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纪事 作者:冻顶乌龙
第四十八章
在热河行住时，胤祯隔三差五的便去和胤礽同宿，期间胤礽也曾夜里惊醒好几次，都在胤祯诵经与按摩的安抚下再度入睡，时间长了胤礽那脸色渐渐变得好看起来，眉间的戾气也消散了一些。
胤祯也想明白，康熙与胤礽之结，最终还是在胤礽身上。自发现自己在胤礽身边的时候胤礽总能压一压脾气，胤祯也就少不得但凡有空便陪在胤礽身边了。一时之间到让旁人觉得太子与十四阿哥之间兄弟情深好的像蜜里调油一样。
这样的现状得了大阿哥的一声冷哼，十三哥的欲言又止，几个小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对此，胤祯也懒得管，只求平平安安度过这些在塞外的日子回京便罢。
在行住了一段日子后康熙便带着大部队穿过大漠打猎去了，行走途中万事从简，起居饮食自然比不得行之内更比不得内那样细，胤祯已然成年过去也没少跟着康熙出行，也就没觉察出什么不适来，倒是十七十八两个孩子第一次出，胤祯只觉得好似身边埋了个定时炸弹，扰的他时时不得安宁，少不得对着那些太监女耳提面命，只让他们对着两个孩子小心伺候再小心伺候。
后行至永安拜昂阿驻地的时候还是一切风平浪静，虽然无事发生，可是胤祯脑中的一弦绷得死紧，只觉得比往日疲惫百倍。
中午伺候完康熙用膳，胤祯揉着鼻梁从康熙的帐中走出来，正好碰上了来给康熙回话的胤礽，胤礽看着胤祯那满脸的疲态，皱了皱眉，“怎么了你这是？”
胤祯放下手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胤礽，人还有些晕乎，“什么？”
“瞧瞧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胤礽伸手指了指胤祯的脸，语气不太好。
胤祯下意识地了自己的脸，又摇摇头，“许是连日赶路，有些累着了，没什么大碍的，太子别担心。”
胤礽伸手覆在胤祯的额头上，觉着的确是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脸色稍缓，抬手赶人，“既是累着了那便好好歇歇，别像个陀螺似地转个不停，这里这么多人，哪里就非得事事都让你上前才行了？”
胤祯听着胤礽那听似责怪实则关心的话语，笑了笑，“臣弟知道了，这会儿臣弟就要回帐子歇息呢。”
“这才是了。”听胤祯说要去休息了，胤礽脸色又更舒缓几分，“赶紧去吧，这里万事有我呢。”
“嗳，臣弟知道。”胤祯点点头，同胤礽行了个礼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
胤祯回了自己的帐子让孙东喜给他打水洗了脸后便倒在榻上眼一闭就睡着了。
也许是累得狠了，一觉睡下去竟然一个梦都没有做，但是后来却是被帐外的嘈杂之声给吵醒了，胤祯还没歇够，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但是又熬不过外面的喧闹，于是拿手臂挡在眼前，语气有些不耐地问道，“外面吵什么呢？”
孙东喜听见胤祯这边的动静赶紧走过来，低声道，“是十八阿哥被马惊着了，皇上正处置那些在十八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呢！”
“你说什么？！”这一句话不啻于一记响雷在胤祯耳边炸开，让他从榻上蹦了起来，脸色难看的好似要吃人，“你在说什么？”
刚刚还睡着，这会儿猛然起来，饶是胤祯这样的年轻人也一时有些吃不消，人还没站稳就开始摇摇晃晃的了，唬的孙东喜上前一迭声道，“哎哟，主子爷，您可慢着点儿。”
“你刚刚说什么？十八阿哥怎么了？”胤祯顾不上头晕，反手抓着孙东喜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也没等孙东喜的回答，松开他的手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看看。”
孙东喜见胤祯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敢耽误，抬脚就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在路上，胤祯总算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儿，两个孩子午后贪玩儿，偷偷从帐子里溜出去骑马去了，小孩子总喜欢大东西，小马驹都不看在眼里，偏偏去寻上那高头大马。若是骑着个格温顺的也便罢了，谁知道就是有那么倒霉，胤祄偏偏看上了一匹子烈的马，待到看守的人发现的时候，胤祄已经是面无血色地趴在嘶鸣的黑马身上一动不敢动了。不幸中的万幸，两个孩子都没受伤，可是也被吓坏了，这事儿报到康熙那儿去，自然又是一番雷霆震怒。
胤祯赶到康熙那儿的时候，康熙正在摔杯子骂人，“连主子都伺候不好，朕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朕带你们出来是让你们喝茶闲聊睡大觉的吗……”
胤祯进去的时候康熙只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咆哮那群抖抖索索跪在地上的太监女，胤祯也不多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站在胤祥身边作雕像。
等到康熙发够了火，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走流程了，该绑的绑该罚的罚，等到帐子里走的只剩下康熙与几个阿哥之后，康熙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这些子奴才，果然越来越不像话。”
诸位阿哥都跪在地上，“汗阿玛息怒。”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儿子，目光在太子身上停留了一下后又滑了过去，“起吧。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平日里也要多照应照应弟弟们。”
“儿臣谨遵汗阿玛懿旨。”众人又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胤褆太子胤祥有事儿你们就先去忙吧，胤祯留下来陪朕说说话儿。”康熙显得有些疲惫，捏了捏鼻梁后开口道。
“嗻，儿子告退。”胤褆与胤礽胤祥应了一声后打了个千跪安了。
待到三人离开后，胤祯这才上前为康熙续了一杯茶，“汗阿玛，喝茶。”
“唔。”康熙接过胤祯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胤祯在一旁道，“如今十八弟未受伤那便是万幸，但怕也是吓坏了，不知道太医是否给十八弟开了压惊的方子呢？”
“已是喝过了药现今是睡了。”康熙对于胤祯对弟弟的关心显然很满意，“今日朕才知道你还让孙治亭与齐家昭也跟着来了，是你有心了。”
胤祯伸手为康熙捏着肩膀，开口道，“这道不光是儿子的功劳了，像儿臣这样的成年人偶去异地都会有些不适应，更别提小十七与小十八这样未成年的孩子了，这是小十七与小十八第一回出远门，也怕两人有些水土不服，便同太子提了提。太子也记在心里了，后来儿臣才知道他让两位太医也随行了。”
