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初时节,雨水断断续续,接连半个月天光阴霾,今天才放晴,起伏不平的地面上雨水还未完全蒸发,被行人踩得微微泥泞。
    “你今天怎么有空?轮休吗?”谢思阳小心跨过面前的水洼,转过头看他。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牛仔长裤,头上别着一个亮晶晶的发卡,阳光下皮肤白净得能隐约看见血管。
    陆均握着她的左手,看着前面快要亮起的红灯,站定脚步,“没有。”
    “那为什么……”
    陆均说:“翘班了。”
    谢思阳只迟疑地“唔”了一声,但从她一刹那投过来的目光来说应该很震惊,似乎在她的认知里,翘班这个词和他很遥远。
    下一刻,绿灯亮起。
    周五路上人不算多,两人手牵手穿过人行道,又在不远处站着两个大玩偶的游乐场门口买了票,陆均才肯说实话,“出来办点事,顺便想你了。”
    办点事是次要的,想她才是重点。
    莫名的,谢思阳听懂了他的话外音。
    她看着陆均的眼睛,只感觉心脏微微发热,连相握的掌心都有热气在一寸寸氤氲开来,“我……”
    这时售票员突然说:“你们两个怎么站在那里还不走?”
    只见短短一两分钟内,他们身后的通道里已经排了五六个人,等着检票通过之后入场。售票员声音听着不满,眼珠却一个劲地往他们身上瞟,看着满面八卦的模样。
    谢思阳声音一顿,还没消散下去的热意再次蔓延,她有点不好意思,强装镇定地拉着陆均走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和所有情侣一样,两人先选了两个温和的项目玩,路过甜品小屋时挑了两只香草奶油冰淇淋,看了眼地图,又转去摩天轮。
    陆均身材挺拔,平常淡蓝色的制服总会映衬出些刑警的干练与冰冷,今天穿的白衬衫则完全不会,斯文和俊秀的气质显露到了极致,一路上不少小女孩投过目光,要不是看他还握着谢思阳的手,大概就要上前索要联系方式了。
    一直到摩天轮升空,谢思阳才觉得四周静了下来,只有机器转动发出的咯吱声。阳光透过一侧玻璃窗投进厢间,在两人贴近的膝盖上映下一条浅金色的光带。
    陆均略微侧脸,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这个距离他呼吸间的热气一下传了过来,轻轻晕染在她皮肤上,像一把把小刷子无声扫过心底。
    谢思阳手中的冰淇淋还剩一大半,闻言,她像是忘了吞咽,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才说,“……我也想你。”
    怕他不信,她同样扭头看他,认真道,“和你想我的一样多。”
    陆均神情看着有点紧绷,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声抿住唇。
    厢间一点一点地升到最高空,光亮渐渐变得灼热而刺眼。
    相贴的掌心也在微微发热,谢思阳松开手,刚想在衣摆上擦擦,下一刻手腕被陆均一把摁住了。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下,她下意识往后仰,后背直接撞上玻璃厢体。
    紧接着陆均的吻落了下来。
    最开始火烫而仓促,慢慢的,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四周,两人都开始放松下来,唇舌在风声中亲昵地相贴磨蹭着。
    嘴唇短暂分离后,谢思阳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张地攥着陆均的衣角,掌心的热度彻底升腾。
    他怎么都不说一声。
    陆均拇指轻轻按压在她的唇角磨挲着,他指腹同样很热,每一下都带着一种酥麻感。
    只听他道:“不会。”
    谢思阳抬起眸。
    陆均贴在她的耳侧,声线平稳沉静,却仿佛隐藏着某种别样的情绪,“我只会比你想象的更想你。”
    毕竟,他的心里只住着一个人,满满当当,再无其他位置。
    131 激进
    第131章
    谢思阳和陆均在游乐场磨蹭了一阵子,两人一起吃了饭,又高高兴兴策划着待会儿去看电影,与此同时,国际机场接机处被挤得水泄不通,不少女生手里拿着灯牌,不知谁最开始尖叫一声,紧接着机场内声浪一声高过一声,连路人都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一眼。
    十分钟后。ⓅΘ⓵㈧cīτγ.cΘм(po18city.com)
    杨闻骆钻进保姆车里,他头靠在椅背上,没有摘下口罩,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轻闭上眼。
    他说:“我睡一会儿。”
    程诺诺顿了几秒,愣愣哦了声。
    来接机的司机小陈小心地启动车子,这才对着坐在副驾驶座的程诺诺无声对了对口型,“发脾气了?”
    程诺诺摇了摇头。
    她没见过杨闻骆发脾气的样子,和其他艺人不同,他朝身边人发难的时间少之又少,只有直接玩消失翘班不干了这招玩得比谁都溜罢了。这几天行程安排密集,五天飞了三个城市,全程杨闻骆都十分配合,然而程诺诺却越来越没有底。
    她总觉得他心里有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压在他心头的事没有渐渐消亡,反而越来越沉重,忐忑焦躁的情绪跟着高涨到了极点,逼着他只有借着工作才能绝望喘息几口。
    程诺诺盯着后视镜。
    镜子里,杨闻骆的眉眼看着还是平常那般,精致流畅、又带着针锋相对的冷淡,此刻他脸微微往后仰,下颔与脖颈交接处那优越的线条感便显了出来。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所以只是心情不好吧,她想。
    ——明明程诺诺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一路上她还是忍不住数次看向他。
    最后一次看时,杨闻骆突然睁开眼。
    他像是根本没有睡着,眼神清醒而颓丧,仿佛有什么在里头在反复横跳,修长的手指也颤动着抠进座椅上。
    杨闻骆转头盯向车外。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就像一头被压制的、时刻准备反扑的野兽在观望着四周,只等到时机一到,便能伺机扑上去重重撕咬吞食对方的血肉。
    围绕在他周遭的气息像是凝固了。
    终于,他开口:“停车。”
    “停车?”司机小陈嘟囔,“这、这也不能停啊!而且你不是还要回公司吗?算了……你等会儿,等这个红灯过了就给你停,谁叫我听你的呢。”
    红绿灯瞬息切换,保姆车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中改变车道,稳稳地停在路边。其实只不过是一两分钟之内的事罢了,不知为何,程诺诺却觉得过了许久,心脏的跳动速度甚至超过了它所能负荷的极限。
    下一刻,不等司机开门,杨闻骆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司机小陈一脚刚踏出车外,还在踌躇着:“这回去该怎么交差啊……”
    程诺诺如梦初醒,把头探出窗外,“哥,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杨闻骆已经走出几步远,这个背对的方向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见他没有停顿,道路两旁的树荫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被他逐渐甩在身后。
    程诺诺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孤傲的背影,她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冒险、激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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