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淡淡的一层金光笼罩,庙宇虽较大名府城隍庙规模一般无二,但是进入其内便察觉到了不同,只有三五个将士身穿甲胄,手持兵刃神情落寞的站立其中,待瞧见了城隍走进了其内,这才勉强露出欢喜之色,涌了上前。

    城隍遣将士将多年窖藏的美酒搬了出来,与厅堂之上的桌案前落座,这才与包文正细说端详。

    这城隍名唤朱子文,三百余年前也曾在大顺朝进士及第,因自小受家人的影响参仙礼佛,是以本性纯善,与庙堂之上获罪于重臣,便外放到偏远州县作了县令,又因泗水流域决堤之后百姓流离失所,大顺朝开仓放粮之际,朱子文洁身自好不予上官同流合污,虽是得保钱粮尽数用于百姓平安,却被人诬陷后下了大牢,查证属实秋后问斩。

    朱子文此举活人数千,功德无量,因此魂归地府之后,便出任了城隍一职。

    “上仙,这便是小神窖藏了二百余年的美酒。”朱城隍举起酒碗笑着道。

    此酒色如琥珀,粘稠沾碗,醇香扑鼻而来。

    “好酒!”包文正饮下数口,拍手笑道。

    朱城隍见状,虽是心有一丝不舍,但是这酒水较自家的前程而论,却是微不足道,于是含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葫芦,掐动法诀将近百坛的窖藏,如同巨龙吸水一般尽数收纳,而后奉上。

    朱子文拱手抱拳,笑着说道:“小神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将这百坛窖藏奉于上仙!”

    包文正本就有意与这城隍结识,见这葫芦白玉无瑕打磨的甚为光滑,便接了过来系在腰间,含笑应允了此事,又寒暄片刻便起身离去了。

    朱子文驻足在城隍庙前,恭送包文正腾云驾雾远去,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既有上仙破了妖族的阵法,将百姓送出了此地,总算是大难已过。

    只要这妖族不来祸害,日后待有百姓来此落户,便是另一番似锦光景了。

    大名府保安镇虎贲村。

    村后的凉亭,慕容秋雁孑然一身的站在凉亭内,不时的翘首以待望着远方,随着时间渐渐的流逝,期盼渐渐变成了落寞,望着秋风中杨树的枝叶瑟瑟作响,一直等到了黄昏。

    玫红色的罗裙罩体,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娥眉上扬尽显英姿飒爽之气,白皙的面颊上渐渐的浮现一丝哀伤。

    远处,有身形如鹃起兔落,身穿青色劲袍的年轻剑客腾身跃到了凉亭之外,这年轻剑客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手中持着一把连鞘长剑,神色较为清冷。

    “你来了!”慕容秋雁双眸浮现了一丝异样的神采,淡声说道。

    “我来了!”年轻剑客双眸泛出复杂的神色,面色略缓,随即剑眉上扬,冷声说道。

    “我道你不会来了!”慕容秋雁说道。

    “你灭白云剑派,杀了我师傅,我怎能不来!”年轻剑客面罩寒霜,手中长剑出鞘,斜指这凉亭内,怒声说道:“慕容秋雁,今日我要为师门报仇雪恨!”

    “只因我出身魔教,你师傅便邀集七大门派的高手,意欲置我于死地!”慕容秋雁面色凄婉的说道:“孟辰,我三番五次救你性命,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便当真不顾念一点情谊吗?”

    “你武功冠绝天下,若是要走,谁能留得住你!”年轻剑客孟辰面色阴晴不定,随即面色一寒,厉声说道:“杀了你,我便自刎,算是抵消你的救命之恩!”

    剑光一闪,年轻剑客孟辰飞身上前,长剑轻颤笼罩慕容秋雁的前身,便朝胸前一剑刺出。

    长剑穿胸而过,鲜血自剑锋之上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孟辰呆若木鸡,双眸泛起复杂和惊异,声音微颤的问道:“你为何不躲开?”

    “你当真要杀我?”慕容秋雁望着穿胸而过的长剑,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下,心如死灰的问道。

    “啊!”慕容秋雁仰天长啸,犹如凤鸣一般响彻树林,惊起归巢倦鸟扑打这翅膀飞起,凄婉的面颊浮现绝望的恨意,白嫩如藕的纤手当胸朝孟辰拍出,却又在中途变换了方位,避开了前胸的死穴,收了几分内力之后拍在右肩之上。

    年轻剑客孟辰被这一掌击飞三丈开外,口喷鲜血的靠在了杨树之上,发出一声闷响,长剑持地半跪,已经是身受重伤,犹面带不解的望着凉亭中的佳人。

    长剑从胸中拔出,鲜血溅射洒落一地,慕容秋雁身形踉跄,退下了几步,眼泪从下颚滴落在地面之上,几声大笑如鸟哭猿啼,随即身形飘转朝远处腾去,鲜血随即洒落在树叶和地面之上,消失不见。