“太子？”胤祯的话倒是让康熙也愣了，“这太医是太子让带上的？”
“回汗阿玛的话，就是太子让两位太医随行的。”胤祯表情不变，“太子说这两位大夫尤其擅长儿科诊治。太子说这行进路上风餐露宿自是比不得皇之内，有了这两位大夫随行，自然是有备无患了。”
胤祯的一席话说得康熙眉头舒展开来，“太子也有心了……”
胤祯见好就收，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后来胤祯还去看了胤礼胤祄一回，两个孩子喝了安神的药已经睡下，但是表情却不甚安稳，胤祯坐在塌边看了他们一会儿后才叮嘱在一旁伺候的嬷嬷，若是有什么事儿便一定要通知自己后才起身离开了。
整整一个下午胤祯都觉得心神不宁，好几次倒茶的时候都把茶水给溢了出来。孙东喜看着自己主子这幅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得加倍小心伺候。
到了晚上，胤祯刚想洗漱休息，那边就有人来通传说十八阿哥发起热来了，胤祯想也没想就快步往胤祄帐子赶去，赶到那里的时候正好同匆匆赶来的康熙太子碰到了一起，此时的康熙也顾不上胤祯的请安了，掀开帘子便率先走了进去。
康熙看到一张脸烧的通红的胤祄的时候心疼的不行，在塌边坐下后便轻声唤了胤祄两声，可惜胤祄除了睫毛轻颤之外并未睁开眼睛。
看了胤祄一会儿，康熙转头看向一旁的孙治亭与齐家昭，“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地又烧起来了？”
“回皇上的话，许是今天下午十八阿哥受了惊，之前又受了凉，这会儿一起发出来了。”孙治亭被康熙的眼神一扫，腿一哆嗦，跪下回道。
“十八阿哥下午不是吃了压惊的汤药吗？”康熙皱起了眉头，又问道，“现在可曾开了方子？”
“回皇上的话，臣已经与齐太医开了方子，这会儿已经让人去煎药去了。”孙治亭埋首在地上恭敬答道。
“这驻地不比内，你们二人更要谨慎上心。”康熙伸手握住胤祄的小手，开口叮嘱道。
“臣等必定尽心尽力。”跪在地上的孙治亭与齐家昭皆开口应道。
或许是方子对了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胤祄果然已经退了烧，神也好了许多。康熙一看心情大好，又嘉赏了孙、齐二人一番。
不过考虑到胤祄到底年纪小，身子骨还不强健，所以决定留胤祄在驻地养病，康熙依旧带着大部队出发去行猎，胤祯主动开口要求留下来照顾胤祄，康熙也便准了。
康熙一走，胤祯便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了胤祄身边，吃饭喝药都在一旁盯着，有的时候还亲自上手喂，几日下来，倒让胤祄对自己的十四哥依赖非常，有的时候睡觉都要扯着胤祯的袖子才能入眠。
几日尽心照料下来，胤祯看着胤祄一天天好转，心里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色也跟着好看起来。
但是有的时候世事就是这样无常，当胤祯以为胤祄即将痊愈的时候，从胤祄帐子慌慌张张赶过来的嬷嬷一句‘十八阿哥又烧起来了’将胤祯的心又给提了上去。
时间已近深夜，胤祯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就跑到了胤祄那儿，走进帐子里，女太监围了一圈儿，两位太医也已经守在了塌边。
见着胤祯来了大家纷纷散开，胤祯快步走到胤祄身边，握起他的小手低声唤道，“十八，小十八，能听见哥哥叫你么？”
胤祄睫毛轻颤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的胤祯，瘪了瘪嘴，“十四哥……我难受……”
胤祯了胤祄那滚烫的小脸，“十四哥知道你难受，你看，太医不是在这儿么，等太医给你瞧了病开了方子吃了药你就会好了。”
“嗯。”胤祄小手抓着胤祯的两个手指头，吸吸鼻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胤祯安抚了胤祄好一阵子又拉着两个太医到一边说话，“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见好么？”
“这……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是应该见好的，这十八阿哥又发病，臣也……”显然孙治亭也有些搞不清楚头脑。
胤祯对此有些烦躁不安，“那方子开了吗？”
“回十四阿哥的话，已经开了。”齐家昭答道，“已经着人去煎去了。”
显然，两人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胤祯挥挥手让他们在胤祄身边守着，自己则望着那烛台兀自发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这一整个晚上胤祯都没有合眼，寸步不离地守在胤祄的身边，在心中祈求了一遍又一遍菩萨，只愿胤祄像之前那样喝了药便好转起来。
但是天不遂人愿，胤祄第二日烧的比头天更加厉害，双腮也已肿起来，吞咽都困难。胤祯看着病势汹汹的胤祄，赶紧让人去给康熙报信，自己则抱着胤祄轻声安慰。
康熙来的时间比走的时间还要短，满身风尘仆仆就冲进了胤祄的营帐，“小十八，朕的小十八怎么样了？”说着也不管胤祯，只从他怀中抱过胤祄，看着胤祄肿胀的双腮和烧的几乎脱皮的嘴唇，眼神几乎要杀人，“怎么突然发的这样厉害？你们是怎么照顾十八阿哥的？”
胤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儿臣有负汗阿玛嘱托，没有照顾好十八弟，请汗阿玛治罪。”
康熙看着满脸憔悴眼下乌青的胤祯，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把活撒在了孙治亭与齐家昭身上，“你们不是儿科圣手吗？怎么十八阿哥病的厉害你们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臣罪该万死。”
“臣罪该万死。”
面对君王的雷霆之怒，孙治亭与齐家昭二人心中战战兢兢，生怕就此人头分家。
“别给朕左一个万死又一个万死，若是治不好十八阿哥，要你们万死又有何用！”此时的康熙已经没有了耐心去跟两个太医走套路，“朕知道，你们做太医的，深谙中庸之道，但凡开药便是治不好也吃不出什么事儿来，以为这样就能躲麻烦，躲是非。但是你们也给朕好好想清楚，如今情况危急，不是你们玩儿中庸之道的时候，别唬弄朕，朕心里都清楚！”
“臣等不敢，臣等必当尽心竭力为十八阿哥医病。”孙治亭与齐家昭将脑袋磕的嗵嗵作响。
康熙又熬练了他们一番后才挥手让两人下去想办法去了，抱着烧的迷迷糊糊的胤祄哄了好一会儿，康熙才转头看向胤祯，“你也起来吧，朕知道你已经尽心了。方才，是朕迁怒了。”在来的路上，前去报信的人早已将胤祯这些日子的动态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康熙听，只是当看到胤祄病成了那个样子的一瞬间，已经年过半百的帝王失了冷静，将那无处宣泄的怒火发在了自己的十四子身上。
