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门宫出来,夜市也早已散了,铁峰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马车里养着神,手指有意无意的触碰红木匣,脑子里都是白陵那种尽在我手的神情,他真的难以相信,不过六岁的白陵带给他的感觉不亚于自己的父亲所带来的压力。

    跟着白陵是一种人生选择,更会在青史上留下一笔,是轻是淡都好过一笔带过,但是政战的凶险远大于兵戎战争,导致死亡的可能只是一句话,或者是一个举动,对于他来讲,太过恐怖。

    “少爷。到家了。”

    马车的声音将铁峰的思绪拉回现实,下车便看见正厅中烛火摇曳。

    “还算好。”铁峰安慰道,灯火摇曳,也许只是父亲想私下交流。

    “看起来你已经决定了。”

    莫名的声音让铁峰心中一颤,随即回神,拍着胸脯道:“大哥。你吓死我了。”

    “你决定好了?”铁刃会有调笑的心思,再问道。

    “什么决定?”铁峰茫然。

    “没有决定,那还说什么还算好?”铁刃直视着铁峰的眼睛:“离开承门宫到家也不过一会儿。这就开始舍不得了?”

    铁峰一愣,细细一想,自己真的有这样的情绪。

    “我还是不确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铁峰并不想这样承认。

    “大哥一向支持你的决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想靠自己出人头地我不反对,但是别要忘记,你的身上流着铁家的血。”铁刃如此说道,让铁峰的内心有些纠结。

    如果是八太子的话,会怎么反驳?铁峰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白陵自信的神采。那脑海中的影子仿佛在对自己说着,‘命是自己的!’

    铁峰恍惚,那声音好像心声,又好像自己的野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答说:“我已经十三岁了。活着大哥的影子下也不少年了。父亲怎么想我管不着,这一次,我想听我自己的。”

    “好自为之。”铁刃深望了一眼这个逐渐了解深海秘密的弟弟,丢下这句话便离去了。

    “呼……”铁峰也没有在犹豫,提了提神,打算一鼓作气。

    他敲开了屋门,屋内应声之后,毅然推开大门,自己的父亲仍在读着兵书。

    “爹。我回来了。”

    “觉得怎么样?”铁黑骑厚着嗓音,眼睛却始终盯着兵书。

    “八太子乃是人杰。孩儿也不舍得那些弟兄。我知道,父亲希望铁家虎群并肩行,但是摆在铁家面前的肉只有这么多,铁家养不了这么多老虎。”铁峰也是头一次这么正式的与自己的父亲交谈。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八太子是人杰为父不去评论。但是城主绝非心胸狭窄之人,只要铁家忠心,有力,就算是这天下,城主也会分我铁家一杯羹。”铁黑骑合上兵书说道。

    “那为何孩儿不能自己去这么做?天下之大,难道城主有这能力一手遮天?若他真有这本事,为何还需游历大陆寻找义子八位?”铁峰直言。

    “你这是在冒险!”铁黑骑厉声道。

    “铁家的辉煌也是在死人堆里打出来的。为什么父亲可以,二叔可以。大哥有这机会,我却连机会都不能有?”铁峰有些悲哀:“铁家一门双将,惹人眼红,更是为外敌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是宵小之辈,何足忧虑?你想要希望可以!但是铁家只能是城主的铁家!祖先受城主再生恩德,绝不可因为私念成为权臣争利的工具!你要明白,人不可无德!”铁黑骑冷声道。

    “孩儿不管什么恩德!铁家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不用为铁家而活!我也想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难道我生在铁家,就要背负恩德一生?”铁峰毫无畏惧父亲威严声音洪亮,内心更是不屈!

    “砰!”铁黑骑猛地一敲桌椅,站起身来喝到

    “真是放肆!你以为你是谁?没有铁家,你会有这么多年不愁吃穿?没有铁家,你以为你能够活在乱世?”

    铁峰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望着生父的神情不在畏惧,反而有些冰冷:“如果这些是你早就打算好的说辞,那孩儿十分失望!”