    慕容秋雁与树梢之上化作一道残影,踏着树梢的枝叶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河水之旁,脚步踉跄的站在河边,鲜血随即如泉水一般染红了河面,与这夜色中稍显诡异,望着河水中的倒影,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自知长剑穿胸而过,虽有冠绝天下的内力护体,也难逃一死。

    “我待你情深,你为何如此待我?”慕容秋雁清泪顺着面颊淌落,望着河水中的倒影,摇摇欲坠的喃喃自语问道。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传来。

    “值得吗?”有声音问道。

    慕容秋雁回眸望了过去,只见一身穿白色长袍,浓眉大眼的年轻书生,面带不解,正是前些时日在大名府城墙之外,曾围坐火堆的儒雅书生包文正。

    “值不值得,都已经是这样了。”慕容秋雁心若死灰,凄婉的说道:“我怀中尚有银两,烦请请我尸身安葬,也算入土为安。”

    “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你会避开那一剑吗?”包文正神情复杂的问道。

    慕容秋雁沉吟良久。

    “不知道,或许会,也或许不会!”慕容秋雁举头望着夜幕中的繁星,随即只觉得心中清澈,说话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心知已然是回光返照的弥留之际,嫣然一笑更显凄凉,笑着说道:“我此时才明白,你所言的绣阁绣女,为那人苦守一生,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不甘!”

    包文正闻言身形一顿,侧首望着远处的树林,神识笼罩之下,也看到了坟茔之中的一座矮小的坟头,昔年的佳人,早已化为一堆白骨,那就是吕三娘的埋骨之所。

    回想起昔年在灰狼山狩猎之时的场景,回想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包文正心中也觉得凄凉之极。

    扶住慕容秋雁滑落下来的身躯,望着面颊上的凄婉,仿佛扶住的便是昔年的吕三娘,皆是一般无二的情深,包文正叹了口气,运转真元朝慕容秋雁的身躯中灌输。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慕容秋雁慢慢的睁开了双眸,望着眼前黑暗的夜幕,听着河水流淌的声音,本道自己已然是魂归地府,却突然感觉前胸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手掌正按在自家的胸脯之上,热流随之传来。

    又惊又怒,慕容秋雁运转内力却觉得空空如也,撑着身躯便要站立起来。

    “莫动!”包文正本就揽着慕容秋雁的肩头,真元正在修补她被长剑穿胸而过的伤痕,见其略有好转便要挣扎,忙出声劝阻道。

    慕容秋雁又羞又怒,但此刻热流从手掌传来,心知还活在尘世,胸前的剑痕如今只是隐隐作痛,不由得惊讶之极,长剑穿胸而过,乃是必死无疑,为何此番还能存活于世。

    “那人与我同名,也名唤包文正!”

    那日在大名府城墙外火堆旁边,这书生就曾说过这句话,而且又对六十年前的事情如数家珍,望着胸前的手掌泛着一层青光,慕容秋雁心中随即明悟了过来,这书生极有可能便是六十年前的仙人。

    真元修补之下,伤口如蛛丝缝线,渐渐的修补的完好如初,包文正才收敛了体内的真元,将手掌从慕容秋雁的胸前收了回来,并且松开了揽着肩膀的手臂。

    “你可愿放下魔教教主之位,随我修行?”包文正望着慕容秋雁的面颊,又回想起了吕三娘,于是轻声问道。

    慕容秋雁心中孟辰的影子已然散去,站起身来双眸之中清澈之极,盈盈跪下说道:“经此一劫,秋燕已然看破了凡尘,蒙仙人不弃,愿拜在仙人座下。”

    包文正颔首笑道:“你经此一死,又重获新生,当知这世间的****,皆不过是过眼云烟。”

    慕容秋雁三跪九叩之后,站起身躯只觉得眼前顿时一亮,有五彩霞光泛起之后,包文正身上的书生长袍在这霞光中化作了锦袍衮服,头戴道冠泛着霞光尽显威严,手持玉柄镂空拂尘更显仙风道骨。

    “走吧,先去大名府的客栈中梳洗一番,子时之后还有要事要办!”包文正足下一踏,有云朵升起托起身躯,单掌虚抚一道真元便将慕容秋雁的身躯摄来,随即腾云而起,朝大名府飞了过去。

    慕容秋雁只觉得身躯一腾,站在白云之上瞧见地面的村落快速缩小,瞬息之间那大名府的城廓便已在眼前,心中只觉得如梦似幻。

    云朵落在了大名府城外,包文正带着慕容秋雁来到了城内的一家客栈之中宿下,待慕容秋雁梳洗之后用过了吃食,又嘱她稍微休憩一番,待子时临近,这才携慕容秋雁前往大名府七里坡西侧的城隍庙。

    慕容秋雁此番若非是包文正以真元相救,今日应是命丧黄泉,未免生出意外,还是前去与黑白无常揭过此事,以免拘魂小鬼无果之后,这黑白无常前来要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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