胤祯自然能理解此时康熙的心情，站起身后低声说道，“汗阿玛临走的时候交代儿臣要好好照顾十八弟的，这会儿十八弟病成了这样，是儿臣的失职，汗阿玛责怪儿臣，儿臣理应受着。”
“朕知道，你是关心你十八弟的。”康熙闭着眼睛有些疲惫地说道，“拿纸笔来，朕要写道手谕给老三老四，让他们再从太医院派几个太医过来。小十八如今这情形看着着实凶险，咱们不能把所有指望都放在孙治亭，齐家昭的身上。”
“嗻。”胤祯应了一声，让人取了纸笔来给康熙写手谕。
等胤祉胤禛派太医过来的日子，康熙就如前几日的胤祯一样，守在胤祄身边寸步不离，偶尔还抱着胤祄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看着康熙那手足无措焦急万分的样子，胤祯心中酸痛不已，即使是帝王，心中也有柔情与难以割舍的东西，想要安慰却也无从开口，只能陪在康熙身边为他端药送水。
一日夜里，康熙看着胤祄不安稳的睡颜，忽然开口问道，“十四，你说小十八会好吗？”
原本疲累不已有些打瞌睡的胤祯听到康熙这话下意识地看了胤祄一眼，然后答道，“会好的，汗阿玛乃真龙天子，洪福无边，有汗阿玛护着，十八弟一定会好的。”
“是啊，朕是天子，有朕护着小十八当然会好的。”康熙这个时候只想有个人给他点儿信心，听了胤祯的话点头道，“有朕镇着，朕的小十八谁也抢不走，谁也抢不走……”
有了康熙那道十万火急的手谕，胤祉胤禛派来的太医很快就赶到了，一群人刚刚到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康熙赶去给胤祄诊病了。
许是应了人多力量大那句话，几个太医凑在一起有商有量斟酌又斟酌而改出来的方子的确让胤祄的病情有了好转。
当胤祄清醒地唤出汗阿玛的那一声的时候，康熙几乎高兴的像个孩子。
因为胤祄的病情这样凶险又反复，康熙最终决定停止这次行围，立即返回京城。为了胤祄，康熙甚至下旨队伍行进速度一日不得超过二十里。
大病了一场的胤祄连猎物的影子还没看到就要回京，显得颇为遗憾，“我还说要打一只打老虎的，还说要给十四哥打个猎物的呢。”
胤祯给胤祄喂了一勺子米粥，“十八这不是病了么，等病好了咱们再来啊。”
“十四哥，你说我的病会好吗？”胤祄嘟嘟小嘴开口问道。
“当然会好了。”胤祯看着几乎瘦了两圈的胤祄，伸手捏捏他的小鼻子，“现在不就不烧了么，等回了里，再好好调养些日子，那病啊，就全都好了。”
“真的？”胤祄这些日子也被折腾的够呛，对于健康头一次这样的渴望。
“真真儿的，十四哥可不会骗咱们小十八呢。”胤祯笑眯眯道。
“那……”胤祄眼珠子转了转，“等我病好了，十四哥带我去你府上玩儿好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上回我碰见弘春和弘明了，他们说十四哥府上有个专门为他们建的游戏院子呢，里面可多好玩儿的了。”
胤祯看着胤祄那满脸的向往与羡慕，笑着将粥碗放在一边，为他擦了擦嘴巴，“那是自然，等你病好了，十四哥就去求汗阿玛，让你到十四哥府上住一些日子。”
“哇，真的吗？”听胤祯这么说，胤祄的眼睛陡然都亮起来了。
“真的。”胤祯说着伸出一小指，“不信咱们拉钩呀。”
“嗯！”胤祄用力地点点头，伸出小小的手指与胤祯勾了勾。
“小十八在和你哥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正说话间，康熙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心情不错。
“汗阿玛。”胤祄看到康熙来看自己，更是高兴，若不是有胤祯在一旁按着，只怕要蹦下地扑到康熙的怀里去了。
“哎呦，瞧着朕的小十八是一日比一日好了呢。”康熙见胤祄神这样好，脸上笑意更浓，抱着胤祄拍了拍他的小手，又问道，“刚刚同你的十四哥说什么呢？”
“十四哥说，等十八的病好了，就让我去他府上住几日。”说着胤祄用巴巴地眼神看着康熙，“汗阿玛，行么？”
被自己的幼子用这样小狗似地眼神一看，康熙焉有不答应的道理，“行，怎么不行，若是十八病好了，朕特许你去你十四哥家住半个月再回。”
“哇，汗阿玛真好！”得了康熙金口玉言的准，胤祄欢呼一声抱着康熙直蹭，把康熙哄得心花怒放笑个不停。
眼见着胤祄身子已经慢慢转好，胤祯也被康熙劝回去休息了，“这些日子你也同朕一样日夜不得安睡，如今小十八身体好转，你也不必日日在这里守着了。朕知道你心中关切兄弟，可是你自己身子骨也不是那样强健的，可不要小十八好了，你又病倒了，那朕可真是要愁得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听了康熙这一席话，胤祯也的确觉得自己身体有点儿累到极限了，也就没有再推辞，看着胤祄睡了觉之后便给康熙跪安回去休息了。
刚刚走到自己的帐内，胤祯便看到胤礽端坐在里面，“太子？”
正在把玩手中佛珠的胤礽看到胤祯回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回来了？”
“嗯。”胤祯点点头走到胤礽身边，“太子找臣弟是有什么事儿吗？”这会儿非常时刻，胤祯不敢再同胤礽那样不合规矩的称呼，唯恐被谁揪了小辫子又让康熙心中不悦。
“没什么事儿。”胤礽拉着胤祯在自己身边坐下，这几日你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瞅着今日好不容易能够歇口气，便来看看你，说着胤礽有些心疼地捏了捏胤祯的手，“也就这么几日的功夫，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心里存着事儿，也就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稳。”胤祯低声道。
“知道你忧心十八，可也不能这样不顾念自己的身子啊。”胤礽开口嗔怪道。
胤祯看着胤礽，笑的有些感慨，“原先自己还未成家生子的时候，倒也不觉得什么。如今有了弘春弘明，再看到与弘春大不了多少的十八的时候，这才能理解汗阿玛那心急如焚的心情。若要是弘春或是弘明病了，我怕是要比汗阿玛还无措，更恨不得自己去替孩子受这苦。我想，太子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对上胤祯灼灼的视线，胤礽眼光一闪，侧脸避过胤祯的目光，笑道，“天下做爹娘的，莫不是如此。”
“就是这样说呢……”胤祯话点到为止，未再深谈。
而胤礽也拉着胤祯说了些别的话后直到有人来找他回禀事情才离开，胤祯看着胤礽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胤祯真的想问问老天爷是否以捉弄人为乐，当你以为要雨过天晴的时候，他又抬手给你一场昏天暗地的狂风暴雨。
胤祄殁了的消息来得那样突然，突然到胤祯几乎是要以为是来人给自己开的玩笑。
但是对方那如丧考妣的神情让胤祯从茫然中回到现实，几乎来不及思考，胤祯便木着一张脸到了胤祄的营帐内，康熙抱着胤祄哭的老泪纵横，地上跪了一大帮子人。
看到胤祯到来，康熙抖着手唤道，“十四，来，快来看看你十八弟，朕怎么叫他他都不醒呢，你来看看，叫叫他，让他别跟朕玩闹了……”
胤祯从未看过康熙这样失态的样子，心中痛的几乎要绞起来，一步一步脚步沉重地走到康熙身边，胤祯想要露出一个笑，可是目光刚刚触及到静静躺在康熙怀中好似睡着的胤祄身上，往日里与胤祄相处的画面刹那间涌入脑海，激的胤祯的泪唰地一下便留了出来，深呼吸好几口气胤祯才将手放到康熙手上，“汗……汗阿玛……十八弟他已经……已经去了……您松手吧，好让奴才们给十八弟……装殓呢。”
