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凡的心跳一度剧烈跳动,耳间也能清晰地听到那砰砰的声响。
    好不容易稍稍镇定,将车子停在原地,他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上下来,才愕然发现,只是一个慌神的功夫,车子的右前轮已经压倒了拐弯的台阶上。
    乡镇上的车道,在这个拐角,并没有明显的指示牌或者信号灯,路灯稍显得有些昏暗,倒是旁边摆着不少小摊,每个摊子上都挂着一盏特别明亮的射灯,将整个人行道照得亮亮的。
    他心有余悸地朝着车子底下看去,见并没有什么惨不忍睹的场景,才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梳着干练的马尾的女孩坐在离前车轮不远的地方,双手向后撑在地面上,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沾染了好大一片污渍。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没有焦距,目光之中还带着几分残存的惊悸。
    “你没事吧?”
    车轮下压着的好些个毛绒玩具,以及女孩身前乱糟糟的地摊,让王一凡心中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应当是没压着人,但压着的,怕是这个女孩子的地摊了。
    听到有声音相询,女孩子才似乎缓缓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今日造成这突如其来的“事故”的始作俑者。
    女孩子长相甜美,眼睛很大,微微张合的嘴巴中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吓死我了!”
    她出声才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听着怪怪的,就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没什么事!”
    她再度开口,声音清脆明亮,听着一下子就仿佛有了精神。
    轻轻地捋起袖子,女孩轻轻皱眉,手肘处应该是慌乱的时候磨破了皮,一片白中还带着几抹鲜红。
    “就擦破了点皮!”
    女孩子应该是个爽利的性子,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要不去医院瞧瞧?”
    王一凡拿低了姿态,这事,的确是他不对,若是再大意些,怕是要把女孩子都给压车轮底下了,所幸,并没有发生此等惨事,也算是给他这个新手司机一个教训了。
    女孩子摆了摆手,“人没事,嘻嘻,我反应还挺快的,给躲开了,而且车子也及时停住了,没再压过来,根本用不着去医院的!”
    “楠丫头,还是去医院瞧瞧,人都被吓大跳了,别有个好歹!”
    此时旁边早已聚集了不少人,这条小路边上,是镇里特意留出来给小摊小贩的,工作日的夜晚和双休日都很是热闹的。
    此刻,旁边摆着卖t恤的地摊的中年女人朝着女孩子光明正大地挤了挤眼睛,又朝着此刻还横在女孩地摊上的车子努了努嘴。
    王一凡好像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你这个傻丫头,这人开大奔的,好歹讹点,哦,倒也不算是讹,要点赔偿,也是天经地义的!”
    大致上应该是这么个意思,这大姨挤眉弄眼的,却根本就不避讳他。
    王一凡唯有哑然失笑。
    “孙阿姨,没事的,我自己有数!”
    女孩子笑眯眯地回道。
    “地摊都被压成这样了,真没事?”
    “没事的,人又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这个丫头多说,懒得操心,你刚来那几日那副刁蛮劲儿哪儿去了,合着就冲我来了是吧?”
    “瞧您说的,我哪有啊!”
    女孩子依旧笑颜如花。
    “呵呵!”
    那孙阿姨扯着嘴角,一声冷笑,似乎是被女孩子颇有些惫懒的模样给气得不轻。
    她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用的是金平的本地语言,王一凡倒是少见在这个地方摆地摊的本地人,便也换成本地话问道:“人没事就好,给你造成了损失,你要么算一下,我赔给你!”
    “你先把车子退一下吧,我得看一下!”
    女孩子似乎并不担心王一凡会落跑,倒是那孙阿姨又没忍住,道:“听口音你也是本地的,都是乡里乡亲的,能打听到你的!”
    “放心,阿姨,我不会跑的!”
    那孙阿姨撇了撇嘴,根本不多搭理他,只是冲着女孩子指点道:“你这个死心眼的丫头!”
    王一凡回到车上,王思伊和林希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没事吧?”
    围观的人挺多的,两个女孩子本就被吓到了,俏脸都有些泛白色,一时竟是忘了下车,等人多了,又不敢下车了。
    “没事,就是把地摊给压到了!”
    王一凡应付着,再次发动车子,挂上了倒挡,这一次,他格外小心,速度格外慢,连油门都不敢些微踩重了。
    许是因为虚惊一场,王思伊和林希不一会儿就又开始说说笑笑起来,王一凡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听她们说的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挪车停车。
    原先铺在地上的黑布被扯得不像样子,中间还破了个大洞,一些塑料玩具则是支离破碎,反倒是些许毛绒玩具,除了那分外明显的轮胎印子之外,倒还能让人看上几眼。
    “你看着估摸一下损失吧!”
    王一凡尽量用一种和气的,不带有任何“额外”的语气和这个女孩子说话。
    此刻,王思伊和林希也终于从车上下来了,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多少收敛了一些笑意,跟在王一凡身后,扬着脖子,看着稀奇。
    蒋卿楠麻利地弯着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腰,闻言转身笑道:“都是些小零碎,就几个大一点的毛绒玩具值点钱,大抵上你赔个一千块钱就够了!”
    她看到王一凡身后跟着的两个身材妖娆好看的姑娘,不由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都一下子淡了几分。
    孙阿姨分明是一副怎么都忍不住要说话的样子,恨恨地在蒋卿楠手臂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凑在她耳旁说道:“死心眼,多要点!”
    蒋卿楠一愣,转头看向孙阿姨,微微红着脸道:“孙阿姨,我已经多要了一点了!”
    “已经多要了?”
    孙阿姨一脸的不可思议。
    蒋卿楠重重地点头。
    “压着了那么多,都不值当个一千块钱?”
    孙阿姨觉得被蒋卿楠的外表给迷惑了。
    蒋卿楠好似想到了什么,俏脸一下子刷地就变红了。
    那天孙阿姨的小外孙过来玩的时候,她塞了辆小汽车给他,没要钱,但分明和孙阿姨讲了那玩具车大概要值个100的样子,但实际上那车的进价,不超过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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