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放心,这件事情,本宫不会让任何人晓得,也省得某些人知道了会暗中使坏。赵夫人,这三天你便就住在本宫的凤喜宫,有本宫做你的后盾,你只管好生做你自己的事情去。”王皇后笑容端庄,眉眼间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齐锦绣起身离座,朝皇后谢恩道:“多谢皇后娘娘。”

    *

    齐锦绣在司舞坊选了几位原本就是耍练剑舞的舞娘,择出其中一名最为有天赋的人做领舞,另外择八名做伴舞。有皇后娘娘暗中相助,齐锦绣排舞进展得十分顺利,不到三日的功夫,一曲经过她改编的《宁王破阵舞》便排练成功。

    到了斗舞那一日,齐锦绣又寻了个时间给姑娘们整体排练了一遍,整体效果齐锦绣自己非常满意。正在司舞坊跟姑娘们呆在一起,司舞坊的掌事姑姑突然匆匆跑了进来,面色十分不好,急躁道:“赵夫人,快,陛下唤您去呢。”

    见这姑姑脸色不好,齐锦绣道:“外面情况如何?咱们可有能够压得住南越的舞?”

    那姑姑道:“那掌上舞,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没有见过呢。如今见到了,方才知道,咱们平素练的那些舞,根本与人家不能相提并论。此番南越国君主在咱们陛下面前可是得了脸面,狂傲得很,怕是等南越使团离开上京,咱们司舞坊跟司乐坊的姑娘都得受惩罚。”

    “你们听到了吗?”这句话,是齐锦绣对即将要上台的几位姑娘说的,她气势十足道,“关乎国家颜面的时候,一会儿定要拿出气势来。想一想那战争的场面,再想一想若是赢不了,咱们即将会面对的严峻形势,定要给陛下跟大齐争气。”

    *

    金秋九月,白日的时候,天气还有几分炎热。但是早晚温差有些大,到了晚上,夜凉如水。昭元帝将此次斗舞的擂台设在清凉台上,清凉台前面就是一面很大的荷花池,如今虽则里面的荷花枯败了,可是碧绿的叶子还在,习习夜风吹来,竟然隐有清香。

    昭元帝坐在最高位,沉着一张脸,旁边坐着的南越君主则笑容满面,明显心情十分不错。自己乐也就罢了,时不时就要歪头跟昭元帝攀说几句,弄得昭元帝脸色更阴沉。若不是怕落了个小家子气的名声的话,昭元帝早要跳脚发火了。

    王皇后就坐在昭元帝下位处,见远处自己人冲自己点头,王皇后笑着对昭元帝道:“陛下可是忘了,锦绣斋齐娘子说要亲自编排一支舞的,到现在,人可还是没有上来呢。陛下,想来她们都等着急了,陛下怎么不召见?”

    昭元帝这才想得起来还有这回事,可是连宋家的霓裳羽衣都胜不了,那破烂玩意儿能行吗?

    虽则宋家的霓裳羽衣输了,可到底输得尚且留了几分颜面,那破烂玩意儿上来了,岂不是要完全丢了大齐皇室的脸?可齐娘子名声倒也非虚,谅她也不敢当众触怒龙颜。如此权衡一番,昭元帝在心中跟自己打了个赌,还是对皇后点头道:“让上来。”

    王皇后点头应着,而后笑着别过头去,对自己跟前的嬷嬷说了几句。

    黄贵妃此番脸色也不好,之前她一直在陛下跟前担保宋家,却没有想到……

    一支舞散了,奏乐骤停,似乎整世界都安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十分集中,很快,不一样的奏乐响起,一阵高过一阵,节奏感十分强。

    ☆、第 154 章

    方才所上演的舞曲,多是柔美婉约风,此奏乐一出,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奏乐烘托出了当时那种紧张的气氛,紧接着,便是一身青布衣裳身着一件轻薄银色甲装的舞女手握长剑快步走了出来,一番剑耍,奏乐又变了些,紧接着,八名伴舞也气势如虹的翻跳到了大殿中央。

    起初看舞的人根本不明白这到底舞的是什么,可渐渐的,当从舞娘口中说出一个个地名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瞬间明白了过来。这舞曲赞的就是当年宁王殿下的威风,所以,昭元帝自然看了明白,他眼睛一亮,面上渐渐露出笑容来,腰杆也挺得更直了些。