“你胡说！有朕在这里护着他，朕的小十八怎么可能会死！”康熙猛地闪过胤祯的手，恶狠狠地瞪着胤祯，“你怎敢咒你弟弟？怎敢？咹？！你也像那些逆子一样盼着你弟弟死吗，啊？！”
康熙将胤祯骂的狗血喷头，到后来便捶着塌大哭起来，“老天何其狠心，竟然收走朕的小十八！这叫朕怎么受得住啊？啊？”
胤祯心中亦伤心不已，后来干脆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劝康熙，“请汗阿玛节哀，想必十八弟也不愿看到汗阿玛如此伤心，求汗阿玛让十八弟安安心心的去吧……”
或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过激烈，当康熙稳住情绪让胤祯起来的时候，胤祯刚被孙东喜扶起来便眼前一黑，软软地往下滑去，又是引起惊叫声一片。
再度睁开眼，胤祯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营帐中，身边坐着的赫然是双目通红神情哀戚的康熙。
“汗阿玛……”胤祯挣扎这想要坐起身子，康熙这才回过神来，亲自动手扶着胤祯靠坐好。
目光有些木然地盯着胤祯看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哑着嗓子问道，“现在觉着如何了？”
“还好。”胤祯答了一句，伸手握住康熙的手，“汗阿玛，您……您要保重龙体啊……”
“朕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康熙看着胤祯的眼神有些安慰有些伤痛，他反手握住胤祯的手拍拍，“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朕已经没了小十八，你莫再有事了，朕，朕实在是受不住了。”
“不会的。”胤祯赶紧安慰康熙，“儿臣不过是一时没注意，以后万不会再让汗阿玛忧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康熙眼神望着虚无的一点，喃喃自语道，“你是唯一一个真心为小十八伤心的，唯一一个……”
康熙这话声音虽小，可是听在胤祯耳朵里却不啻于一记惊雷，有那么一瞬间，胤祯的脸色都变了。
好在康熙此时心思恍惚，没有注意到，毕竟年纪也大了，又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陪着胤祯做了一会儿后便由着梁九功搀着自己离开了，留下胤祯躺在榻上望着帐顶怔怔出神。
正当胤祯半梦半醒间却好似恍惚听到了屏风外的说话声，声音虽小却依旧扰的胤祯难以入眠。
凝神听了一会儿，胤祯开口问道，“孙东喜，是谁在外面呢？”
话一出口，屏风外面倒没了动静，少顷胤祯便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来，然后自己的手便被握住，响起的是熟悉的声音，“是我。”
胤祯睁开眼对上的便是胤礽那关心的眼神，“太子……”
“嗳，是我。”胤礽伸手了胤祯的脸，“这会儿可觉得好些了？刚刚没得吓我一跳呢。”
“嗯……”胤祯点点头，自己又撑着手臂坐起来，“刚刚汗阿玛也来了，看着很是伤心。”
“是么。”胤礽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快的几乎让胤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后又岔开话题道，“我刚刚从汗阿玛那儿出来了，听到你醒了，便来瞧瞧你。”
胤祯呆呆地看着胤礽与之前无二致的脸，脑子里又浮现了刚刚康熙与自己说的话，忽然握住胤礽的手，一字一句道，“太子，你可还记得四十五年冬天与我说的话？”
“嗯？”胤礽没想到胤祯会提起这个，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胤祯见胤礽一脸疑惑，顿时急了，坐起身死死地握住胤礽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急迫道，“你说，你是太子，也是我二哥，总能护我一世喜乐安康。这句话，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其实我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就得让人护着，要不然……要不然……”说到后来，胤祯却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胤礽看着眼前惶然无措的胤祯，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泪，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我都记着呐，祯儿不要怕，二哥在这里，太子也在这里，祯儿不要怕……”
靠在胤礽温暖的膛，胤祯眼泪却流的更凶，“可是我怕啊，我真的怕，我很怕啊。二哥，我求求你，求求你做什么事之前，三思再三思好不好？嗯？算我求求你……”
胤礽听了胤祯的话，并未做声，只动作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拍着胤祯的背，偶尔呢喃一句‘祯儿莫怕’，到后来，胤祯就这样伏在胤礽怀中睡了过去，胤礽让胤祯在榻上躺好，看着胤祯眼角的泪痕，面无表情地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开。
胤祄的离去犹如一片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上空，帝王郁郁寡欢，底下的人更是屏住了呼吸提着心做事。
胤祯也因为多日的熬夜劳累弄得身体有些不爽利，被康熙按在马车里休息，不准他再硬撑着到自己身边伺候，也不准他再管别的杂事。
而胤礽也隔山差五地便或是差人或是自己亲自过来给胤祯送些补身的汤药，好几次更是看着胤祯睡着了才离开。
这一切对于因为身体不好而昏昏沉沉的胤祯来说，即使有心想要去顾及，也无力去管。
九月初，大部队行至布尔哈苏台驻地。
胤祯起身后刚刚被孙东喜伺候着洗漱完便有康熙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康熙召见。
胤祯不明所以，但还是丝毫不敢耽搁地朝康熙的营帐走去。
掀开帘子，胤祯便看到那分站在两边的大臣，还有那跪了一地的皇阿哥，头一个，便是太子胤礽。
在那一瞬，胤祯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人也有些站不稳似地晃了晃，得亏让孙东喜扶着了才没有倒下去。