    “反了天了!”铁黑骑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行为如同苍茫百姓中的父亲一样,攥其兵书猛地朝铁峰砸去!

    “老爷,别打!峰儿还是个孩子。”躲在帘后的铁峰圣母再也忍不住了,连连哀求阻挡着铁黑骑的步伐。

    “他还是个孩子,尚且年幼,不懂事。老爷绕过峰儿这一次吧。”铁母又转头对铁峰哀声道:“峰儿你说话啊!向你爹爹认错!你今天怎么那么冲啊!”

    “你让开!这小子就是翅膀硬了。整天陪着那些狐朋狗友深夜而归,痞气全都带到家里来了!”铁黑骑轻柔的推搡自己的妻子嚷嚷道。

    而铁峰尽管畏惧,但是脚步一步不动,似乎是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也就在这时,管家不顾里面的情况,敲响了大门。

    “什么事?!”铁黑骑有些不耐烦。

    “老爷。松山树儿子松文求见。据说是慰问二少爷伤势而来。他还带着八太子赐予的寒铁匕首。”

    管家的声音徐徐传来。这话里思考的可就多了,松文一向是铁黑骑喜爱的少年郎,知书达理,又懂礼貌不失真情。对于铁峰与松文来往他并不反对。但是,连松文都带着八太子的信物来,那么说松山树同意松文靠近八太子咯?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即便不喜官场,铁黑骑还有沾染上了多虑的习惯。

    相比铁黑骑的多虑,铁母就简单多了,一听铁峰有伤势,立刻撇下铁黑骑,对着铁峰一阵乱摸,嘴里还担心受怕的碎碎念着:“孩子,哪儿伤着了?”

    见到铁母这般慈爱,铁黑骑也消了些气,唤道:“请松文进来。叫人备茶。”

    “是。老爷。”

    “带回再跟你算账!现在去看看你朋友怎么来帮你。”铁黑骑瞪了一眼死不悔改的铁峰,心中的大石头居然有些落下。

    等松文进入正厅时,里面已经灯火辉煌。

    “铁叔叔好。铁姨好。”松文礼貌的弯腰请安。

    铁母没像以前一样欢喜的回礼定然是已经发生过什么了。松文如此想到,又微微瞥了一眼铁峰,便听到铁黑骑的问话:“松文,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还是八太子有什么事需要你来传话?”

    铁黑骑面对松文并不打算遮掩什么,心中反倒是想看看松文前来到底是什么意图。

    “既然铁叔叔直说,松文也不多隐瞒什么。”松文谦谦弯腰,表示接下去的话对于松文这层身份说出口可能有些失礼。

    “八太子要我注意铁峰大哥的情况。也算到了定然会与铁叔叔有一番争执。”

    铁黑骑点头,认了这句话。

    “所以。松文此次前来,一方面想替铁峰大哥求情。”松文话说一半便抬头看向了铁黑骑。

    铁黑骑一笑:“你这小子,怎么也绕来绕去。成,铁叔叔也想看看八太子怎么说。”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若你求情,我可以不计较铁峰的逆言。但是想说服我,还不够。我仍不同意。”

    “既然如此。那么请铁叔叔看看八太子赐予铁峰大哥的匕首。”松文说着朝铁峰使着眼色。

    铁峰了然,从怀中掏出红木匣,走到其父亲身边,顺势打开:“爹,请过目。”

    铁黑骑微眯着被寒光照射的双眼赞声道:“好!色纯不杂!刃口耀人耳目!”

    ‘噗。’

    铁黑骑两指捏着匕首任其摇摆而下,这匕首居然毫无阻碍穿过木桌,直至护柄!

    “此匕首又八太子亲自锻造,耗时三天。松文也将其探究其法。八太子言:‘铁,置其百年仍是铁。关键在于祛其杂质。加之千万炼锤锻造。由于缺少材料所以无法熔成铁水,不过即便是这样,此物也已是陆地神兵!’”

    “当真耗时三天?!”铁黑骑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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