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老板舒服地躺在柜台后的椅子里,神色绵长惰怠,道:“双人间不多了……住通铺吧,算你们便宜点,八十一宿。”
    他猛然瞥见力龙,眼皮一跳。
    那裸露的手臂轮廓让老板联想到了后院那三百斤胖子的大腿,好像差不多一样粗细,让他聪明地收起了坑骗外地人的小小心思。
    力龙重重哼了声,五张百元钞票拍在柜台。
    老板讪笑着,给他们找了个光线还算通透的双人间,每晚的价格与他提及的通铺是一模一样的。他知道什么人招惹的起,什么人招惹不起。
    他取来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递给力龙,试探道:“先生,最近来矿区的外地人很多,鱼龙混杂,也混进来不少刀头舔血的狠角。你们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尽快去圣门集团的门部做个登记,提我名或者拿旅馆钥匙都行,那群家伙只抓没登记的……”
    力龙冷眼道:“凭什么?”
    “就凭人家拳头最大,政府的手也伸不到这里来。”老板搓手笑道:“来这的人,没可能是来旅游的。我是矿区的本地人,认识一些地头蛇,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我都能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帮助你们避免麻烦,当然,帮助不是免费的。”
    力龙刚想说不用,忽然听见窗外响起一阵嘈杂的人类争吵声,一连串撞击的闷声紧随其后,接着便有人喊“死人了”的话,同时还伴有围观者的哄笑。
    他扒着窗口往下看,微微皱眉。
    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壮汉倒在血泊中,双目涣散,只剩下微动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只是按力龙的经验来看,这壮汉八成是内脏破裂,也活不了几分钟了。
    老板解释道:“这里经常会有街头斗殴,死个人再正常不过。最近跑来参加圣门格斗大赛的拳手太多了,拳手一多就容易闹事。”
    “说说圣门格斗大赛的事。”温子升突然问道。
    店老板这才注意到这拳手模样的壮汉身旁,还有个存在感微弱的医生。不是店老板察言观色能力惊人,仅凭借长相就能辨认出一个人的职业,而是温子升腰间揣着的便携听诊器。
    除了医生没有谁会随身带这碍事东西。
    力龙也顺着店老板的目光看去,表情一怔,再往上一点,温子升人畜无害的斯文模样,让他有种啼笑皆非的错愕。
    店老板很善谈,开始讲起他知道的。
    “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就到结算日了吗?结算日当天,只有黑都排行榜前三的拳手才能拿到去往沙巴克的比赛门票。那不只是门票,是一步登天的黄金大道啊!没有谁能忍得住这种诱惑。无数人出大钱买排名积分,即便实力再不济,依旧心存侥幸,打算趁机大赚一笔。但机会最多的地方,一定是顶级公司甚至是官方举办的大型格斗比赛。圣门集团的比赛有官方许可,所以比赛记录也会记录到排名积分中……”
    “少说废话,赶紧撂重点!”力龙是个急性子。
    店老板道:“重点这不就来了。圣门集团在红菱矿区要举办一场无限制格斗赛,总奖金池高达五千万,而且表现优异的拳手还会得到重点签约的机会,成为大公司主推的格斗明星。明天就开始海选,实力出色晋级到小组赛,一共有八个小组,总共64名拳手,最终决出四强。”
    力龙摇头:“不过如此,这种乡下比赛有什么看头。”
    “看头多着呢!”店老板不乐意了,指着墙上的海报,是一个带着红头巾的高挑男人,道:“rank第191的弹簧表示会参加,他可是黑都地区有名的腿王。”
    “哼,手下败将。”
    店老板瞧着力龙不想说笑,对比了彼此体格,他理智的选择用文明人的方式继续交流。他环视贴满墙壁的海报,都是些臭鱼烂虾,瞧到一个胖子的身影,忽然眼前一亮,道:“红叶区第一拳力,百战之神盾构机明天也会到场。”
    “我差点失手打死过他。”力龙轻笑。
    “乌木喉?”
    “他不是被冻死了。”
    “佛手!”
    “你让他来,看看他敢不敢见我?”
    “圣象!!”
    “我……我也打赢过他,你可以去网上找录像。”
    店老板急得面红耳赤,失口说出了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三圣子之首望月也来红菱矿区了!她可是黑都第四的顶尖宗师!你再吹牛逼可就太不讲究了!”
    力龙没敢吹,悻悻然道:“反正我也没和她打过。”
    “那你敢参加么比赛?”店老板找回点场子,嘿嘿笑道。
    “没兴趣,你当老子是那种缺钱缺名气的小角色?”力龙大笑三声,道:“我懒得和那群泥腿子搞在一起,就是在大街上被人一枪打死,也不搅和进这种破**赛!”
    店老板没辙了,他才在手机上查询力龙的名字,发现这壮汉真的没说谎话,他确实是一位颇有名声的职业拳手,最近新闻就是他ko了无敌圣象。
    力龙这下子终于舒服了。
    他跟在温子升旁边,憋屈了这么久,总算找机会发泄一通。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实力,是不是真的已经沦落到咸鱼的境界。
    经过刚才那么一番翻旧账,他重新捡回自信。那血粼粼的战绩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是他一拳拳打出来的名声。
    这是他的资本,有这些东西,他才不会去和望月那种怪物拼命。
    力龙正乐着店老板吃瘪,听到身后的声音,在对着他说。
    “你得参加。”
    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酸涩地转过头,看到了他最不希望是声音主人的那张面孔,那可恨面孔还在若无其事地扶眼镜。
    力龙压低声音,期冀道:“不,太好吧?想想别的成么?”
    温子升道:“不成。”
    他又补充道:“你拿了定金,就要认真做事。”
    力龙借口去洗手间。
    然后狠狠对自己抽了几个大嘴巴,骂道:“让你他妈的吹牛逼!”他低估了自己被温子升改造过的力量,顶着红肿的脸回到房间。
    店老板正修理着坏掉的空调。
    他见到力龙,讶然:“先生,您没事吧?”
    “几只小蚊子。”力龙面无表情道:“你说的那个比赛,怎么报名?”
    “您是打蚊子还是打自己呢?”
    “你瞎啊?”
    店老板叭叭地抽着烟,悠悠道:“报名的人太多了,许多外地人都没有机会,也没门路。如果你们有兴趣,我能帮上点忙,只不过这报酬嘛,不低。”
    温子升拍了拍力龙的肩膀:“报名吧,我替你出钱。”
    力龙一口气没喘上来。
    出钱?
    出钱买花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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