稳住身形深吸了几口气，胤祯一步一步走进康熙的营帐，稳稳地跪在胤祥的身边，一字一句道，“儿臣胤祯，恭请汗阿玛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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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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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也想明白，康熙与胤礽之结，最终还是在胤礽身上。自发现自己在胤礽身边的时候胤礽总能压一压脾气，胤祯也就少不得但凡有空便陪在胤礽身边了。一时之间到让旁人觉得太子与十四阿哥之间兄弟情深好的像蜜里调油一样。
这样的现状得了大阿哥的一声冷哼，十三哥的欲言又止，几个小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对此，胤祯也懒得管，只求平平安安度过这些在塞外的日子回京便罢。
在行住了一段日子后康熙便带着大部队穿过大漠打猎去了，行走途中万事从简，起居饮食自然比不得行之内更比不得内那样细，胤祯已然成年过去也没少跟着康熙出行，也就没觉察出什么不适来，倒是十七十八两个孩子第一次出，胤祯只觉得好似身边埋了个定时炸弹，扰的他时时不得安宁，少不得对着那些太监女耳提面命，只让他们对着两个孩子小心伺候再小心伺候。
后行至永安拜昂阿驻地的时候还是一切风平浪静，虽然无事发生，可是胤祯脑中的一弦绷得死紧，只觉得比往日疲惫百倍。
中午伺候完康熙用膳，胤祯揉着鼻梁从康熙的帐中走出来，正好碰上了来给康熙回话的胤礽，胤礽看着胤祯那满脸的疲态，皱了皱眉，“怎么了你这是？”
胤祯放下手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胤礽，人还有些晕乎，“什么？”
“瞧瞧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胤礽伸手指了指胤祯的脸，语气不太好。
胤祯下意识地了自己的脸，又摇摇头，“许是连日赶路，有些累着了，没什么大碍的，太子别担心。”
胤礽伸手覆在胤祯的额头上，觉着的确是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脸色稍缓，抬手赶人，“既是累着了那便好好歇歇，别像个陀螺似地转个不停，这里这么多人，哪里就非得事事都让你上前才行了？”
胤祯听着胤礽那听似责怪实则关心的话语，笑了笑，“臣弟知道了，这会儿臣弟就要回帐子歇息呢。”
“这才是了。”听胤祯说要去休息了，胤礽脸色又更舒缓几分，“赶紧去吧，这里万事有我呢。”
“嗳，臣弟知道。”胤祯点点头，同胤礽行了个礼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
胤祯回了自己的帐子让孙东喜给他打水洗了脸后便倒在榻上眼一闭就睡着了。
也许是累得狠了，一觉睡下去竟然一个梦都没有做，但是后来却是被帐外的嘈杂之声给吵醒了，胤祯还没歇够，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但是又熬不过外面的喧闹，于是拿手臂挡在眼前，语气有些不耐地问道，“外面吵什么呢？”
孙东喜听见胤祯这边的动静赶紧走过来，低声道，“是十八阿哥被马惊着了，皇上正处置那些在十八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呢！”
“你说什么？！”这一句话不啻于一记响雷在胤祯耳边炸开，让他从榻上蹦了起来，脸色难看的好似要吃人，“你在说什么？”
刚刚还睡着，这会儿猛然起来，饶是胤祯这样的年轻人也一时有些吃不消，人还没站稳就开始摇摇晃晃的了，唬的孙东喜上前一迭声道，“哎哟，主子爷，您可慢着点儿。”
“你刚刚说什么？十八阿哥怎么了？”胤祯顾不上头晕，反手抓着孙东喜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也没等孙东喜的回答，松开他的手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看看。”
孙东喜见胤祯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敢耽误，抬脚就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在路上，胤祯总算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儿，两个孩子午后贪玩儿，偷偷从帐子里溜出去骑马去了，小孩子总喜欢大东西，小马驹都不看在眼里，偏偏去寻上那高头大马。若是骑着个格温顺的也便罢了，谁知道就是有那么倒霉，胤祄偏偏看上了一匹子烈的马，待到看守的人发现的时候，胤祄已经是面无血色地趴在嘶鸣的黑马身上一动不敢动了。不幸中的万幸，两个孩子都没受伤，可是也被吓坏了，这事儿报到康熙那儿去，自然又是一番雷霆震怒。
胤祯赶到康熙那儿的时候，康熙正在摔杯子骂人，“连主子都伺候不好，朕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朕带你们出来是让你们喝茶闲聊睡大觉的吗……”
胤祯进去的时候康熙只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咆哮那群抖抖索索跪在地上的太监女，胤祯也不多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站在胤祥身边作雕像。
等到康熙发够了火，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走流程了，该绑的绑该罚的罚，等到帐子里走的只剩下康熙与几个阿哥之后，康熙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这些子奴才，果然越来越不像话。”
诸位阿哥都跪在地上，“汗阿玛息怒。”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儿子，目光在太子身上停留了一下后又滑了过去，“起吧。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平日里也要多照应照应弟弟们。”
“儿臣谨遵汗阿玛懿旨。”众人又是异口同声地答道。
“胤褆太子胤祥有事儿你们就先去忙吧，胤祯留下来陪朕说说话儿。”康熙显得有些疲惫，捏了捏鼻梁后开口道。
“嗻，儿子告退。”胤褆与胤礽胤祥应了一声后打了个千跪安了。
待到三人离开后，胤祯这才上前为康熙续了一杯茶，“汗阿玛，喝茶。”
“唔。”康熙接过胤祯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胤祯在一旁道，“如今十八弟未受伤那便是万幸，但怕也是吓坏了，不知道太医是否给十八弟开了压惊的方子呢？”
“已是喝过了药现今是睡了。”康熙对于胤祯对弟弟的关心显然很满意，“今日朕才知道你还让孙治亭与齐家昭也跟着来了，是你有心了。”
胤祯伸手为康熙捏着肩膀，开口道，“这道不光是儿子的功劳了，像儿臣这样的成年人偶去异地都会有些不适应，更别提小十七与小十八这样未成年的孩子了，这是小十七与小十八第一回出远门，也怕两人有些水土不服，便同太子提了提。太子也记在心里了，后来儿臣才知道他让两位太医也随行了。”
“太子？”胤祯的话倒是让康熙也愣了，“这太医是太子让带上的？”
