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还在盯着尸检报告上的照片看,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很快就要溢出来。

    “这样吧,我们尽量查一下吕琴琴毕业之后的生活轨迹,看看她都去过哪些地方,是不是……”贺烬准备把吕琴琴的死亡也列进正式调查的范围。

    曹操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太用力,椅子“咚”的一声翻倒在地上,正在说话的几个人一惊,不解的看曹操。

    “头,我知道谁在给吕琴琴交房租,住在那里的应该也是她。”曹操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那个人。”

    曹操的脸色很沉重,刚才贺烬的一句话忽然给他提了个醒,他脑子里那团乱糟糟呼之欲出却一直想不起来的东西一下子就冒出来了:“那个住在吕琴琴屋里的应该是陈思维。”

    贺烬问道:“怎么这么说?”

    “头,昨天我过去的时候,在陈思维的家旁边给她打电话,她说一会从家里出来,我们就坐在那边的一张长椅上等,她过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袋子,当时我们只顾着问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时候我想起来哪里不对了。”曹操从手机里搜出来一个东西,指给大家看,“这个牌子的糕点,你们应该都知道,是本市的老字号,全国就此一家。”

    四个人都看了一眼那照片,他们都是本市长大的,自然都知道这个牌子,别无分店,连网店都没有,现在的继承人说没那么多精力,只能做好这一家店,为了保证手艺的地道也不做加盟,换句话说,想要买这个牌子的糕点,必须在本市。

    “陈思维手里当时就提了这个袋子,但是我们问她的时候,她说毕业后没有来过本市并且跟本市的任何同学都没有联系过。”曹操说道,“还有一个,我们当时就坐在陈思维家小区门口的椅子上,但陈思维过来的时候并不是从小区大门方向来的,她告诉我们的时候说的是从家里出发来见我们。”

    贺烬想了一下,其实陈思维的行为从另一个方面可以解释的通,比如她的朋友来这里出差旅游给她带回了那种糕点,但曹操之所以把这个事提出来,应该是因为觉得陈思维一直很奇怪,结合这两点,她的行为就有不少难解释的地方了。

    “头,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去吕琴琴屋里仔细看看,如果陈思维真的住在那里,肯定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说走就走,这次是五个人一起出发,曹操在车里说虽然跟房东说好了注意那间房子是不是会有人进去,但多半指望不上,所以到那之后他会在门口可以监测到那间屋子门口的位置安装一个比较隐蔽的摄像头,这样他们可以随时监控到那里的情况。

    很快就到了,几大排平房挨在一起,最简单的装修,外墙除了石灰粉什么都没有,根据外面挂着的衣服看,一排平房里住了好几户人家。

    这种地方,在每一个大中型城市里都有,这里的条件无疑很恶劣,拥挤、脏乱,但这里是每个漂泊异乡的人在外打拼的安身之处。

    “这种房子都是一小间一小间的,每间屋子大概也就10平米出头,白天这里没什么人,都出去工作了。”粥粥打了个电话,很快,房东小跑着过来了,边跑边笑呵呵,“警察同志,你们又来啦。”

    粥粥请房东把门打开,房东掏出钥匙插进锁眼转了几圈,疑惑道:“怎么打不开,里面有人反锁了?”

    “让开。”胖嘟嘟的房东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人没立刻反应过来,被曹操拽住胳膊使劲扯到一边,贺烬站定,凝了凝神,伸出腿,狠狠一脚揣在那扇漆剥落了一大半的木门上。

    这种房子的门可想而知不会多结实,一声巨响后,门应声而开,因为受力太大,门还撞到后面的墙壁上,往回弹了一半。

    几个人冲进屋里,果然,黑漆漆的小屋里坐着一个人,因为光线太暗,他们又是从屋外进来的,眼睛不太适应,没人看清这人是谁,但都警惕的把手按在了腰间卡着的枪上。

    “别担心。”坐在窗户旁边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身形的人忽然开口,声音很细,还带着水一般的柔软,应该是个女性,“灯就在你们旁边的墙上,你们可以打开。”

    最靠近墙的邱亭暮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开关,按了一下,一盏瓦数不小的白炽灯在他们头顶放出光线,因为太亮了,几个人还闭了下眼睛。

    “你们都是警察吧?”那个人坐在窗户边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开口后的语气十分平静,一伙人猛地闯进来,她都没挪动一下身子,说完这句话她才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柔顺的散落,坐的笔直,双手交叉着放在大腿上,看起来很优雅。

    曹操是这几个人里唯一见过陈思维真人的,所以他最先叫了出来:“陈思维!”