    看到精彩处,昭元帝真是忍不住拍手叫好,似是瞬间,当年那场战役的情形又出现在了眼前。

    他生母早逝,虽则养在当初还是贵妃的太后名下,可毕竟生母位分极低,所以,在一众皇子中,他根本不得先帝重视。三十年前他领兵迎战南越,一战成名,这才从一众皇子中脱引而出,渐渐有实力走上党争。

    一晃眼都三十年过去了,如今再回想起往事,昭元帝只觉得心中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昭元帝面色好了很多,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南越君主,见他面色铁青,与方才的狂傲目中无人截然不同,昭元帝心情越发好了,这回换他主动拉着南越君主说话了。昭元帝哼哈大笑两声,然后说:“一晃眼都三十年过去了,这三十年来,南越跟大齐和平相处,再无战争,这也是你我的功劳啊。”

    南越君主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故作不在意仰头哈哈大笑两声,而后道:“陛下,贵国的舞蹈,还真是别出心裁。好,本王承认输了。来,陛下,这杯酒敬您。”说罢,他则豪放的仰头一饮而尽。

    昭元帝大笑叫好,故而也饮尽杯中酒水。

    昭元帝酒罢,刚好舞曲也到了尾声,奏乐骤转,一曲舞便落幕了。方才跳舞的九名姑娘收了剑,全都跪了下来。

    “赏!重重有赏!”昭元帝心中真是说不出的痛快,这舞是否真跳得好倒在其次,主要的是,这支舞让大齐跟他这个天子赢得了脸面,让南越不再猖獗。斗舞原本就是斗的气势,能够美轮美奂固然好,可出奇制胜又何尝不可?如此一想,昭元帝越发觉得,果然明阳姑母看人没有走眼,她说这齐娘子可以,她就真的可以。

    王皇后道:“此番斗舞,可是咱们大齐赢了?”

    南越君主扯着面皮笑道:“是本王输给了陛下,而非大越输给齐国。”

    王皇后道:“那便还是我大齐赢了,陛下,臣妾敬您一杯。”

    昭元帝十分欢喜的喝了王皇后敬的酒,一时间,底头的皇子跟诸位大臣,都纷纷跪了下来,口中高呼万岁。燕王李逸却面色阴沉,心想着,为了助宋家成事,母妃可是得罪了锦绣斋,得罪锦绣斋就是得罪云泽跟赵侯府,如此一来,倒真是损失惨重。

    待得南越使团离开皇宫后,昭元帝越发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之意,唤了齐锦绣出来,道:“你果然没有辜负朕的厚望,赵侯府跟锦绣斋,果然是没有叫朕失望啊。赵夫人,明阳姑母说的果然没错,你是个奇女子。”

    “陛下,既然有功,该是论功行赏才是。”王皇后一旁帮腔道,“臣妾记得,三日前陛下曾经说过,若是谁能够斗舞赢得比赛,便亲笔御书亲赐‘天下第一衣’的称号。赵侯夫人心思通透细腻,又别出心裁,想来是的确担得起的。”

    原不过都是行商之人,虽则锦绣斋背后有赵侯府当靠山,但若是陛下真为锦绣斋亲笔御书赐“天下第一衣”的话,想来锦绣斋的整个地位就不一样了。之前靠山是侯府,而赐了名后,那靠山就是当今陛下,往后谁还敢惹得起?

    黄贵妃自然头一个反对,娇声道:“陛下,虽则说赵侯夫人出奇制胜,可根本半点跟衣裳沾不得边儿。陛下您想想,就她做出来的这样的粗布麻衣,如何登得了大雅之堂?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靠着陛下昔日的威严,这才赢了罢了。这论起来,也是陛下您的功劳,跟她有何干系?陛下还请三思才是。”

    王皇后道:“这倒也真是奇了,本宫记得,两个月前,贵妃可是待赵侯夫人极为不同的。如今这是怎么回事?赵夫人赢得比赛,贵妃还不高兴了?还是说,在贵妃心中,原该赢得比赛的,就只能是宋家?”

    “皇后娘娘近来倒是跟齐娘子走得近,又是何故?”黄贵妃道,“再说,臣妾说的是事实,这论功,论不到齐娘子头上。再说,就算她有功,那也不该给那样大的赏赐。陛下亲笔御书,那可是大事,怎能随便。”

    “贵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陛下的旨意,你也敢左右了?你恃宠而骄,本宫可以理解,但是你狂傲到敢左右圣意,别说是本宫了,便是陛下,也自然不会允许。陛下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岂能收回?贵妃这是想陷害陛下失信于臣民,失信于天下。”王皇后正襟危坐,据理力争,丝毫不将黄贵妃放在眼中。

    “我……”黄贵妃一时词穷,转头又道,“皇后这般帮衬赵侯府,又是何居心?”