“回汗阿玛的话，就是太子让两位太医随行的。”胤祯表情不变，“太子说这两位大夫尤其擅长儿科诊治。太子说这行进路上风餐露宿自是比不得皇之内，有了这两位大夫随行，自然是有备无患了。”
胤祯的一席话说得康熙眉头舒展开来，“太子也有心了……”
胤祯见好就收，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后来胤祯还去看了胤礼胤祄一回，两个孩子喝了安神的药已经睡下，但是表情却不甚安稳，胤祯坐在塌边看了他们一会儿后才叮嘱在一旁伺候的嬷嬷，若是有什么事儿便一定要通知自己后才起身离开了。
整整一个下午胤祯都觉得心神不宁，好几次倒茶的时候都把茶水给溢了出来。孙东喜看着自己主子这幅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得加倍小心伺候。
到了晚上，胤祯刚想洗漱休息，那边就有人来通传说十八阿哥发起热来了，胤祯想也没想就快步往胤祄帐子赶去，赶到那里的时候正好同匆匆赶来的康熙太子碰到了一起，此时的康熙也顾不上胤祯的请安了，掀开帘子便率先走了进去。
康熙看到一张脸烧的通红的胤祄的时候心疼的不行，在塌边坐下后便轻声唤了胤祄两声，可惜胤祄除了睫毛轻颤之外并未睁开眼睛。
看了胤祄一会儿，康熙转头看向一旁的孙治亭与齐家昭，“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地又烧起来了？”
“回皇上的话，许是今天下午十八阿哥受了惊，之前又受了凉，这会儿一起发出来了。”孙治亭被康熙的眼神一扫，腿一哆嗦，跪下回道。
“十八阿哥下午不是吃了压惊的汤药吗？”康熙皱起了眉头，又问道，“现在可曾开了方子？”
“回皇上的话，臣已经与齐太医开了方子，这会儿已经让人去煎药去了。”孙治亭埋首在地上恭敬答道。
“这驻地不比内，你们二人更要谨慎上心。”康熙伸手握住胤祄的小手，开口叮嘱道。
“臣等必定尽心尽力。”跪在地上的孙治亭与齐家昭皆开口应道。
或许是方子对了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胤祄果然已经退了烧，神也好了许多。康熙一看心情大好，又嘉赏了孙、齐二人一番。
不过考虑到胤祄到底年纪小，身子骨还不强健，所以决定留胤祄在驻地养病，康熙依旧带着大部队出发去行猎，胤祯主动开口要求留下来照顾胤祄，康熙也便准了。
康熙一走，胤祯便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了胤祄身边，吃饭喝药都在一旁盯着，有的时候还亲自上手喂，几日下来，倒让胤祄对自己的十四哥依赖非常，有的时候睡觉都要扯着胤祯的袖子才能入眠。
几日尽心照料下来，胤祯看着胤祄一天天好转，心里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色也跟着好看起来。
但是有的时候世事就是这样无常，当胤祯以为胤祄即将痊愈的时候，从胤祄帐子慌慌张张赶过来的嬷嬷一句‘十八阿哥又烧起来了’将胤祯的心又给提了上去。
时间已近深夜，胤祯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就跑到了胤祄那儿，走进帐子里，女太监围了一圈儿，两位太医也已经守在了塌边。
见着胤祯来了大家纷纷散开，胤祯快步走到胤祄身边，握起他的小手低声唤道，“十八，小十八，能听见哥哥叫你么？”
胤祄睫毛轻颤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的胤祯，瘪了瘪嘴，“十四哥……我难受……”
胤祯了胤祄那滚烫的小脸，“十四哥知道你难受，你看，太医不是在这儿么，等太医给你瞧了病开了方子吃了药你就会好了。”
“嗯。”胤祄小手抓着胤祯的两个手指头，吸吸鼻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胤祯安抚了胤祄好一阵子又拉着两个太医到一边说话，“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见好么？”
“这……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是应该见好的，这十八阿哥又发病，臣也……”显然孙治亭也有些搞不清楚头脑。
胤祯对此有些烦躁不安，“那方子开了吗？”
“回十四阿哥的话，已经开了。”齐家昭答道，“已经着人去煎去了。”
显然，两人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胤祯挥挥手让他们在胤祄身边守着，自己则望着那烛台兀自发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这一整个晚上胤祯都没有合眼，寸步不离地守在胤祄的身边，在心中祈求了一遍又一遍菩萨，只愿胤祄像之前那样喝了药便好转起来。
但是天不遂人愿，胤祄第二日烧的比头天更加厉害，双腮也已肿起来，吞咽都困难。胤祯看着病势汹汹的胤祄，赶紧让人去给康熙报信，自己则抱着胤祄轻声安慰。
康熙来的时间比走的时间还要短，满身风尘仆仆就冲进了胤祄的营帐，“小十八，朕的小十八怎么样了？”说着也不管胤祯，只从他怀中抱过胤祄，看着胤祄肿胀的双腮和烧的几乎脱皮的嘴唇，眼神几乎要杀人，“怎么突然发的这样厉害？你们是怎么照顾十八阿哥的？”
胤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儿臣有负汗阿玛嘱托，没有照顾好十八弟，请汗阿玛治罪。”
康熙看着满脸憔悴眼下乌青的胤祯，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把活撒在了孙治亭与齐家昭身上，“你们不是儿科圣手吗？怎么十八阿哥病的厉害你们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臣罪该万死。”
“臣罪该万死。”
面对君王的雷霆之怒，孙治亭与齐家昭二人心中战战兢兢，生怕就此人头分家。
“别给朕左一个万死又一个万死，若是治不好十八阿哥，要你们万死又有何用！”此时的康熙已经没有了耐心去跟两个太医走套路，“朕知道，你们做太医的，深谙中庸之道，但凡开药便是治不好也吃不出什么事儿来，以为这样就能躲麻烦，躲是非。但是你们也给朕好好想清楚，如今情况危急，不是你们玩儿中庸之道的时候，别唬弄朕，朕心里都清楚！”
“臣等不敢，臣等必当尽心竭力为十八阿哥医病。”孙治亭与齐家昭将脑袋磕的嗵嗵作响。
康熙又熬练了他们一番后才挥手让两人下去想办法去了，抱着烧的迷迷糊糊的胤祄哄了好一会儿，康熙才转头看向胤祯，“你也起来吧，朕知道你已经尽心了。方才，是朕迁怒了。”在来的路上，前去报信的人早已将胤祯这些日子的动态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康熙听，只是当看到胤祄病成了那个样子的一瞬间，已经年过半百的帝王失了冷静，将那无处宣泄的怒火发在了自己的十四子身上。
胤祯自然能理解此时康熙的心情，站起身后低声说道，“汗阿玛临走的时候交代儿臣要好好照顾十八弟的，这会儿十八弟病成了这样，是儿臣的失职，汗阿玛责怪儿臣，儿臣理应受着。”
