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梅和万海洋谈到的那个东西,是一种药,一种能让人说实话的药。电影里特工用的那种。不过这种东西可不像电影里那么轻描淡写的。副作用极大,有时候甚至能致死。

    秦世梅曾经在紧急的情况下用过一次,拷问毒贩,效果惊人,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那个毒贩也没死,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那家伙本身就吸毒,身体羸弱。那样的人都能挺过来,周小龙这样能打拳击的家伙还有什么问题呢。

    下药的是万海洋最信任的副队长程晓春,就下在元齐东的早餐里。另一个副队长刘正义他没敢用,那天他好像倒向了四小姐的怀抱。啊呸,他也配,是跪拜在四小姐的石榴裙下了。

    哇哦,周小龙这家伙真能吃,喝了两大碗豆浆,三碗粥,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害的梁宝又去买了三份早餐才够,嗯,别人也得吃啊。

    吃完早餐,审讯立刻开始了。这药来劲儿快。

    审讯室里只有万海洋和程晓春。毕竟一会儿周小龙可能有些不正常的反应,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万海洋清了清嗓子:“周小龙。你也十八周岁了,成年人了,有些事就不用我说了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现在交代是坦白,可以减刑。等我们查实了,你就是顽抗到底,对你没好处的。你是聪明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元齐东感觉不大舒服:“交代?先等会儿。赶紧的,给我找个盆。”

    万海洋:“找个盆?干什么?你要交代什么?”我没听错吗?

    万海洋和秦世梅都感觉新奇。这犯罪分子要交代问题,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要根烟抽,哪有要盆的。

    而吃了他们这药的人,烟都不要,直接交代,问啥说啥。万海洋说的那些话,其实是说给监视录像的。他在等药劲儿发作,根本没指望能让周小龙开口。

    元齐东感觉更不好了:“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呀,赶紧的,给我找个盆。我要交代,快,快。”

    万海洋迷糊了,这交代和找盆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药是真好使,这才几分钟啊,就要交代了。“晓春,去给他找个盆。”

    元齐东感觉来劲了:“来不及了,不用找了,哇……”

    万海洋脑袋大了。周小龙像井喷一样,喷了一地呀。这都交代的什么啊?油条豆浆小米粥小笼包榨菜腐乳酸黄瓜外加糖火烧,一样不落。关键是周小龙吃的太多,两大碗豆浆,三碗粥,显得这井喷的量就有点壮观。

    还没等万海洋反应过来,就听程晓春大喊:“万队,他吐白沫了。”

    万海洋只感觉脑袋嗡地一下,这是药物过敏反应吧,可别死了呀,张书记、刘市长可都嘱咐过的。

    他三步两步跑过去一看,吓坏了。就见元齐东正在往外吐白沫呢,这白沫也太多了,细腻白嫩,就像上好的生啤沫子似的,足有半脸盆。

    万海洋不是没见过吐白沫的,可从没见过吐这么多白沫的,而且还在往外吐。

    这药劲儿得有多大呀,发泡剂也不过如此了吧。

    程晓春又大喊:“万队,他昏过去了,昏过去了。”

    万海洋只感觉天旋地转、佛法无边,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晕倒在地上,就躺在元齐东交代的那些东西里。

    中午时分,医院外的一家小饭店里,程晓春、小郑、大壮、梁宝还有倩柔围坐一桌,正在举杯相庆。

    梁宝:“这次多亏了程哥报信,不然就危险了。”

    大壮:“春哥,那药真那么好使吗?可吓死我了。”

    程晓春:“这个我没见过,不过既然秦局那么说了,效果应该不会差。”

    大壮:“你把药掉包了,不会被发现吧?”

