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咄咄逼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一一招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叶归最不吃的就是威胁了,回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子又问道:“你与宫儿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宫儿从房间中从容迈出,优雅的姿态,傲人的身材,甜美的声音,每一样都是如此完美。

    男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热爱意,叶归现在才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他叫敬亭山,字玉,大家一般都称呼其为玉公子,是书院中颇有名气的才子,一直在追求我家姐姐,但姐姐不喜欢他。”忘川在一旁小声对叶归说道。

    叶归看着玉树临风的敬玉,笑道:“原来他以为我是情敌呀,真是无妄之灾,敬玉,结果一点也不禁欲。”

    忘川突然想到了宫儿这几年来每天都要画的那副画,画中的人正是没有分开黑白两色的叶归。

    小丫鬟看着叶归,好奇问道:“难道你对姐姐就没有什么想法?”

    “虽然宫儿姑娘的确非常漂亮,但并不是看到一个姑娘就要有想法吧?”

    “对别人当然不是,但我姐姐怎么能一样,你是瞎子还是太监啊?”

    “忘川!”宫儿盯着什么都敢说的小丫鬟,眼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小丫鬟吐吐舌头,低下头去,什么都不说了。

    敬玉看着颇为和睦的三人,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似乎有碍观瞻一般。

    强压下心头怒火,恢复以往的温润公子模样,敬玉向宫儿说道:“宫儿,这小贼之前说他住在你的闺房中,如此损你清誉,实在可恶,我来为你教训他。”

    宫儿微微一笑,又将敬玉迷得傻傻愣愣的,说道:“玉公子也知道我这里狭窄,没有多余空房,而这位叶公子又受了伤,便让他在我房中暂住,并无什么不妥。”

    忘川看着敬玉掩嘴浅笑,似乎看得十分有趣。

    但叶归却皱了一下眉头,其他人或许没看出来,但叶归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敬玉表面上做出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样,被宫儿迷得神魂颠倒,但在他眼中其实掩藏有一丝清明,更是带着嘲讽之意。

    敬玉这人心机颇深!

    他的目的恐怕不只是追求宫儿这么简单。

    敬玉关切地说道:“地方不大可以换个大点的地方啊,到我那住也是绝对可以的,怎么能,怎么能让个来历不明的人住在这里呢?”

    敬玉还要再说,宫儿这个小院子外突然又传来了几道脚步声,随之一起的还有一道粗豪的声音。

    “我说小妹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玉公子来了啊。”

    从院门之中走进六个男子,高矮胖瘦不一而足,每人背后都背着一架七弦琴,与宫儿放在房中的琴颇为相似。

    敬玉见到六人,拱手施礼道:“敬玉见过各位兄长。”

    六人与敬玉点头示意后,为首的宫武说道:“听闻今日小妹要与玉公子讨论乐理,我兄弟几人也就恬不知耻地过来了,哈哈。”

    宫文看到叶归,又对宫儿问道:“小妹,不知道你旁边这位兄台是哪家才子啊?为兄眼拙,不曾见过啊。”

    叶归胡诌道:“在下姓叶名归,呃,表字良辰,人称‘爱与强者决,百招不留生’的叶良辰便是我了。”

    闻言,宫儿便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见到美人为别人而笑,敬玉打定主意要与叶归死杠,嘴中嘲讽道:“哼,百招?我一招便要你找不到方向。”

    无人理会敬玉的言语,让敬玉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

    宫武向叶归颇为江湖气息地拱手道:“原来是良辰兄,我们兄弟六人与宫儿小妹便是琴宗七弦,名字是以‘宫商角徵羽文武’七弦为名,我名宫武,恬为大哥。”

    宫武接下来便为叶归一一介绍了其余五人,他们七弦的排位是倒着来的,宫武为大哥,宫文是老二,宫儿就是最小的了。

    “我看良辰兄与玉公子似乎有误会啊,正好今天是来讨论乐理的,不如就以乐理来比个高低,不论谁胜谁负,此事都一笔勾销,如何?”

    宫儿高兴地拍手道:“这主意甚妙!”

    “好!”敬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颇为挑衅地看着叶归,似乎等着叶归在佳人面前认怂。

    在场众人除了叶归都是圣儒学院学子,虽然不属于同一学门,所学会有所不同,像宫儿他们的琴宗便是主要传授乐理,而敬玉的书院则主要学习文学,但这就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学习其他的了。

    君子六艺,均有涉猎。

    敬玉在琴道同样很有天赋,虽然比不上七弦,但比之琴宗其他诸多弟子还是要更胜一筹的。

    而叶归,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物,虽然不知道他的来路,但除了叶归自己,其他人就算是宫儿也不认为叶归会胜过敬玉。

    为什么要提出这个个比试?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就不是叶归清楚的了。

    宫儿主动对叶归说道:“叶归来试试吧,不会弹不要紧,我教你啊。”

    叶归想了想,最后说道:“好啊。”

    敬玉看着叶归与宫儿,表面云淡风轻,心中却是妒火中烧,疯狂咆哮道:“一笔勾销?怎么可能,这只是第一步,我会让你们看到,这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是什么样的废物!”