“朕知道，你是关心你十八弟的。”康熙闭着眼睛有些疲惫地说道，“拿纸笔来，朕要写道手谕给老三老四，让他们再从太医院派几个太医过来。小十八如今这情形看着着实凶险，咱们不能把所有指望都放在孙治亭，齐家昭的身上。”
“嗻。”胤祯应了一声，让人取了纸笔来给康熙写手谕。
等胤祉胤禛派太医过来的日子，康熙就如前几日的胤祯一样，守在胤祄身边寸步不离，偶尔还抱着胤祄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看着康熙那手足无措焦急万分的样子，胤祯心中酸痛不已，即使是帝王，心中也有柔情与难以割舍的东西，想要安慰却也无从开口，只能陪在康熙身边为他端药送水。
一日夜里，康熙看着胤祄不安稳的睡颜，忽然开口问道，“十四，你说小十八会好吗？”
原本疲累不已有些打瞌睡的胤祯听到康熙这话下意识地看了胤祄一眼，然后答道，“会好的，汗阿玛乃真龙天子，洪福无边，有汗阿玛护着，十八弟一定会好的。”
“是啊，朕是天子，有朕护着小十八当然会好的。”康熙这个时候只想有个人给他点儿信心，听了胤祯的话点头道，“有朕镇着，朕的小十八谁也抢不走，谁也抢不走……”
有了康熙那道十万火急的手谕，胤祉胤禛派来的太医很快就赶到了，一群人刚刚到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康熙赶去给胤祄诊病了。
许是应了人多力量大那句话，几个太医凑在一起有商有量斟酌又斟酌而改出来的方子的确让胤祄的病情有了好转。
当胤祄清醒地唤出汗阿玛的那一声的时候，康熙几乎高兴的像个孩子。
因为胤祄的病情这样凶险又反复，康熙最终决定停止这次行围，立即返回京城。为了胤祄，康熙甚至下旨队伍行进速度一日不得超过二十里。
大病了一场的胤祄连猎物的影子还没看到就要回京，显得颇为遗憾，“我还说要打一只打老虎的，还说要给十四哥打个猎物的呢。”
胤祯给胤祄喂了一勺子米粥，“十八这不是病了么，等病好了咱们再来啊。”
“十四哥，你说我的病会好吗？”胤祄嘟嘟小嘴开口问道。
“当然会好了。”胤祯看着几乎瘦了两圈的胤祄，伸手捏捏他的小鼻子，“现在不就不烧了么，等回了里，再好好调养些日子，那病啊，就全都好了。”
“真的？”胤祄这些日子也被折腾的够呛，对于健康头一次这样的渴望。
“真真儿的，十四哥可不会骗咱们小十八呢。”胤祯笑眯眯道。
“那……”胤祄眼珠子转了转，“等我病好了，十四哥带我去你府上玩儿好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上回我碰见弘春和弘明了，他们说十四哥府上有个专门为他们建的游戏院子呢，里面可多好玩儿的了。”
胤祯看着胤祄那满脸的向往与羡慕，笑着将粥碗放在一边，为他擦了擦嘴巴，“那是自然，等你病好了，十四哥就去求汗阿玛，让你到十四哥府上住一些日子。”
“哇，真的吗？”听胤祯这么说，胤祄的眼睛陡然都亮起来了。
“真的。”胤祯说着伸出一小指，“不信咱们拉钩呀。”
“嗯！”胤祄用力地点点头，伸出小小的手指与胤祯勾了勾。
“小十八在和你哥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正说话间，康熙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心情不错。
“汗阿玛。”胤祄看到康熙来看自己，更是高兴，若不是有胤祯在一旁按着，只怕要蹦下地扑到康熙的怀里去了。
“哎呦，瞧着朕的小十八是一日比一日好了呢。”康熙见胤祄神这样好，脸上笑意更浓，抱着胤祄拍了拍他的小手，又问道，“刚刚同你的十四哥说什么呢？”
“十四哥说，等十八的病好了，就让我去他府上住几日。”说着胤祄用巴巴地眼神看着康熙，“汗阿玛，行么？”
被自己的幼子用这样小狗似地眼神一看，康熙焉有不答应的道理，“行，怎么不行，若是十八病好了，朕特许你去你十四哥家住半个月再回。”
“哇，汗阿玛真好！”得了康熙金口玉言的准，胤祄欢呼一声抱着康熙直蹭，把康熙哄得心花怒放笑个不停。
眼见着胤祄身子已经慢慢转好，胤祯也被康熙劝回去休息了，“这些日子你也同朕一样日夜不得安睡，如今小十八身体好转，你也不必日日在这里守着了。朕知道你心中关切兄弟，可是你自己身子骨也不是那样强健的，可不要小十八好了，你又病倒了，那朕可真是要愁得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听了康熙这一席话，胤祯也的确觉得自己身体有点儿累到极限了，也就没有再推辞，看着胤祄睡了觉之后便给康熙跪安回去休息了。
刚刚走到自己的帐内，胤祯便看到胤礽端坐在里面，“太子？”
正在把玩手中佛珠的胤礽看到胤祯回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回来了？”
“嗯。”胤祯点点头走到胤礽身边，“太子找臣弟是有什么事儿吗？”这会儿非常时刻，胤祯不敢再同胤礽那样不合规矩的称呼，唯恐被谁揪了小辫子又让康熙心中不悦。
“没什么事儿。”胤礽拉着胤祯在自己身边坐下，这几日你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瞅着今日好不容易能够歇口气，便来看看你，说着胤礽有些心疼地捏了捏胤祯的手，“也就这么几日的功夫，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心里存着事儿，也就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稳。”胤祯低声道。
“知道你忧心十八，可也不能这样不顾念自己的身子啊。”胤礽开口嗔怪道。
胤祯看着胤礽，笑的有些感慨，“原先自己还未成家生子的时候，倒也不觉得什么。如今有了弘春弘明，再看到与弘春大不了多少的十八的时候，这才能理解汗阿玛那心急如焚的心情。若要是弘春或是弘明病了，我怕是要比汗阿玛还无措，更恨不得自己去替孩子受这苦。我想，太子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对上胤祯灼灼的视线，胤礽眼光一闪，侧脸避过胤祯的目光，笑道，“天下做爹娘的，莫不是如此。”
“就是这样说呢……”胤祯话点到为止，未再深谈。
而胤礽也拉着胤祯说了些别的话后直到有人来找他回禀事情才离开，胤祯看着胤礽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胤祯真的想问问老天爷是否以捉弄人为乐，当你以为要雨过天晴的时候，他又抬手给你一场昏天暗地的狂风暴雨。
胤祄殁了的消息来得那样突然，突然到胤祯几乎是要以为是来人给自己开的玩笑。
但是对方那如丧考妣的神情让胤祯从茫然中回到现实，几乎来不及思考，胤祯便木着一张脸到了胤祄的营帐内，康熙抱着胤祄哭的老泪纵横，地上跪了一大帮子人。
看到胤祯到来，康熙抖着手唤道，“十四，来，快来看看你十八弟，朕怎么叫他他都不醒呢，你来看看，叫叫他，让他别跟朕玩闹了……”
胤祯从未看过康熙这样失态的样子，心中痛的几乎要绞起来，一步一步脚步沉重地走到康熙身边，胤祯想要露出一个笑，可是目光刚刚触及到静静躺在康熙怀中好似睡着的胤祄身上，往日里与胤祄相处的画面刹那间涌入脑海，激的胤祯的泪唰地一下便留了出来，深呼吸好几口气胤祯才将手放到康熙手上，“汗……汗阿玛……十八弟他已经……已经去了……您松手吧，好让奴才们给十八弟……装殓呢。”
