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丰俊苍的脚步纷纷下去准备的几人亦是形色匆匆,不消片刻功夫,原本喧闹的堂屋顿时安静了下来,除却忙着收拾茶杯的香玲与香巧,便是唯有欲言又止的薛掌柜伫立一旁。

    “薛掌柜可是还有话要说?”将他的迟疑之色看在眼中的李瑾芸唇角微扬间不觉柳眉微挑,“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薛掌柜不妨直言。”

    “禀东家,老奴刚刚之所以那么问南宫前辈,一则是为了明白主子的心思,另外还有一层意思。”先是同她拱手行礼的薛掌柜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当初之所以选这座庄园,除却它的位置不错外,另外还因为这庄园内暗藏玄机。”

    暗藏玄机?柳眉陡然一挑的李瑾芸疑云满天。

    “这座庄园本是一富商为避难所建,所以这里除却看似平常的屋舍外,还设有不少逃生暗道,其中不乏有直通港口与官道的密道……”

    “直通港口?”终于抓住了重点的李瑾芸眸光陡然一亮,“你的意思可是直接透过密道将那极为扎眼的东西偷渡回庄园?”

    “不,不。”连忙同她轻轻摇头的薛掌柜浑浊深沉的眸子满是肃然之色,“虽然那里眼下不失为最好的路径,但老奴以为凡事都是要留条后路,不要提起暴露的好。”

    将他神色流转间的肃然凝重之色看在眼中的李瑾芸眸光微闪,但却也是不置可否的轻轻点头。

    “故而老奴刚刚问过南宫前辈的意思后便缄口不言。”缓和了几多神色的薛掌柜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不过,虽然那里不妥,但另外一个出口,老奴倒是觉得或许可行。”

    “……”

    眸光陡然一亮的李瑾芸柳眉高挑,浑浊深沉的眸子扫一眼四周的薛掌柜忙上前两步欺身上前同她耳语良久。

    而却说堂屋中的此间对话旁人无从知晓,但直到薛掌柜行色匆匆的背影消失良久,略发疲惫靠坐在锦榻上的李瑾芸方才端起几案上温热的茶水轻抿一口。

    “王妃。”你推我,我推你几次三番间的香玲与香巧终是忍不住担忧的轻唤一声魂不守舍的李瑾芸。

    “嗯?”两人惊扰了神思的李瑾芸回眸一瞥间不觉狐疑的柳眉微挑。

    “如果真如薛掌柜所言这庄园中布满了机关暗道,那么岂非更为危机重重?”眉头深锁的香玲满是纠结的两手一摊,“怕只怕,别逃生不成,反倒成为引狼入室的通道。”

    “那倒也是。”将谨小慎微到草木皆兵的两人神色流转间的凝眉之色看在眼中的李瑾芸不置可否间撇嘴苦笑,“此事待本妃同王爷商议后再作定论,不过,且不再对旁人提及。”

    “是,奴婢遵命。”连忙福身行礼躬身而退的香玲与香巧笑语嫣然。

    而喟然一叹的李瑾芸唇角微僵间不禁暗自苦笑,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就香玲与香巧的反应来看都是如此的讳莫如深,她甚至都能想像得出丰俊苍膛目结舌间脑海中闪过的种种画面。

    而犹在李瑾芸心思流转间神游天外时,闪身而入的花神悄无声意的飘至锦榻上,“天后好兴致。”

    “呃?你怎么来了?”被他那极为突兀的声音所惊回眸一瞥的李瑾芸眸光微闪。

    “王爷被大将军请去书房了,南宫前辈也随薛掌柜与淳于殿下出行了,所以本大神偷得浮生半日闲……”极为闲适的靠坐在锦榻上的花神甚至比那方神色间满是疲惫之色的李瑾芸都要来来得慵懒。

    然仅瞥他一眼便知其中定有猫腻的李瑾芸唇角陡然闪过一抹邪笑,状若不意的兀自呢喃低语,“又要黄昏了。”

    黄昏?

    而却说被她那极为无厘头的一声喟叹迷惑到满头雾水的花神,犹不及抓住脑海中那抹一闪而过的灵光时,却是忽而脸色一变,身形一转,顿时化做虚无。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李瑾芸唇角微僵间不觉凉凉暗腹,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的说!

    而诚如李瑾芸所料,她忙端着坐姿状若闲适的品茶时,原本紧闭的房门应声而开,某人颀长的身影如期而至。

    ☆、第343章 晨昏定省

    披散着绚烂旖旎的晚霞,裹挟着萧瑟寒凉的秋风,大步流星跨入堂屋的丰俊苍刚毅的俊颜上线条分明,端着汤药紧随其后的程林亦步亦趋,倒是唯有一步三回头左顾右盼的花宏熙神色流转间满是古怪之色。

    而不若花宏熙四顾茫然间却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唯有将疑问梗在喉头,极为敏锐的察觉了什么的丰俊苍同李瑾芸在锦榻上相对而坐间寒眸陡然一眯,“刚刚谁人在此?”

    “……花神。”边接过程林递来的汤药边唇角微僵的李瑾芸淡淡道。

    后知后觉的恍悟了什么的花宏熙唇角狠狠一抽,他就说一进屋子怎么会有股淡淡的花香的说,而再凉凉瞄一眼几案上那翻到了的空茶杯,眸光流转间不禁撇嘴苦笑,看来某神逃得还真是有够仓皇的说!

