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幼薇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她做这种恶心的暧昧动作。
    然而此刻她并没有任何退路,她只能继续紧紧抓着曦哥,皱着眉头道:“公爷误会了,您是天潢贵胄,我们不敢也不能断您财路。相反,我们都希望您能好好儿的,比如此刻,当街恐吓尚在稚龄的忠烈之后,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阿九笑嘻嘻地道:“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此刻外面的人看见,只会觉着尚国公府与邵提举一家真好。”
    田幼薇垂眸看去,果见下方站了好些看热闹的商户,都在抬眼看着她这里。
    若她是寻常居家不出的内宅妇人,倒是没多少人认识她,但她不是,她为了瓷器一事四处奔走,明州的商户就没几个不认识她的。
    可想而知,这些人看到这个场景,会怎么议论。
    她气得眼前发黑,却知道自己此刻不能露出丝毫软弱,便大方笑道:“那可不一定,若是我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是会发疯的。疯子是什么样的,公爷一定知道。”
    “你不就是骂我疯了么?没错,我疯了,但凡能有退路,我也不会疯。”阿九轻笑道:“田幼薇,我知道你一个秘密。”
    田幼薇冷笑:“我的秘密多了去,不知公爷知道哪一个?”
    “一个有关瓷器的秘密。”阿九低声道:“女扮男装进入官窑制瓷,还任了职,这算不算一个大秘密呢?官窑烧制的是祭器,国之重器,你们竟敢欺君罔上,将国祭视为儿戏,好大的胆子!”
    所有的血液直往田幼薇头上冲去,恐惧到了极致,她反而不怕了,她侧目看着阿九,平静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现在,请您立刻马上放开我儿子,不然我不客气了!”
    “你要怎么不客气?”阿九瞄着她的肚子,嗤笑:“难不成你敢对我动手?”
    “动什么手?君子动口不动手!”田幼薇放开嗓子大叫起来:“救命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穿破了喧嚣之声,有许多人抬起头往这边看来,之前一直偷瞄他们的那些商户也变了脸色。
    阿九骤然失色,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忙不迭将曦哥朝田幼薇抛去。
    田幼薇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曦哥,曦哥被吓坏了,一手紧紧揪住她的一只耳朵,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田幼薇被扯着了耳坠,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忍痛柔声轻哄:“乖,不怕,放开娘的耳坠子,我疼。”
    曦哥只是不肯松手,反而越抓越紧。
    胡嬷嬷上前轻哄曦哥:“嬷嬷抱。”
    曦哥只是摇头,把小脑袋紧紧贴在田幼薇的颈间,死死搂住她的脖子,抓着耳坠子的那只手倒是松开了。
    “哎哟,出血了呢。”阿九叹道:“小小人儿,力气还不小。”
    田幼薇的心跳得“咚咚”乱响,也顾不得耳朵是否真的出了血,只管紧紧搂住曦哥,轻抚他的背脊,柔声轻哄。
    田父握紧手中的拐杖,一双眼睛恨得充了血。
    阿九只是仓惶片刻便稳住心神,施施然坐回去,示意死太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饮了,说道:“你这个女人,胆子贼大,吓不着你啊。我还以为你会吓得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我呢。”
    田幼薇恍若未闻,只管安慰曦哥。
    喜眉见她挺着大肚子,怀里还抱着曦哥,实在心疼得厉害,也不管别的,先就抬了一把椅子放到她身后:“坐着歇会儿。”
    田幼薇坐好便吩咐田父等人:“你们先回去,喜眉和老周头留下。”
    田父不放心,胡嬷嬷赶紧连扶带拉地把人弄走:“亲家老爷,咱们在这等着也没什么用,倒让主母分心。”
    老周头和喜眉一左一右往田幼薇身后站了,瞧着他们这边的气势竟也没比阿九那边弱太多。
    “你不怕我。”阿九把玩着酒杯,观察田幼薇的表情。
    田幼薇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怎么会不怕呢?您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们。您把我的儿子这么悬在窗外,换个人我得咬死他,对着您,我也不能怎么样,是不是?”
    阿九嗤笑一声:“若真是怕,你还敢四处乱跳和我作对?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到处乱跑,抛头露面,是你田家没教好你,邵璟也没管好你,更是辱没了穆氏的家风!”
    田幼薇不出声,等话唠继续话唠。
    反正阿九不说完想说的话,是不会停下来的。
    果不其然,阿九又念叨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冲她嚷嚷:“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件事,你想得怎么样了?你觉着我是该去禀告陛下,派人去查呢,还是算了?”
    田幼薇淡淡的:“您要什么?”
    “我只想要得到我该得的那一份钱。”阿九往椅背上一靠,将腿翘得高高的:“你去和吴七爷、宋如海说,你之前的想法是错的。”
    “您要钱?”田幼薇十分惊讶。
    “是啊,据说,我那兄长立刻就要被立为皇子封为亲王了,我至今还只是个国公,能图什么?不就图点身外之物吗?”阿九满脸忧伤。
    “行。我去说。”田幼薇爽快地答应下来,“但我不保证人家肯不肯听我的。”
    “只要你说了,他们一定会听。不听,就是你的错。”阿九朝她举起酒杯,一字一顿:“不听话的人,是会受到惩罚的。不是你,而是阿璟,你孩子的爹。”
    从望海楼出来,所有人都愤怒无比,田幼薇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只是她上了马车放松下来,就觉得小腹隐隐作痛,等到了家,这种痛已经没有办法忍受。
    谢氏发现她脸色不对,赶紧让人把她抬进内室,再打发人去请大夫。
    大过年的请大夫不是什么好事,多半都是出了危急情况才会请。
    那位曾被邵璟威胁过的妇科圣手,风一样地赶了来,来不及喘气,就冲到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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