    程晓春:“谁会去查呀?你去查?万队去查?现在他们后怕都来不及呢。我听说那药要是过敏的话,会死人的。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他们。”

    小郑猥琐地笑着:“这么说,让那小屁孩儿试试也行啊。万一他死了,这案子不就死无对证了嘛。”

    程晓春:“要是他没死呢,你个猪头。”

    小郑嘻嘻一笑,自己是有点儿蠢哈。为了抖机灵,他又出个主意:“那要是周小龙死在医院里,不也一样嘛。”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晓春大巴掌立刻扇了过去,另外几个人也怒目而视。“违反纪律是违反纪律。杀人,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懂吗,傻子。”

    程晓春恨不得掐死这傻小子。他决定,以后有任何事情都不能和这小郑合作。这小子心黑手狠还比猪都蠢,这是老天爷专门制造出来坑队友的吗?

    梁宝:“小郑你自己要作死别连累我们哥们知道么。”

    小郑也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似乎自己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他忙解释:“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我错了,我保证啊,以后再也不瞎说了,不然我把嘴缝起来。对了各位大哥大姐,你们这次都中了多少?”

    谁都不说话,都只抿着嘴故作深沉。

    万海洋和秦世梅无论如何不会想到,程晓春居然是这次拯救周小龙行动的策划者。而且根本没人主使,都是几个人自发的。而驱动这些人的,是他们共同的利益。

    要知道,在蓝岛市,有一百多亿的中奖金额。即使平均到每户人家都有几万块钱呢。数以万计的市民参与其中,牵连开去,近半数的家庭与之相关联。

    程晓春、小郑、大壮、梁宝还有倩柔的家人或者本人都买到了中奖的彩票。正在兴高采烈准备兑奖的时候,他们被告知兑奖推迟了。

    作为职业刑侦一族,他们立刻觉察这里面不对劲。通过渠道,他们很快获知,如果315彩票诈骗案成立,中奖将被宣布为无效。这是当然的,都定性为诈骗了,彩票中心还会为此付钱吗?这样的话,他们即将到手的十几万几十万不等的奖金将顷刻化为乌有。

    而315彩票诈骗案的关键就是周小龙。如果周小龙不交代,这个案子就是个无头案,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就是办案人员,知道这个案子最困难的就是缺乏证据,他们手里根本没有掌握任何一点周小龙的犯罪证据,所有的结论都是建立在假设基础上的。除非周小龙自己交代。

    所以,他们当然要努力保护周小龙小同学了。无论周小龙诈骗与否,他们都希望他没事。屈打成招就更不能容忍了。只要周小龙挺过这两天,就会被释放。他们也听说了周小龙和四小姐的传奇以及市领导的态度。他们认为只要周小龙被释放,案子就不成立了。

    到那时,奖金自然不会有问题。国家无论想什么办法,从任何地方挪调资金,也会把这个窟窿堵住的,这是国家的信誉。

    至于为什么这些与案件有利益联系的人会同时来上班?当然是因为,他们着急嘛。昨天晚上是最关键的一夜,可以说,胜败在此一夜。没有利益联系的人都被他们换掉了,换个班很平常嘛。

    梁宝:“来来来,我们敬程哥一杯。”几人轰然响应。

    梁宝:“程哥,你给周小龙吃的什么药啊?那么厉害。”

    程晓春:“一种催吐剂。效果是不是很好?”

    大壮:“相当好了,你看万队就知道了,都给吓昏过去了。”

    程晓春:“我也不想啊,要不是为了大家,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干,万队对我有知遇之恩的。”

    梁宝:“程哥你也不用自责,万队压力太大了,谁在那个位置都挺不住的。最可怜是我,光早餐就买了三次,腿都跑细了。”

    倩柔:“我也好可怜的,还要陪那小孩儿聊天,给他做心理疏导。最可恨的是他还吃了我一管牙膏,还是进口增白的,死贵死贵的,就那么给吃了,吃的我都心疼。哼。”

    程晓春:“他不吃那么多牙膏,能吐出来那么多白沫嘛,万队和秦局那么有经验的人,轻易就能蒙混过关的?你也太小瞧领导了。”

    小郑坐在窗边,忽然压低声音道:“外面好像是市委一号车。”

    几个人顿时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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