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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少李侠全神戒备,功力已运至双臂,准备一搏,注目看,眼前屹立的一位清癯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无影神剑李汉东。李侠看是自己的父亲,放松了全神戒备的警惕,吁了一口气,心中泛起一丝亲情的激动。

    梅玉芳此时已扑入李汉东的怀中,娇气说:“爸,我与侠哥回来了,你老人家回来也不告诉女儿一声!”

    无影神剑李汉东慈爱的双手抚慰着梅玉芳的肩膀,说:“芳儿,难为了你,唉!傻丫头,你转眼跑得无影无踪,叫我到哪里去找?我正在为你担心……”口中说着女儿,眼睛却注视着李侠,露出一种激动而复杂的光彩,这是一种做父亲的慈爱的目光,说是无声胜有声,虽然父子之间有些悟会,但那毕竟是血浓于水,父子亲情是难以割断的!

    梅玉芳站直身躯,看李侠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口角一张又闭之状,似乎难以开口,不由得小嘴嘟囔着说:“侠哥哥怎么了,还不叫爸?”

    李侠自幼以来一直想念着自己的父亲,扪心自问,对父亲不知何故的出走也曾耿耿于怀,上一次虽然见了父亲,由于自己偏激的心理,使父子关系僵局,险些拼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认为父亲义重如山,活着也是那么的不容易,便原谅了他,此刻见到父亲,想到前情,后悔自己曾经的莽撞,产生一种莫名的羞愧与尴尬,才使他有种欲言却难以启齿之感,听到梅玉芳的催促,便来个借坡下驴,双腿一屈,跪了下去,喃喃道:“孩儿李侠拜见父亲!”

    无影神剑李汉东当时也是忐忑不安,不知其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不好向他打招呼,今看他改去前嫌,主动认父,不由得浑身一阵轻抖,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感情,暗暗叫道,啊!我儿子终于认父了!这多动听的声音,多动听的呼唤,老子多么受用,只兴奋的长须颤动,猛然伸张双臂,冲前几步,一把抱住李侠,老泪纵横,颤巍巍说:“儿子……我……我的孩子,你……你终于理解了父亲……”这不是悲伤,这惊定还拭泪的表现,是一种过分的欣喜而引起感动所致。

    李侠也紧紧拥着父亲,交心说:“爸,儿早已谅解您老人家了,您那义薄云天的举动已感染了儿子,是我妈妈错怪了爸,先入者为主,因此在儿子的心灵中,已种下了对爸爸不好的印象,上一次只是因为初次见面,自小的隔阂,使儿子一时难以扭转过来…...”

    李汉东接口道:“不要再说了,为父的知道……唉!侠儿,知子莫若父,只有我知道你的本性是善良的,是因为受到难以承受的打击……侠儿,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自见到你以后,你可知道,我天天在为你担心……”

    父子相认,这乃是一个动人的场面,一旁的梅玉芳也感到遂了心愿,不禁悄悄地落下两滴泪珠,但她也是为高兴而发,继而脸上浮现出动人的笑靥,以焕发出青春的光彩。

    李侠双目中泪盈盈的,默默地点点头,良久,才慢慢松开双臂,轻声问道:“爸,谷中尚有别人吗?”

    无影神剑脸色渐渐转变,一股隐藏在欢乐后的忧郁,又慢慢的浮现,他对儿子注视片刻,嗫嚅说:“有。”

    梅玉芳想不到李侠的听觉果然没错,微微一愣,接口说:“爸,是谁?”

    无影神剑沉吟说:“是六派七道掌门、盟主……”

    其言一出,李侠骤然变色,目光中射出杀气,愤恨不平地说:“他们敢情是想故伎重演吗?”

    无影神剑看李侠又动了杀机,沉声说:“侠儿,你要知道是亲三分相,你难道不信任你的父亲?我总不能拿着胳膊肘儿朝外拐?”

    李侠见父亲一脸正气,凛然有威,忙解释说:“爸,我不是这意思。”

    无影神剑喟然长叹,幽幽说:“只要你信任我就好,孩子,你也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他们这次倒并没有要想对付你,而是……”

    “是什么?”

    “侠儿,是什么说来话长,一两句话也难以说清楚,现在我先问你,你信任你父亲吗?”

    “亲还是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猪蹄甲子滚一百滚,总还是往里勾,血毕竟是浓于水,我知道爸是为我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影神剑脸色凝重地说:“儿子,你知道我风尘仆仆,不辞劳苦的往返嵩山,为的是什么?”

    李侠目光看了一下愕然的梅玉芳,说:“这些,芳妹她在路上已告诉我了……”

    “侠儿,你同意父亲的这番想法吗?”

