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这种话朕听得太多了,可是朕现在也越来越清醒,朕觉得大汉未必非朕不可。”

    刘彻苦笑:“霍去病封狼居胥大破王庭外患已除,大汉内部儒学独尊江山稳固,待战事过去桑弘羊孔仅行与民休养之策,你亦是国之肱骨,辅佐麟儿,朕信得过。朕这一辈子有太多的束缚,负了她太多,朕想任性一次,若还是救不得她,也不会因帝王的束缚抱憾终生。”

    刘彻所说的凶险其实并不是针对自己,真正的危险不是指向他,却实实在在的指向陈娇。所以他才要亲自前去,要亲眼看到她,亲自保护她,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为她挡住,为她脱去帝王的责任做一次纯粹又勇敢的爱人。

    太初元年三月,天子刘彻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出现在雁北一处山丘,亲自参与此次汉凶高层的秘密交换。

    无论是汉庭的皇后还是匈奴大单于的接班人,他们的地位都无比尊贵,这场交换都不能声扬于天下。

    作者有话要叨叨:

    好了好了,甜蜜的部分马上就来了,阿娇和刘彻都不会有事的,们放心,后面的部分我一会到了机场再写,今天会贴上来。出门赶时间,还没改错别字,亲亲们不要嫌弃。

    ☆、第340章 大结局上

    这是一场避人耳目的高层交换,按照两方之前的约定,来到淮虚山山阴前来参与的汉匈使臣及其护卫都不得超过三十人,当然,无论是哪一方,身后都有千军万马确保万无一失。

    “大阏氏,汉使的团队来了!”一名匈奴哨探快马来到南宫身前禀报。

    “来得到也挺早。”南宫笑了一声看向一边坐在马上,并没什么表示的陈娇。

    按照战争双方多年的战俘交换规矩,受换之人不能得知交换时间和地点,因此陈娇的双眼为黑缎所蒙,骑乘的红马也是为头马骑手引领,带到了这里。她全程都没有说话,保持着冷静的姿态。

    陈娇知道她交换的人是匈奴二王子,是伊邪稚的储君,而南宫无论是出于对二王子的忌惮还是对她和刘彻的痛恨都不可能轻易的完成交换让她回去,所以今天的交换必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至于是什么陈娇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大不了只是一死罢了,她只要用她该有的态度和气节平淡的面对即可,因为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真的就无所畏惧,无欲则刚。

    “阿娇,你马上就能回去了,难道就不想跟我聊聊你心里的想法?”南宫带着一抹刻意的微笑打马来到陈娇身边问。

    陈娇耳边的长发在风中轻微飘动,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因为黑缎蒙住了神采流转的杏眼而令那高翘的鼻尖,古雅的红唇美得更加引人注目。

    她淡淡道:“我并不知道到大阏氏在打什么注意,当然,我也不在乎。人之大事无非生死,走到今天这一步,即使生不归汉也不过是魂归故国千里送葬,好过大阏氏去国怀乡却终究无家可归。”

    南宫知道陈娇是个明白人,她原本以为陈娇面临生死关头,会在这个时候说两句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表现出一丝伤感和不舍,不敢和懊悔,让她南宫终于有机会用胜利者的姿态看到她的软弱和怯懦,却没想到陈娇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和坚强,按始终带着对她的蔑视。

    “你!”南宫怒了,但最终没有将火气倾泻而出,她马上就要赢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因为不必要的言语激怒耽误她的大事。

    南宫冷哼一声道:“很好,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千里送葬。你怕你就是今日死在这里,我那好弟弟也没法子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葬礼,他可丢不起皇后陷落匈奴的这个人呢。”

    南宫的言语讥讽已经不能在陈娇的心中掀起任何波澜,哪怕是小小的涟漪也不会激起。她的孩子已经回归故国,在以后的时光里她们可以在母族和兄长的看护下成长;她与刘彻多年的误会也已清晰解开,爱恨无悔;她亲耳听到霍去病封狼居胥彻底战胜匈奴的消息,她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如果说是爱情,一直以来陈娇想要的都是超越唯一的爱情,她不仅想要刘彻心中唯一的地位,她更想超越他的江山成为他心中的第一。而今她终于能够明白,有些事,终究不能以次序论之。权且不论有没有可能,如果刘彻真的愿意拿几万汉军将士用命换来的朔方郡交换她归汉,这样的爱情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爱人她也无法原谅。她就算得到这备受诅咒的爱情又能如何!