    另外几人脸色一变,更加紧张的往后退了退,大腹便便的房东早就溜了,邱亭暮朝后伸出脚把门关上了。

    陈思维点点头:“是我,曹警官是吗,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贺烬示意其他人往两侧分散一些,把陈思维包围在中间,陈思维见状伸手捂着嘴笑了:“这位警官同志,你放心,我没想跑,我知道你们会来的,只是迟早,我在这就是等着你们的。”

    贺烬严肃的看着陈思维,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你等我们干什么,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

    “因为这里是琴琴住的地方,我当然要在这里等你们。”陈思维边说边拿起旁边一个小纸盒里的东西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那个正是那家别无分号的老字号纸盒,陈思维放进嘴里的好像是一块米糕。

    邱亭暮发现陈思维的右手一直拿着一张照片,因为离得有点距离,不太能看得清照片上是什么。

    陈思维吃完糕点又笑了起来:“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吧,反正你们迟早也会查到的,就不让你们辛苦了。”

    贺烬觉得陈思维并没有恶意,而且看她的打扮,身上应该没有可以藏武器的地方,但出于安全考虑,他对曹操和甜瓜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警戒,自己和邱亭暮把枪套的盖子盖好,搬了屋里唯一的椅子,示意邱亭暮坐在上面,自己则站在一旁,粥粥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打开了按钮。

    “这位先生,真体贴呀。”陈思维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虽然她后来说的话让人足够吃惊,她的笑一直没消失过。

    “蔡甜是我杀的,脸皮也是我剥的。”陈思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因为她不要脸。”

    “陈女士,能具体说说吗?”邱亭暮问,陈思维的眼睛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配合的点头,“当然,我今天在这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所有事的。”

    “你们都查到了,我和琴琴蔡甜是大学同学,也是一个宿舍的舍友,我和琴琴刚进大学就发现我们两个人互相喜欢,但是那个时候,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这种事,所以除了宿舍里其他几个人,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我们两个人,除了平时吃饭上课出去会一起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为,因此一直很平静。”

    “琴琴从中学就喜欢写东西,而且发表了不少,这些东西都有稿费,虽然不多,那我们那时候花销也少,她的稿费足够她自己的日常生活了,所以琴琴很高兴,并告诉我她喜欢写作,以后也要一直写。”

    陈思维回忆了不少那时候和吕琴琴的生活片段,眼睛一直看着邱亭暮的方向,但眼神缱绻而温柔,显然是在怀念那时候的日子和一起生活的那个人。

    “蔡甜和我们的关系一直也不错,她听说琴琴能挣稿费很羡慕,自己也学着写,那时候网络文学刚兴起,蔡甜就在网络上发表文章,写的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看过琴琴以外的人写的小说。”

    “我和琴琴一直很好,直到大四开始找工作那会,琴琴找工作不顺利,我想用家里的关系帮她她不准,说实话那个时候我都已经想好了,社会和家庭都不承认我们的话,我们就用朋友的身份在一起,只要和琴琴在一起,我不在乎生活苦不苦,会不会有孩子。”

    陈思维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淡了,垂下头接着说道:“毕业之后大概半年,我爸妈让我一定回家工作,他们都给我安排好了,我一开始不愿意回去,但那时候琴琴除了写作拿到的一点稿费没有全职工作,收入很不稳定,我刚毕业,学校一般,在这个城市也找不到好工作,自己都养不活,跟琴琴更不会有什么未来,所以我回去之前跟琴琴说好了,我先回家工作几年积累经验,几年后她可以来找我,或者我再回到这个城市,我们一起生活,琴琴答应了,并说会一直等我。”

    “两个城市离得不远,我们每半个月会见一次,她住在这里我不肯,让她搬到好一些的房子,但琴琴坚持只用自己的钱,我了解她,所以每次来都陪着她呆在这,琴琴找了一个人力资源的工作,业余还在写作。”

    “本来一直这样下去我就很幸福了,但几年前,琴琴有一次在这里告诉我,蔡甜出版了一本书,我不关心蔡甜,就说恭喜她,但琴琴紧接着告诉我,那本书,是她写的。”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邱亭暮和粥粥都看过蔡甜的书,从前期出版的书到后期的,那种对于作者江河日下的写作能力的疑惑,此刻终于得到了解释,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写的。

    陈思维的眼睛红了起来:“琴琴那时候刚开始尝试写长篇,她写了好几个题材,都放在电脑里,打算修改之后再慢慢的发出来,但有一次蔡甜来看她,琴琴喝水之后晕倒了,醒来之后电脑就不见了。”

    邱亭暮皱起眉,如果是真的,蔡甜的人品可真的太有问题了,吕琴琴信任她,才会让她看电脑里自己写的东西。

    “蔡甜这人可能真的有些狗屎运,她把琴琴的东西当成自己的,居然出版了,而且还很有名,琴琴当然去找过她,你们猜蔡甜怎么说?”

    没人应声,蔡甜能做出这样的事,吕琴琴没有丝毫靠山,也没任何证据证明那小说出自她的手下,蔡甜能说什么好听的?

    陈思维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攥住了裙子:“蔡甜说,谁能证明是你写的呢?就算你去告诉其他人,我的小说已经火了呀,谁信你?只会说你是眼红我这个昔日的同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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