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府从外面看起来倒是风雅,年江下来以后,就吃了一大口灰。弥散的灰尘中,年江目送中马车离去。
    下来之前,听五颜说只能送自己到这里,等自己拿到资格后他们自会相见。
    于是乎年江抱着满肚子的疑惑下了车。
    门口候着一个小厮,见了年江就眼前一亮,走上来行了个礼问:“公子也是来考得资格的?”
    年江看了看小斯冻的发红的鼻头,抬手递给他一块玉牌——下车前张社给他的,小厮一看玉牌,就连忙将他迎进去。
    “原来是贵客呐……今日公子车马劳累,如若不嫌弃,就现在这里休整片刻,再去考核。”小厮说着,打量着年江的神色。
    在他看来,眼前这人穿得精良,一般的学医人家光是供些药材器具已经够了,这人又生的精致,面上虚弱了些但是能看出一丝清气,再加上那块玉牌,这人绝对就是那种世家里头出来的公子,这种人若是进了珩仁馆,再怎么说也比他强,于是更加尽心起来。
    “这里是城外?”年江虽然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但这并不妨碍他问点事情。
    “诶对,您今儿第一次来吧,”小厮看着他笑了笑,指着马车消失的那边,说,“再往里走就是褚火城了,当然,大家都喜欢叫他‘皇城’,等到您休息好了,我们就派马车送您进去……啊,弟子见过玄长老!”
    正说着,左边走过来一个穿灰衣的男子,年江瞥了一眼没有在意,倒是那小厮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匆忙的给来人行了个礼。
    年江见状,也侧身冲来人抱了抱拳,道:“长老。”
    “嗯,”被称作玄长老的人点了点头,眼神在年江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冷淡道,“公子需记得,我珩仁馆乃是天下医道兴盛之处,若是虚的花架子,在这个地方也是呆不长久,学医靠的也都是时间和悟性,年轻人进来须得静心恭顺,才得大气。”
    “知道了。”年江点了点头。医者忌讳心生浮躁,稍有差错便能酿成大祸。
    灰衣人见他反应平淡,就像听不懂一样,嘴里啧了一声,继续道:“今日公子舟车劳顿,须得沐浴斋戒,让我等观赏医具,诵读医典,静身静心后明日方可前往珩仁。”
    “好。”年江再次点头。虽说在听见要检查器具时心里有些不爽,可是也能接受。
    “公子知道便可。”灰衣人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边的尴尬气氛。
    “呵呵,你这地方规矩真多,本公子除了扫墓前三天,都没像这般被扣留在这破地方,我就问你,若是耽误了本公子的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嗯?”声音刚起,年江就看到灰衣人脸上泛起一丝恼怒,他回身迎过去,年江只看到一片镶着金边的衣角。
    这声音嚣张至极,甚至还拿扫墓来与这里比较,连旁边的小厮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神色不耐的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把玩着一块纯色的玉佩,腰间挂着的大大小小饰物随着他的走动一碰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衣角上镶着金边与宝石,走动间小幅度的晃动。
    年江想想都觉得腰上酸得厉害,然后就听见灰衣人饱含着隐忍的声音响起:“周公子!皆说医者需平心静气,我珩仁馆……”
    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人抬手打断,“行了行了,这句话你说得不烦本公子都听烦……本公子告诉你,今儿你必须送本公子前去主馆,否则……哼,你不过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待本公子进了珩仁,你可别跪下来求着本公子。”
    “周公子!医者忌讳杀戮,讲究静心静气,还望公子净心……”
    年江这才看到,这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一般的人物……当然,这些都是侍从,这边的嚷嚷很快就在这清幽之地炸响,不少人都走了过来,三三两两的聚在旁边看着,年江内力高深,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许可以瞒过他人的耳朵,但他倒是能听个一清二楚。
    “原来是刘兄,这周辞又闹起来了……唉,不过人家可是周家的人。”一个青衣男人对着同伴拱了拱手,语气有些唏嘘的说。
    “可不,嘶……周家再怎么说也是医药世家,这莫老头也是,净守着陈规,嘿,这下可好了,得罪了小霸王,以后日子指不定怎么难过!”同伴摇了摇头,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年江侧头一看,只见这人眼中满是鄙夷和好笑,视线正正落在灰衣长老的背上。
    “周家势大,何必在这里守着?莫长老也不快放他走?”一人问。
    “听说是要与天下医者同行,咱们去哪他去哪,啧啧。莫长老你也知道,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周公子昨日打杀了一个随从,你说,莫老头会放他过去?”一人摇头,慢悠悠的道。
    “何苦呢,凭白得罪了周家……”一人唏嘘道。
    “……身为医者怎可这般,这周……”
    “你不想活了?闭嘴啊……
    “……”
    纷杂的语言涌进脑海,年江皱了皱眉,身旁的小厮一见,心里跳了跳,连忙凑近小声道:“公子还请随我来,小的先带您去客房歇息。”
    “嗯。”年江点点头。
    小厮笑了笑,躬身指了个方向,“您请随我来。”
    年江刚想走,突然感到一束充满恶意的目光戳在自己身上,他心下一动,面上似毫无所知的转身想走。
    然而,有的人可不这么想——
    “哟,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呀?怎地没有见过?莫老头,你也别耽误人家,赶紧派车,让我们走吧。”那嚣张公子的话头突然转到年江的身上。
    “你……!”灰衣长老脸气得通红,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身体都被气得热起来。
    年江只感觉身上的视线又多了些。
    得,不用多想,这是被牵连了。
    他吸了口气,转身淡淡道:“在下年江。”
    庭院里突然寂静了下来,就像是闹市突然被冻住一样,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张着的周公子,表情也凝固了下来。
    年江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可是毒医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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