    时至今日陈娇已经再清楚不过,无国无家何来情爱,她终生骄傲,但早已不是为她的出身和血统而骄傲,她是为她的国家与责任而骄傲。刘彻既然愿意殚精竭虑的修改作战计划,在对外用兵的同时想尽办法营救她,无论她能不能确定现在的自己对他还有无感情,但这本身就足够证明她曾经两世追求的爱情不是一场镜花水月。

    陈娇很庆幸她有机会从活一世,弥补了爱情和终生无子的遗憾;她更庆幸她此生有机会用所知所得引领大汉军民彻底解决了匈奴边患,又没有让大汉将士用生命拼杀出的疆土因她而失去分寸。一个人可以带着骄傲的不甘和对爱情的渴望重生,那么她也能带着同样的气节和骄傲不惧死亡。

    陈娇释然,此生无悔。

    “大阏氏,多说无益。”陈娇的声音仍然平淡,好似散落风中的羌笛胡笳,一句简单的话就表达出再不想跟南宫尽费口舌的含义。

    南宫抿紧了薄唇,眼中满是狠厉,她先看了一眼不远处飞奔而来扬起烟尘的汉使马队,又向中行説使了眼色。

    中行説会意,点点头,打马上前在陈娇身后语气客气的说:“皇后陛下,得罪了。”

    他说着就用绳索将陈娇的双手紧紧绑在身后,然后将绳索的另一端不着痕迹的连在了马鞍的后面。此等做法一直是战俘交换的常用方式,双手紧缚防止战俘逃脱或袭杀,但对没什么武力威胁的陈娇来说完全可以不用。中行説此举,明面上来看是让陈娇在交换时不会从马鞍上脱落,实则也是让陈娇的身体固定在马上,无法短时间脱离。

    汉使一行人来到矮坡,匈奴方面早已列好队形静候多时。南宫看着为首的戎装汉使勒马收缰,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的呆立当场。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那个气质不凡的弟弟。虽然他与从前那个稚嫩温情的男孩早已大相径庭,但他的轮廓五官式中带着他们血脉相通的父母的恩赐。

    南宫的眼眶有些热,她没有想到这一生他们还有再见的一日,更没想到再见的一日,他们续的不是姐弟情深而是两族大仇。

    是的,仇,早在于丹战死沙场的时候,他们就没有什么姐弟感情可言了,她南宫要做的就是复仇,复仇,为她的爱子复仇!

    所以刘彻,你来得好啊,你这么在乎她,你要亲自来换回她,亲自来迎接她,哈哈,那么今天就让你亲眼让你看着挚爱香消玉碎吧,让你也尝尝失去挚爱痛不欲生的滋味!

    “真没想到,我南宫此生还能再次见到汉庭天子。”南宫骑在马上,风轻云淡的语气伴随着嘲讽的笑意,“陛下可还记得我么?”

    “南宫大阏氏。”刘彻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深沉,带着天子应有的威严,他平视着南宫,深邃的黑瞳波澜不兴。

    是南宫大阏氏,而不是二姐。刘彻的表达很清楚,既然南宫今天会站在这里就是摆明要与他为敌,既是敌人,他身为天子就绝不会姑息亲情。

    南宫讽刺的笑意仍在唇边,她看着面容冷峻的刘彻道:“天子因何亲自而来?难道我离开大汉这些年,大汉已经到无人可用的地步了吗?”

    刘彻做事向来目的性极强,他没有任何兴趣跟南宫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朕因何而来,大阏氏心里清楚,她在哪里?”

