觉得头一忽悠,更是抓紧了杨远的胳膊,压着气息问,“什么叫晚了一步?”
    杨远艰难开口,“人员赶到的时候,蒋璃和饶尊都被流沙吞了,而且……”“而且什么?”
    杨远舔了舔嘴唇,说,“听说蒋璃受了伤,而且当时被流沙吞了的不止饶尊和蒋璃,还有饶尊的一名手下,老人说,他隐约瞧见那名手下朝着蒋璃亮了刀子。”
    陆东深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杨远瞧着他的脸色,煞白,呼吸也开始急促。
    这着实不同以往。
    杨远是一直盯着大漠那边的情况,得知饶尊发了信号弹后着实松了口气,可紧跟着就出了意外。
    对于蒋璃,他向来是放心的,总觉得那姑娘身上有股子韧劲,而且也总觉得这天底下的事没什么能难倒她的。
    可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脑子也是懵的,嗡嗡作响,好半天反应过来后才想起给陆东深去电话,告诉他,蒋璃也许出事了。
    所谓的“也许”,也不过是杨远的一厢情愿,因为他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有可能只是一时失踪,有可能前后脚就能找到他们。
    有可能……直到他一再确认,才明白这种“有可能”的几率少之又少。
    看得出陆东深是将情绪一压再压,稍许后他喘匀了气息,问杨远,“他们人呢?”
    杨远知道他问的是谁,便道,“送到就近的医院,老人倒是没什么,阮琦的情绪很不好,她应该是吓坏了。”
    陆东深松开杨远,二话没说就要往外走。
    被靳严快步上前拦住,“你不能走。”
    陆东深的脸色都铁青,“靳严你给我让开!”
    “你去了也无济于事,救援队我们已经派出去了,他们会24小时不间断搜救。”
    靳严义正言辞,“这件事压不下来,因为除了太太外还涉及了饶总,外界早晚会知道。
    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不能离开陆门,而且你是想去大漠?
    不行。”
    靳严的脖领子被陆东深一把薅住,他语气森凉的,“靳严我告诉你,什么他妈的利益纷争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老婆现在有危险,我得去找她!”
    “陆总!”
    靳严任由他揪着自己,提高了声调,严肃,“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整个陆门的担子都在你肩上,太太失踪了,救援队绝不会轻易放弃搜救,现在能找到太太的是他们。”
    陆东深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动了心力,手脚就开始无力,额头上渗了汗。
    眼神却骇人得很,对靳严的话也是充耳不闻,一字一句道,“滚。”
    靳严眉心皱了皱,“陆总,陆门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的职责,决定了我只能跟陆门利益站在一起。”
    “如果我坚持离开呢?”
    陆东深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手在抖,声音微颤,汗珠顺着煞白的脸颊往下砸。
    靳严看了于心不忍,但还是挺直脊梁,“我想,你没这个本事。”
    陆东深一咬牙,冲着靳严就是一拳,可这一拳打了个空,靳严头一偏躲过,紧跟着保镖们上前一把按住陆东深,任由他死命挣扎。
    “靳严!”
    陆东深成了失控的狼,冲着他厉吼,眼光恨不得杀人。
    靳严站在那,“陆总,大局为重。”
    大局?
    陆东深彻底没了力气,没再继续挣扎,却在为靳严的这两个字发笑,笑里有苦涩,有寂寥,还有隐隐的悲愤……这些年,他都是在为这两个字活着,难道,到了现在他就不能自私一回?
    他最爱的女人,被他小心翼翼呵护在心尖上的姑娘,在她受伤的时候,在她遭遇险境的时候,在她陷入流沙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身处绝境的她当时会不会很害怕?
    她会不会在心里想着他念着他?
    会不会希望他就在她身边……“靳严……”陆东深戾气不再,再开口时,嗓音低哑颤抖,“让我走,求你。”
    靳严一怔。
    他在求他?
    “让他去吧。”
    杨远终究看不下眼,发了话,“这个时候谁都拦不住他。”
    靳严有靳严的顾虑和考量,站在他的立场,阻止陆东深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念头,可对于陆东深来说,蒋璃的遇险才是头等大事,什么陆门,什么利益,在这件事面前都溃不成军。
    想到这,杨远在心里暗自祈祷:蒋璃啊蒋璃,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否则无法想象陆东深会怎样,一旦他垮了,那陆门可就真乱了。
    靳严虽不想放行,但瞧着这架势也是阻拦不得了,更重要的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陆东深会为了个女人低下头,败了一身骄傲。
    只好把保镖该安排的安排一下,哪些需要跟随前往的,也都精心挑选了一番,专机也都妥善准备。
    杨远担心陆东深的身体状况会跟着一同前往,作为集团副总,陆东深手头上的事他全权接管过来,这期间但凡集团大小事宜他都打算揽过来处理。
    临行前,管家将平日的滋补方子一并交给杨远,这些都是蒋璃留下来的。
    靳严百般不放心,也对杨远一再叮嘱,生怕杨远真松了心,允许陆东深跑到大漠深处去。
    杨远一声叹,没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谁能阻止他去大漠?
    陆东深没准备什么行李,他心急如焚,还是管家行动迅速,把该备的都交给了杨远,离开之前陆东深这才同靳严说话。
    “饶尊的那个手下。”
    他只是说了这几个字。
    靳严自然明白,道,“你放心,我能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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