    “本宫未曾偏帮任何人,本宫护的是大齐,是陛下颜面。”王皇后依旧不落下风。

    “好了好了,皇后跟贵妃都不必再争。这锦绣斋有功,朕自然当是该赏才是。”昭元帝道,“既然朕开了金口。又岂能失信于臣民?谁都不必再说,待得南越使团一走,朕定然亲笔御书赐金匾。只是,如今客人尚在,若是朕完全不顾客人颜面大兴赏赐的话,也实在是有些过分。至于今日,一应都有赏。”

    *

    宫中宴酒,齐锦绣在凤喜宫留了三日,待得宫宴结束后,齐锦绣则跟自己夫君一道回府。赵昇才揽着妻子离开清凉台,便偶遇太子李遨跟肃王李通。太子李遨紫衣金冠,丰神俊朗,此番面上也尽是温和笑意。

    肃王李通一身黑色袍服,纯黑的颜色,越发衬得他俊秀的容颜若上好的美玉。此刻,李通眼里也含着笑意,只是,他的笑跟太子的笑不一样。太子的笑容明显带着拉拢权臣的意思,而肃王,则笑意极为纯良无害,不好丝毫杂质。

    若不是齐锦绣自己清楚晓得他的为人,怕是也真的要被他被蒙骗了去,如此论起来,这位肃王殿下的演技还真是好的很。李通正笑着,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立即扭过头去,就跟齐锦绣的目光撞上。

    齐锦绣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低了头,朝肃王福了礼。

    李通道:“常听母后说,赵侯夫人聪慧过去,原还不以为,今日本王算是见识到了。”

    太子附和道:“是啊,孤也算是见识了,一曲《宁王破阵舞》,的确是扭转了局势。赵侯爷,你可是娶了位好夫人。”

    赵昇忙道:“两位殿下过奖了,这都是陛下曾经的辉煌,内子不敢居功。”

    李遨兴致却很高,见天色尚且不算晚,直接邀请赵昇道:“今儿饮酒不尽兴,赵侯爷,不若随孤去东宫再饮几杯?刚好,太子妃也是早就想结识赵侯夫人了,趁着这个机会,也好让太子妃看看大齐功臣。”

    赵昇夫妻皆一愣,显然是都没有想到,太子拉拢权臣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正想着要如何委婉拒绝,那边肃王道:“皇兄方才不是同臣弟约好了吗?说要邀请臣弟去东宫再小酌几杯,这回怎么又忘记臣弟而请了赵侯。”

    赵昇也忙抱拳道:“臣多谢殿下厚爱,只是,此番天色已然不早,再晚一些,怕是宫门要落锁了。”

    李遨原不是这般不懂得思虑的人,也是一时高兴就心急了些,在他眼中,既然赵侯府跟燕王闹翻,想来不管他继续保持中立,亦或者是投靠于他,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再说,这几日来,母后对赵侯夫人颇有照拂,赵昇夫妻是重情义的人,不会不知恩图报。

    他心急了些,故而忽略了一些东西,待得反应过来,才晓得,自己方才那番的确诸多不妥之处。

    “好,那便择日再叙。”李遨笑着点头,而后同肃王一道往东宫方向去。

    赵昇携妻子上了马车后,紧紧攥住妻子手,好生看了会儿,而后揽她入怀。

    齐锦绣也想丈夫了,舒服地靠着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问道:“此番得意燕王母子,往后行事怕是更得小心了。其实我倒是还好,左右不过就是铺子里的事情,倒是你,以后要担心了。怕是在燕王母子眼里,你已然成了太子一党人了。”

    赵昇垂眸望妻子,而后笑着道:“不必担心我,我应付得来。”

    “明着应付得来,可是人家要是暗中耍花招呢?”齐锦绣装大人捏丈夫脸颊,见他似是憋着笑意,齐锦绣严肃说,“数日之后,陛下肯定要组织一次狩猎,到时候,刀剑无眼,又在荒郊野外,若是有人精心设了圈套给你钻,可怎么办?”

    ☆、第 155 章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昇闲散坐在马车内,做放松姿态,却依旧将怀中之人抱得紧紧的,“倒是委屈了你,跟着我提心吊胆。从前只想挣得功名,想要谋得爵位封妻荫子,让赵家世代荣宠。可是却忽略了宫廷险恶,阿锦,为夫有些后悔了,甚是怀念从前在安阳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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