    今日能跟随刘彻前来的都是羽林军中的近卫高手天子心腹,刘彻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南宫的神情冰冷下来,想到当年栗姬曾告诉她是姑母馆陶大长公主为了自己女儿将来的皇后之位才出主意给她母亲让她远嫁匈奴,她就心中怨愤,而今再见当年口口声声说要迎自己回国的亲弟弟现在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心心念念只想救这个女人,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南宫冷声道:“陛下要的人自然就在这里。话不多说,我们匈奴要的人呢?!”

    刘彻向羽林队长看了一眼,接着就有两名骑于马上的羽林郎押着一名黑缎遮眼,双手被缚,骑于马上的匈奴年轻人走了上来。

    羽林郎将那健硕匈奴人眼上的黑缎扯下,那匈奴人蹙眉一挣,适应了光亮后栗姬看向对面,见到南宫一时间神情很是尴尬。

    “大阏氏看看这位左贤王可有假吗?”刘彻道。

    南宫唇角一勾,陈娇也以相同的形式被带了上来,南宫亲手扯下了陈娇眼上的黑缎,在她耳边冰冷的笑着:“你看看,谁来了?”

    陈娇早就听到了刘彻的声音,当那个心底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心早就随之一震,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但最后留下来的竟然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他来了。

    刘彻看到对面的陈娇,瑞凤眸中的情绪明显有所波动,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他胯||下的那匹神驹还是在他越收越紧的缰绳控制下,烦躁的来回踏了几步。

    “既然该来的都来了,那就开始吧。”南宫眼帘微抬,微微扬起下颌向中行説道,“放汉庭皇后过去。”

    与此同时刘彻也微微颔首,羽林郎放开二王子的马,两匹受过训练的战马便缓慢的向对方的阵营走去。

    陈娇的双手被缚在马鞍上,她坐的笔直,看着年余未见的刘彻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莫名酸楚难耐,有无数说不出口的话,有无数被压抑的感情,都在她出乎意料迸发的莫名情绪里竞相挣扎。

    刘彻的薄唇已经不由自主的描摹出“阿娇”二字,他那么专注的看着她缓慢的向自己走来,不知不觉就打马上前想要走近她,向她伸出手。

    但就在两匹马相交,刘彻就要触碰到陈娇的这一刻,刘彻的脸色忽然大变,已经出口的阿娇两字,由深情变作惊惶:“阿娇!”

    陈娇只觉刘彻的身影在眼前的红马上飞快略过,她身后一紧,伴随着一道呼啸而过的破空之声,全身震颤。

    “陛下!”

    “保护陛下!”

    陈娇听到很多羽林郎的喊声,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年轻的脸,听到几道箭羽划过的风声,然后就是身后不远处传来的闷哼和坠马声。

    当她终于在一系列巨变中闪神回头的时候,刘彻英俊的容颜已经近在咫尺,她这才意识到他已飞身上马,将她环在怀中,温暖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二王子殿下!”

    “快救治二王子殿下!”

    南宫看着被五六只箭射中后背坠马不起的二王子,神情冷漠,任由表面焦急的中行説指挥士兵将他抬了下去。

    匈奴二王子中箭,局势瞬息变化。两排羽林郎已经满弓挡在了刘彻和陈娇马前,与那边的匈奴弓手成对峙之势,似乎只要刘彻一声令下就会箭雨起发。

    “都住手。”刘彻的声音在紧张的气氛中向起,好似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紧紧拥着刚回神的陈娇,冷傲的眼眸直视着有些心虚的南宫,但他的语气却并非如开始时那般强硬,分明在严厉中多了一丝不忍:“二姐,匈奴漠北败局已定,虽然你身后仍有五万军队,但只要朕一声令下,卫霍大军前后夹击,用不了多久你也退无可退,死路一条。但朕今天放过你,你送给朕的这一箭,就当是朕这个弟弟把当年所有欠你的恩情全部还清,从此以后两不相欠,朕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你好自为之。”

    刘彻背后的箭斜入肋下,南宫显然没想到他会为陈娇挡那致命一箭。当她得意的看到二王子落马,才恍然发现被她安排的毒箭射中的人不是陈娇,而是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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