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自顾自地走了几步,昼潜回过头来,将一根指头放进口中含了含,又拿出来举起,道:“嗯。”
    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林安烈和姬忘忆也学着他的样子如法炮制,半晌之后,却还是两脸茫然。
    无奈他们未能发现,昼潜只好左手拉上林安烈右手拉上姬忘忆,一边只管往前走,一边慢慢地解释起来。
    其实,起初昼潜也只是有些猜测,毕竟,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是这种传说中的地方,他不能拿凡尘中的经验来随意揣测,故,反复印证了半晌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
    风,这种大自然的产物,是没有规律且非常任性的,它想打哪个方向来,就要从哪个方向来,它要往哪个方向去,就得奔哪个方向去,是很随心很随(小生)的。
    然,这个小坳里的风却不一样,就似是被一只无形的牵引着,全都来自一个方向,又盘旋着往另一个方向,如此往复,不停不休,甚至是风的力道亦不曾有任何改变。
    “原来如此——”姬忘忆再一次将手指含在口中,又举了起来,道,“这小风还真是有规律的。”
    “是啊!”林安烈倒没重复动作,只是提着鼻子嗅了嗅,道,“阿潜,你是不是想跟着这风走?”
    轻轻地点了点头,昼潜指了指往前的方向,道:“这风既是往一处吹,那里必是有个出口,且之前我凝神之时,还隐隐觉出一丝涅槃前辈的气息。”
    他的感觉一向都不会错,林安烈和姬忘忆亦是在发现风的异样之后,也想着一直往前走,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三个人走得并不慢,沿途的风景也算是让人很是惬意,虽说这条小路走得当真算得上曲径幽深又谁也不说话,倒也算不上无聊。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原本时宽时窄的小路突然就变得豁然开朗,四下里隐隐可见的山壁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风光无限好,不算低矮的绿草随着微风徐徐弯腰,发着沙沙低响,若隐若现着藏匿其中的零星小花,扑簌起幽幽的青草清新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莫名花香,使人似是置身其中便能将心头的一切喧嚣都沉淀下来,无尽的烦恼都能随着那风消散在这山谷之中。
    “当真是个好地方啊!”
    就在昼潜、林安烈和姬忘忆沦陷在美不胜收的景致里时,涅槃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将他们引回了现实。
    面前的青草野花仿若得了令一般,齐刷刷地压低了腰身,竟是在他们三个面前开出了一条嫩绿的通路,而那路的尽头,正端端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那一肚子鬼主意,却偏偏生着一副天真无邪可爱模样的涅槃。
    一见他们来了,半侧卧在草地上的涅槃抬起一只小手支着自己的小脑袋,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倒似是一副等待许久,再待下去便要睡着的模样,甚至还有一只硕大的黑色凤尾蝶正微微开合着翅膀。
    悻悻地走了过去,昼潜身子一沉便重重地坐在了他的身旁,双手放在自己盘起的双膝上,一双赤红色的眸子(逼)视着他那张笑眯眯的小脸上,腮帮略显一鼓一鼓,那是于自己口中不住松咬牙齿的表现。
    姬忘忆倒是没未坐下,只是狠狠地回手扯断了一把青草,一根一根细细撕碾着。
    林安烈立即觉出这二人身上渐渐笼起的薄薄一层杀气,不禁打从心底里感叹这二人若是能绑成一对,倒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往后的日子里却也少不了鸡飞狗跳的吵闹,谁倘是不幸做了他们家的左邻右舍必定过不得什么清静日子了。
    不知怎的,一想到这里,那副活生生的画面便跃然于脑海之中,让他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干啥?”倏地坐直了身体,涅槃接过他身旁男子递上的茶杯,抿上一口之后,高声质问道,“想吃了老夫不成?”
    “一把——”
    “阿潜——”就在昼潜那句“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可吃”还未说出口,林安烈几乎是扑倒在他跟前,双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抢先说道,“休要乱说话!”
    “一把什么?”涅槃的耳朵岂是摆设,只这两字儿便听到了对方心坎上,登时小脸儿一绷冷冷地问道。
    狠狠地捏住昼潜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林安烈赶紧陪上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柔声道:“我们都是捏了一把汗啊,生怕前辈您嫌我们太笨来得太慢,就不管我们了!”