    无视环臂抱胸靠着柱子兀自偷乐的花宏熙,缓和了几多神色的丰俊苍目光柔和的凝视柳眉皱成一团捏着鼻子将温热的汤药一口闷下的李瑾芸,紧抿的薄唇陡然闪过一抹苦笑。

    此前他虽有所觉,但却是不知他的阿芸竟然对于汤药如此的讳莫如深,宁愿受着,熬着,拖着,也不碰汤汁浓郁苦涩难闻的汤药半分。

    若非花宏熙同他透露,王妃此前受伤生病,除非神志不清,否者但凡是苦口的汤药几乎全被她暗中处理掉了,害他无奈之下只好将汤药制成微苦的大蜜丸,否则他神医山庄的牌子早砸她手里去了!

    以至于当满腹纠结的花宏熙拉他到书房哭诉她胎像不稳,又因此前阳气虚耗,所以免不得要服用温补的汤药扶正时,他便开始了每日晨昏定省的监督巡诊。

    而同此前一般每每当她紧皱着眉头,将一口喝干的药碗递还给候在一旁的程林时,满是宠溺与心疼之色的丰俊苍便将早已备好的蜜饯摊在她手中。

    瞧着她心满意足的咀嚼着塞入口中的蜜饯,薄唇微微翘起一抹弧度的丰俊苍这才轻抿一口热茶。

    “阿苍不是被外公请到书房议事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连着嚼吧了三五个蜜饯方才冲淡了几分口中那令她几乎作呕的苦涩味道的李瑾芸缓缓抬眸间状若无意的问。

    “花神说的?”同她剑眉微挑的丰俊苍不觉莞尔。

    微微颔首点头的李瑾芸眸光微闪间唇角微扬,“……难不成他的消息有误?”

    “此事说来话长,晚些时候再详谈。”说着便缓缓起身的丰俊苍刚毅的剑眉微动,“外公还在书房,本王去去就来。”

    “好。”对于他的搪塞不置可否的李瑾芸微微颔首。

    而直到丰俊苍与程林一前一后的背影渐去渐远,淡淡回眸一瞥的李瑾芸方才未语先叹。

    “阿熙,本妃此间虽胎像不稳,但自有天神庇佑,定不会出什么差错,又何必非要服下那些个难以入口的汤药呢?”

    “王妃此话差矣。”被她那极为哀怨的神色所摄险些举手投降的花宏熙撇嘴苦笑见忙连连摆手,“天神虽然是神,但也有分身乏术鞭长莫及之时,但攸关王妃的生死大事,本少主就算再心大也绝不敢有丝毫怠慢啊。”

    况且,此刻就算他想反悔都难啊,某人的执念太深,又哪里是他这等凡人所能撼动得了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干脆同此前一样制成蜜丸?”直觉他定是刻意为之,好乘机为难她的李瑾芸灼然审视的目光中略带一丝阴鸷深沉。

    “……呃?王妃见谅呐,您此间乃有孕之身,本少主纵然有包天的熊胆也不敢给您擅自多加一味药啊。”连忙为自己辩解的花宏熙神色间满是无奈之色,但见她始终脸色微沉的眯着他,眸光微闪间唇角微微抽搐的花宏熙忙又补充道,“是药三分毒呐!”

    “你确定本妃必须接着服用?”喟然叹息一声的李瑾芸依旧不甘心的再追问一句。

    而眼前犹如一群乌鸦嘎嘎飞过的花宏熙无语凝噎间,也唯有极为郑重的连连点头。

    就在花宏熙强撑的面具险些龟裂于无形时,咿呀一声房门开启的声响顿时帮他解了围。

    “禀王妃,大夫人醒了,王爷吩咐要花少主速去看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香玲喘息连连间福身行礼道。

    “醒了?二舅母呢?”随着香玲的话落忙也起身的李瑾芸柳眉紧蹙间不禁担忧的追问。

    “禀王妃,二夫人尚还昏迷不醒,刚刚奴婢与香巧路过厢房时,透过敞开着的房门但见原本守在大夫人与二夫人身边全神贯注的忙着解蛊的几位苗疆长老正围作一团呜哩哇啦,便赶上前去探个究竟,虽然听不懂那几为长老究竟在说些什么,但见盘膝而坐蒲团上的大夫人正睁着满是迷茫的眼睛同奴婢眨眼……”

    “香巧呢?可有替大舅母请过脉了?”边走边问的李瑾芸柳眉紧蹙间分神瞥一眼侧耳聆听的花宏熙,“阿苍此前可有同干爹交流一二?”

    “禀王妃,那些个长老不叫奴婢等靠近呢,所以奴婢才不得不跑去请示王爷,而香巧不放心大夫人,便留在那里陪着等……”喘息不定的香玲边虚浮一把快步而行的王妃,边断断续续道。

    “南宫前辈似乎不乐意本少主偷师的说……”很是无奈的同她耸耸肩的花宏熙唇角微僵。

    然而,不待步履匆匆的李瑾芸靠近大夫人与二夫人的厢房,却是被恰巧赶了上来的南宫玺越拦了正着。

    “芸儿,站住。”

    “呃?干爹……”

    被他那过于阴鸷的语气所摄不禁猛然驻足的李瑾芸回眸一瞥,但见脸色微沉的南宫玺越急急朝她奔来,而后发先至的丰俊苍更是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阿芸怎可鲁莽行事!”胸口剧烈的起伏间面色阴沉的丰俊苍低沉黯哑的叹息道。

    “芸儿你先回去。”在两人几步之外漠然站定的南宫玺越先是莫可奈何的同李瑾芸相视凝眉,而后方才狠狠瞪一眼僵楞的定在一旁的花宏熙,语气极为深幽的冷冷道,“等下再同你算账!”

    耶?干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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