“你胡说！有朕在这里护着他，朕的小十八怎么可能会死！”康熙猛地闪过胤祯的手，恶狠狠地瞪着胤祯，“你怎敢咒你弟弟？怎敢？咹？！你也像那些逆子一样盼着你弟弟死吗，啊？！”
康熙将胤祯骂的狗血喷头，到后来便捶着塌大哭起来，“老天何其狠心，竟然收走朕的小十八！这叫朕怎么受得住啊？啊？”
胤祯心中亦伤心不已，后来干脆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劝康熙，“请汗阿玛节哀，想必十八弟也不愿看到汗阿玛如此伤心，求汗阿玛让十八弟安安心心的去吧……”
或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过激烈，当康熙稳住情绪让胤祯起来的时候，胤祯刚被孙东喜扶起来便眼前一黑，软软地往下滑去，又是引起惊叫声一片。
再度睁开眼，胤祯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营帐中，身边坐着的赫然是双目通红神情哀戚的康熙。
“汗阿玛……”胤祯挣扎这想要坐起身子，康熙这才回过神来，亲自动手扶着胤祯靠坐好。
目光有些木然地盯着胤祯看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哑着嗓子问道，“现在觉着如何了？”
“还好。”胤祯答了一句，伸手握住康熙的手，“汗阿玛，您……您要保重龙体啊……”
“朕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康熙看着胤祯的眼神有些安慰有些伤痛，他反手握住胤祯的手拍拍，“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朕已经没了小十八，你莫再有事了，朕，朕实在是受不住了。”
“不会的。”胤祯赶紧安慰康熙，“儿臣不过是一时没注意，以后万不会再让汗阿玛忧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康熙眼神望着虚无的一点，喃喃自语道，“你是唯一一个真心为小十八伤心的，唯一一个……”
康熙这话声音虽小，可是听在胤祯耳朵里却不啻于一记惊雷，有那么一瞬间，胤祯的脸色都变了。
好在康熙此时心思恍惚，没有注意到，毕竟年纪也大了，又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陪着胤祯做了一会儿后便由着梁九功搀着自己离开了，留下胤祯躺在榻上望着帐顶怔怔出神。
正当胤祯半梦半醒间却好似恍惚听到了屏风外的说话声，声音虽小却依旧扰的胤祯难以入眠。
凝神听了一会儿，胤祯开口问道，“孙东喜，是谁在外面呢？”
话一出口，屏风外面倒没了动静，少顷胤祯便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来，然后自己的手便被握住，响起的是熟悉的声音，“是我。”
胤祯睁开眼对上的便是胤礽那关心的眼神，“太子……”
“嗳，是我。”胤礽伸手了胤祯的脸，“这会儿可觉得好些了？刚刚没得吓我一跳呢。”
“嗯……”胤祯点点头，自己又撑着手臂坐起来，“刚刚汗阿玛也来了，看着很是伤心。”
“是么。”胤礽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快的几乎让胤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后又岔开话题道，“我刚刚从汗阿玛那儿出来了，听到你醒了，便来瞧瞧你。”
胤祯呆呆地看着胤礽与之前无二致的脸，脑子里又浮现了刚刚康熙与自己说的话，忽然握住胤礽的手，一字一句道，“太子，你可还记得四十五年冬天与我说的话？”
“嗯？”胤礽没想到胤祯会提起这个，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胤祯见胤礽一脸疑惑，顿时急了，坐起身死死地握住胤礽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急迫道，“你说，你是太子，也是我二哥，总能护我一世喜乐安康。这句话，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其实我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就得让人护着，要不然……要不然……”说到后来，胤祯却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胤礽看着眼前惶然无措的胤祯，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泪，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我都记着呐，祯儿不要怕，二哥在这里，太子也在这里，祯儿不要怕……”
靠在胤礽温暖的膛，胤祯眼泪却流的更凶，“可是我怕啊，我真的怕，我很怕啊。二哥，我求求你，求求你做什么事之前，三思再三思好不好？嗯？算我求求你……”
胤礽听了胤祯的话，并未做声，只动作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拍着胤祯的背，偶尔呢喃一句‘祯儿莫怕’，到后来，胤祯就这样伏在胤礽怀中睡了过去，胤礽让胤祯在榻上躺好，看着胤祯眼角的泪痕，面无表情地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开。
胤祄的离去犹如一片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上空，帝王郁郁寡欢，底下的人更是屏住了呼吸提着心做事。
胤祯也因为多日的熬夜劳累弄得身体有些不爽利，被康熙按在马车里休息，不准他再硬撑着到自己身边伺候，也不准他再管别的杂事。
而胤礽也隔山差五地便或是差人或是自己亲自过来给胤祯送些补身的汤药，好几次更是看着胤祯睡着了才离开。
这一切对于因为身体不好而昏昏沉沉的胤祯来说，即使有心想要去顾及，也无力去管。
九月初，大部队行至布尔哈苏台驻地。
胤祯起身后刚刚被孙东喜伺候着洗漱完便有康熙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康熙召见。
胤祯不明所以，但还是丝毫不敢耽搁地朝康熙的营帐走去。
掀开帘子，胤祯便看到那分站在两边的大臣，还有那跪了一地的皇阿哥，头一个，便是太子胤礽。
在那一瞬，胤祯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人也有些站不稳似地晃了晃，得亏让孙东喜扶着了才没有倒下去。
稳住身形深吸了几口气，胤祯一步一步走进康熙的营帐，稳稳地跪在胤祥的身边，一字一句道，“儿臣胤祯，恭请汗阿玛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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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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