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楼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他凝视着陈无是:“陈于修是你什么人?”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峻,还有几分毫不掩饰的敌意。
    然而,陈无是像是没听到苏梦楼的问话一般,看了四周一眼,问到:“杨知府委托我彻查此案,赵志杰在哪儿?”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公子此地有人见过,知他确实是京城来的贵人,而且他手中那枚官印也不似作伪,但……此案已经尘埃落定,还有什么好查的?
    这时,却是那小队正弓着腰靠近了陈无是,小声说道:“回公子话,赵志杰关在西城大牢里……”
    陈无是闻言,微微点头,又看了四周一眼:“别抄了,这座宅子翻不出什么好东西,都散了吧。”
    随即,他又看向那小队正:“你叫什么名字?”
    小队正眯眼一笑,忙回到:“小的张阿九,请公子吩咐……”
    “吩咐倒是不算,就是想请你跟我走一趟。”陈无是说到。
    张阿九犯了难,他看了苏梦楼一眼,低声对陈无是说到:“公子……可是要去查灾银贪污一案?”
    陈无是点了点头。
    张阿九抓了抓下巴,挤眉弄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时,倒是苏梦楼开了口:“赵志杰是自首的。”
    什么?
    陈无是有些意外,但怀疑的情绪更多。
    “是不是自首,我见过他之后自有分晓。”
    “想见他?”苏梦楼忽然盯住了陈无是的眼睛,接着又一挥手,“来人,此人盗取官印,招摇撞骗,给我拿下!”
    “是!”
    兵马司之人立刻应诺,持刀上前立刻将陈无是团团围住。
    “噌——”
    长剑出鞘,一道红影越至陈无是身前,丹凤眼四下轻扫。
    陈无是忘了一件事,他想当然地以为,拿上这枚官印自己就能号令丹阳所有力量。
    很显然他错了,连杨长荣自己都做不到那一点,更何况,此地还有一个与杨长荣平级的苏梦楼。
    一个拿着官印的纨绔子弟,和一个二十四岁的大理寺少卿,该听谁的这些兵油子心底很有数。
    陈无是默默记下了这一回,深深看了苏梦楼一眼,而后低声对祝红菱问到:“能出去吗?”
    祝红菱一言不发,但脚下却是一点,身形急退。
    同时,陈无是又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一把抓住了。
    祝红菱并没有带着他飞起来,似乎那种一脚点地就能飞起来的轻功并不存在,这女子只是速度奇快,同时出剑也是又快又准。
    “叮叮——”两声挑开架在身后的长刀后,她立刻抓着陈无是冲出了赵府。
    一群兵士蜂拥而出,去追陈无是和祝红菱二人,但祝红菱跑得实在太快,很快就没了踪影。
    苏梦楼也在此刻下了命令,阻止了他们的继续追击。
    张阿九躬身问到:“大人,需要全城搜捕吗?”
    苏梦楼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冷漠与厌恶让张阿九浑身一颤。
    随即,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拿着刀,独自一人又进了赵志杰藏着箱子的那间房,谁也不让进来。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箱子寒酸的旧物,沉默了许久。
    这时,陈无是刚才盯着他的样子,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想起来了,陈无是……那个恶名远扬,动辄出手打人的纨绔子弟,京城四害之一的陈无是。
    因为陈于修太过出名,他一时间没能意识到陈无是的恶名,现在想来,一抹惊疑之色出现在苏梦楼脸上。
    这个陈无是,为何与京城传闻中的差距那么大?
    ……
    日落月出,夜色宜人。
    两个人影立于高墙之下,被月华将影子拉得很远。
    陈无是没想到自己也有当飞贼的那天。
    而且是往大牢里飞的贼。
    苏梦楼突然的撕破脸皮完全打乱了陈无是的计划,让这件被盖棺定论的贪污案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陈无是几乎能够确定赵志杰是一个被拿来顶包的倒霉蛋,所以,他必须从赵志杰的口中套出一些线索来。
    但城西大牢高大坚固,祝红菱一个人还能潜进去,带上他就不行了。
    祝红菱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映着月光的高墙显得凄清冷艳,根本就没什么空隙可以下脚。
    “还有什么吩咐?”祝红菱回头看着陈无是。
    刚才陈无是给她交待了一大堆要询问赵志杰的问题,让祝红菱相当头疼,好不容易才全给记下来。
    陈无是正色道:“确实还有一件。”
    “说。”
    “若事不可为,你就立即退走,安全第一。”
    祝红菱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陈无是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的眼睛就像看到了真实的他的灵魂。
    “你也小心。”
    祝红菱说完后,将长剑一横,塞入嘴中一口咬住,深深地看了陈无是一眼。
    陈无是笑了笑,指着夜空道:“我也不是一个人,那里不是还有一轮月亮吗?”
    祝红菱没再说话,她咬住自己的长剑,径自来到墙下,寻了个左右两侧有石壁处,纵身一跃,用手脚撑住了两侧,动作轻巧地往上飞快移动。
    陈无是屏住了呼吸,微凉的夜风顺着月华钻进他的口鼻,他低声自语:“我倒要看看,那五百万两,到底被你们藏到了什么地方……”
    ……
    城南,宣抚使何中道府邸。
    月下,一文一武两名官员正在对饮。
    “陈大人,你醉了。”
    何中道放下酒杯,看向面色微红的陈于修。
    陈于修一杯饮尽,摆了摆手:“何大人莫不是怕了?添酒添酒!”
    何中道摇了摇头,为陈于修再次满上了酒水。
    “陈大人此番前来,查明了案件真相,还了我江南官员清白,这杯酒,本官敬你!”说话间,何中道已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好!”陈于修一拍大腿,抓住了何中道的手腕,酒气熏天地说:“何……何大人好酒量!嗝……”
    何中道面容敦厚,身材高大,此刻闻言爽朗大笑:“陈大人此番携功回京,只怕下次相见,下官就要尊称大人一声尚书大人了,哈哈哈哈……”
    陈于修扑通一声倒在石桌上,醉眼朦胧地嘀咕着:“尚书大人……不成……不成啊……赵志杰虽已认罪……嗝……但五百万两在哪里……他只字不提……”
    说到这里,陈于修忽然又抓住了何中道的手腕:“太多了……何大人……五百万两银子赈二十万灾民……太多了……陛下为何要给这么多……为什么……”
    咚——
    陈于修彻底昏死过去,打起了鼾。
    而被他抓住的何中道,早已后背汗湿,面色发白,双腿发颤。
    这陈于修……难道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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