    李侠沉吟片刻,嗫嚅说:“假如他们不再心存恶念逼我,我也赞成爸的做法,化干戈为玉帛,不再杀戮。”

    “他们再不会逼你……”

    “那么从今以后,我可以忘记一切,陪爸隐居在这梅花谷中,不再出去混迹江湖。”

    “唉!侠儿,倘若他们要你付出一些代价呢?”

    李侠脸色为之一变,愕然说:“代价?他们还竟敢要代价?邢克老人及我的亲友知己死得这么惨,我几次死里逃生……这又该向谁去要代价?”

    无影神剑长长叹了一口气,幽怨地说:“侠儿,你的话虽没有错,但冤冤相报何时了,一个人如果藉口报仇而滥杀无辜,终究会上干天和,下遭人怨,难以善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不会苛责你,做父亲的只想到怎么样才能不失掉自己唯一的儿子!”

    其这番话使李侠心中一阵感动,不管怎么样,做父亲的总是心疼儿子,忙说:“爸,你的内心我知道是为我好,他们不该是要求什么代价的,无论是讲因果,讲功力……”

    无影神剑摇了摇头,痛苦不堪地说:“我知道,在这人世上,任何人当良知告诉自己以往的不对而迷途知返,要安安静静的另过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时,都要付岀相当代价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侠儿,你何不忘记他们,忘记痛苦,只是想自己牺牲一些,以换得自己身心的安逸!这样,你才不会感到委曲求全。”

    这乃是中庸之道,自上古以来,即流传至今的仁恕思想,可李侠并不了解其中真正的涵意,只知道父亲出发点是为他的儿子好,没有一个做父亲的会助纣为虐害自己儿子的,于是他沉吟片刻,迟疑说:“爸,他们要什么代价?我应该牺牲自己什么?”

    无影神剑反而觉得难以开口,注视儿子半晌,喟然长叹,狠狠心说:“侠儿,你愿不愿放弃你的一身功力?”

    功力乃是练武之人的命根子,父亲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李侠目瞪口呆,险些缓不过气来,气急败坏的厉声说:“什么?是他们要你废去我一身功力?”

    无影神剑强忍着心中的痛苦,无可奈何地应声说:“是的!”

    李侠实在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眼中立刻充满了怨毒,周身一股似有形而又无形的杀气向外扩散,凄厉而忘形地吼叫:“你……你怎么会答应他们……你是……”

    无影神剑脸上一阵抽搐,长发簌簌的颤动,显然其内心也是痛苦不堪,大声辩白道:“侠儿,你是想说我做父亲的出卖了你,你想想,在这人世上,哪有做父亲的不顾亲情,愿意出卖自己儿子的?你再想一想,若是我要出卖你,刚才我为什么不趁机对你下手?”

    李侠听其言也为之一愣,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他觉得父亲的话确实如此,虎毒不吃子,做为父亲,要是他刚才趁拥抱之际下手,根本也不要费这许多的口舌。此刻,他心中虽然恢复冷静,但进谷时的温柔的神态,已经荡然无存,形之于外的,已恢复到往日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无影神剑似乎苍老了许多,仰望夜空,发出一声悲凉地叹息,情真意切地说:“或许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讲得过份一点,可扪心自问,我是不愿再失掉你这我唯一的继承人,我也知道练武之人失去功力的痛苦,在生与死的权衡下,我才采纳了他们的建议,这么一来,就可以保持你清闲的安度一生,不再与他们为敌,相安无事。做为父亲,我不忍心眼看着你任性下去,与他们为敌,要知道恶狼难抵众犬,好手难抗人多,既是你有着天大的本领,可人有疏忽,马有漏蹄,万一落入他们之手……唉,你应该体谅我做父亲的一片苦心!”

    父子俩一语一泪,娓娓交谈,充满着幽伤的气氛。这时躲在阴暗处的群雄也都在紧张地屏息而视着其父子俩人的举动,这是他们采纳了神卜云中影的瞒天过海之计,以观其成效。

    梅玉芳眼望着这突然的变化,心中有些迷茫,她不知道是谁对,也不知道李侠是否答应,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建议,只是看着李侠,心里犹如挂了十五付吊桶——七上八下的。

    李侠陷入一片沉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听从吧,又怕凉了父亲的一片苦心,他内心正在为“孝”与自身的利益做着最后的痛苦的挣扎,挣扎!

    无影神剑看着李侠痛彻心扉的表情,缓缓地说:“侠儿,你不必一定要勉强,我虽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劝你听从我的话,但并没有保证你一定会答应,你可以自己决定取舍,慢慢回答我。”

    李侠说:“若是儿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爸该怎么回复他们?”

    无影神剑长叹一声道:“我只能回他们说儿大不由爹,自寻其辱,是杀是剐,任凭他们处置……”

    李侠看着父亲一付痛不欲生的表情,倒产生一种怜悯,扪心自问,父亲这么大年纪,还能让父亲为了自己而受到拖累吗?我,我该做什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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