    宫武当先对敬玉说道:“好,玉公子先来一曲如何?”

    敬玉点头,谁先开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宫儿向叶归问道:“你用什么乐器?”

    叶归想了想自己会的,最后还是说道:“琴吧。”

    宫儿给忘川说道:“忘川,你去将我的琴抱出来。”

    敬玉端坐于琴前,手指平放在琴弦上,看了一眼宫儿,随后手指拨动琴弦,一首《凤求凰》倾流而出。

    宫儿听着这首曲子,嘴角微翘,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都没有看敬玉一眼。

    一曲凤求凰,万里鸟来朝。

    随着敬玉的曲子渐深,四周鸟儿都飞来了这里,围住敬玉,静静听着这仙籁。

    到后来,敬玉的曲子中竟然隐隐透出了仙凤的气息,振翅欲飞。

    可惜,最终仙凤还是未能脱开禁锢,翱翔九天,在曲终之时消散于无。

    宫文与敬玉气质相近,都是那种看上去十分谦虚平静的样子,笑道:“不错,玉公子进步甚大,再精进一步的话,恐怕我们这些专门学琴的都比不过你了。”

    “宫文兄缪赞了。”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敬玉勾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敬玉做了个请的动作,对叶归说道:“接下来便请良辰兄一展身手吧。”

    只要你不是七弦那个水平,你便只能输!

    而在这个年纪,也只是他们几人能成七弦,你如何胜我?

    敬玉心中冷笑,已经预见了自己的胜利。

    虽然这场胜利并没有什么意义,但能打击叶归的自信,能让叶归在宫儿面前抬不起头便已经算是收获了。

    叶归接过宫儿的琴,放在桌上,随手弹了几下,音质极好,至少在他听来是很好的,要比敬玉那张琴好。

    敬玉见叶归姿势动作都是门外汉的水平,不禁嘲讽道:“你会弹琴吗?可别将宫儿的琴给弄坏了。”

    叶归没有与他说话,正式开始弹奏,众人都安静下来。

    只见叶归闭上眼睛,回想着当初与孔秀霖还有卿丝竹战斗时,在对战之余看到的那些弹奏手法。

    是的,叶归没有曲谱,更加不会弹琴,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叶归有超强的记忆力,他还记得曾经看过的几首相对容易的曲子,如今就是要好好回忆一下曲子的弹奏手法。

    叶归久久没有睁眼,没有人催促他,就连敬玉都很安静地等待。

    在弹奏之时不发声是最基本的礼仪,哪怕现在还未开始,但敬玉也同样没有说话。

    在七弦特别是宫儿面前触犯这禁忌,无异于直接断绝了他在宫儿这里的所有好印象,以后更是会被所有琴宗的人厌恶。

    良久,叶归终于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的同时双手连动,一阵急促的琴音响起。

    初闻这急促的琴音,几人还不以为意,但随之而来气势又是一个转变,杀伐之中带着潇洒,勇猛之中带着快意。

    九死一生的兴奋,至死不悔的决绝,让所有人犹如面对了自己的一生,不知不觉陷了进去。

    “这曲子,从未听过啊。”

    “心随曲动,念随曲生,这是大才啊,我们都看走眼了。”

    一曲卿丝竹所作的《踏仙路》,既是对自己前世的总结,也是对自己今生的鼓励。

    叶归的心境随着曲子不断变化,不断磨砺,终是坚定着自己一往无前的决心。

    一曲终,其余几人久久不愿回过神来。

    宫儿最先回过神来,感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啊。”

    “这曲子叫什么?哪位大家写的?”

    叶归自然不可能说出真话,回道:“我都不知道,一个老道士教我的。”

    敬玉心中明白自己已经输了,但还是嘴硬道:“哼,也不过如此啊。”

    “哈哈,原来大名鼎鼎的玉公子这么输不起啊?”突然从屋顶之上传来一声嘲笑。

    众人看着屋顶上的少年,问道:“你是谁?”

    少年跃下屋顶,说道:“被这位的琴音吸引来的过路人。”

    宫儿注意到他的腰间的一根翠绿笛子,说道:“见你腰间佩有玉笛,想来也是爱乐之人,便不为难你了,一起坐下交流交流如何?”

    “如此甚好。”少年二话不说,直接就坐在了叶归旁边。

    很自来熟地直接搂着叶归的肩膀,对敬玉说道:“我听了你的《凤求凰》,着实不怎么样,但这位的曲子却是不同,让人身临其境,如梦似幻,孰优孰劣,聪明人肯定都分得清吧?”

    其他几人都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哼!”敬玉站起身,转身离去,突然又站住了,转过身来对叶归说道,“今天这场文比我败了,三日后我们再来一场武比,谁输了谁就得离开曲阜,永远不可再踏入曲阜,如何,敢比吗?”

    叶归看着敬玉的眼睛,从中看到了暴虐,于是点头道:“好。”

    敬玉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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