    虽说心里头明镜儿一般晓得这小子是在说违心迎承的话,但,涅槃就是听得顺耳至极,竟连连微笑着点了点头。
    连他都明白的事儿,昼潜和姬忘忆又如何能品不出林安烈的良苦用心,马上双双收起了方才还稍显嚣张的气焰,规矩坐好后,再如何难看亦是挤出了谦逊的笑容来。
    任谁亦不会抬起手来打笑脸人,更何况,涅槃对于他们对这么快就寻路穿了通界门找到此处,还是有些小小欣赏的。
    “这便是你说的那几个小朋友?”始终一语不发地坐在涅槃一旁的男子突然就放下手中茶杯开口道,“若是你们人齐了,先随我来吧!”
    说罢,他亦不管众人如何作答,便自顾自地起身,如同一缕风般轻飘飘地离开了,且越走越远。
    “还傻站着做什么?”涅槃不知何时也早起身跟在了他身后,回头招呼道,“若是在此处丢了,没个十天半月你们铁定寻不着出路,到时候就只等着再出去给那莫家二公子吊唁吧!”
    莫家二公子!
    昼潜的心再次被狠狠扎了一下,莫亦凡的样子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还是那样的冰冷如故,悲伤如昨。
    “阿潜——”林安烈扯了扯他的胳膊,轻声道,“走吧,莫兄还在等你!”
    “就是!”姬忘忆也凑到了他的另一侧,劝慰道,“走吧,咱们一定能把他救出来的!”
    低低地苦笑了一声,昼潜点了点头,便在二人的左拉右拽下迅速追上了前面早早离开的两个人。
    这一次走得并不算远,很快就走出了草地迈进了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穿入桃林后,才真叫人理解了何为“世外桃源”四个字——
    这是一处窝在四面环山的山谷中的桃林,静谧之余一派的鸟语花香,依旧是一股似有似无的徐徐微风如同一只只绵软的手轻拂着,卷着桃枝上那些松落的桃花轻舞,清新的桃木夹杂着恬淡的桃花香气笼绕着整片桃林,不浓烈亦不妖娆。错落的桃树虽整齐却不密集,刚刚好能将和煦的阳光透进来,落得满地阳光,温温暖暖斑斑驳驳。
    再往前走就看到林中有一小瀑,小瀑下是一片漂亮的湖,湖面上飘着无数粉红色的桃花瓣,随着小瀑坠激而起的水波,缓缓地涟漪着,仿若一叶叶鲜艳的小舟,不疾不徐地摇摇曳曳。
    小瀑旁边是一处大宅,宅外有一棵突兀的苍松,松下还有一个圆的石桌和几个石墩,涅槃和之前的神秘男子正坐在桌边,仍旧是一壶茶几只杯,只是这一次还多出一盘茶果。
    “你们也来吧!”
    伸手招呼着昼潜三人,涅槃还顺手从盘中捞起一个翠色(谷欠)滴的茶果扔进了口中,不仅咀嚼得认真,还将捏过茶果的指头放在口中咂巴着。
    互视了彼此一眼,昼潜、林安烈和姬忘忆便乖乖地听从他的招呼坐到了石桌边上。
    “前辈——”昼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对面的神秘男子,问道,“这位先生是?”
    “嗯?”又偷摸捞起一颗茶果的涅槃还未来得及吃,团在手中便回答道,“身后这座宅子,就是容府了,这位呢,就是容家现任家主容一男。”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是成功地将三人的目光集中回了容一男的身上。
    这个男人长身玉立,衣着华贵,丰神朗朗,面容虽说不够清俊却亦是线条分明,衬得他很是神采奕奕。虽说他此时是坐姿,却不难从那宽阔的肩膀看出,他的身材是略显魁梧的,一双瞳仁金黄灿灿,眉心一点朱砂将他原本就有些忧郁的眼神映得格外幽深。
    他的头发是奇黑的,如同一泼墨自头顶倾下,只由几缕黄金头饰简单束着。一袭暗紫色镏着金边的锦缎对襟长袍外披着一件白色绣着金色家纹的披风,给人的感觉舒适中还透着几分慵懒,倒是他那一只皮肤白皙的手捧着竹简,给他平添了几分仙风凛凛、世外高人的感觉。
    被旁人这般打量着的容一男,亦是在不动声色且嘴角含笑地观察着除涅槃在外的每一个人,毕竟,于他这般温柔谦和,彬彬有礼的外表之下,包裹着的可是一颗极度乖张的心,只是这个连捉弄旁人时都能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主儿,却真真儿是一个心地善良且乐于助人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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